《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82、吴晟大度教拳脚

　　谈到此处，两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太上太皇太后允诺你什么？”现下朝堂里支持武将的就太上太皇太后一系，毕竟当年太上太皇太后经历了什么，皇家拼命掩盖也掩盖不住，比如说，太上太皇太后今年八十九大寿，实际上才八十三而已。参与其中的官家，除了太上太皇太后，不做他想。
　　“东京留守，郑氏回京。”
　　短短八个字，舅甥二人再次沉默。要换郑家的荣光，郑铎必须得上前线。
　　大约过了一刻钟，孟康从袖中抽出一个折子，递给郑铎说：
　　“这是今日刚收到的公文，你看看。”
　　郑铎接过，迅速浏览，里面主要讲的是刚刚过去没多久的夏至，茶商赖甲在湖北煽动农民发动暴乱，已经蔓延至湖南，甚至有向两广地区扩散的趋势。
　　“这些年朝廷表面风光，私下暗流汹涌，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这已经是今年来第二十一起。去年王家巧立名目得了西郊一片地，年初陈家又圈了一个庄子，底下按了的卷宗都有这么高，”孟康说着，用手比了个高度，接着道：“这种事，可一不可二，若是传将过来，就如星火入柴，一发不可收拾。成都府军少马瘦，如果朝廷出兵不及，乱起来也是早晚的事。”孟康虽然也有大志向，不过扎根成都多年，当年的少年意气、拯救苍生的宏大志向早就不复存在，临近致仕，又期望能为百姓做点什么，挺矛盾的。
　　其中思想变化暂且不提，说回成都府圈地之事。
　　各世家圈地侵占良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孟康之所以把王陈两家的事情拎出来讲，也是因为这两家做事不地道，吃相难看不说，三七分的租子，还得顶上主家的徭役，是真的把人往绝路上逼，一个冲突之下，搞出了人命案子。
　　他们这些地方豪强，人情世故往来太深，树大根深，谁家都沾点亲带点故，“国家大义”和“世家利益”摆面前，动哪一个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件，区别只在于伤谁的筋动谁的骨。
　　流芳千古，无大义者，怎能居之？
　　孟康这个知府不想再当下去，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开始回顾一生，不能千古留名，却也不想遗臭万年，奈何没了那股冲劲，瞻前顾后，撇不开，避不掉，下不去手，干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拍拍屁股想走人。
　　“可若国将不国，何谈家？舅舅切莫糊涂。”两个表哥的舅家就是陈家，在这件事情上，若孟康秉公处理了陈家事，孟家立身正，可能不受牵连，但以后孟家再想跟其他家族联姻，或是守望相助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同气连枝”可没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舅舅还不想以后的祖坟被人挖，自是晓得其中利害，你别担心。给你看这不该看的东西，只是让你明白当前局势如此，做到心里有底，切勿意气用事。”说着，孟康把郑铎手上的折子拿了回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外甥补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咱们来说说你的事。这几年来，咱们两家信件往来不说频繁，一年两封总是免不了。你到成都府都有四年有余，我这个当舅舅的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可见瑾娘在你父亲去世之后，做事越发没了章法，也真是越发惯着你了，是不是觉着我这个当人舅舅的不中用了，所以干脆怠慢了？”
　　“舅舅老当益壮，说的哪里话，是外甥办事不周，向您老人家告罪。”昨日没有好好跟舅舅说话，有些话也不好说，现下只有甥舅两人，说话做事就自在许多。心知舅舅心里不高兴，郑铎急忙行大礼告罪，又道了一次歉。
　　“儿女都是债！罢了，以后做事多想想，亲戚亲戚，亲厚之义，戚戚相关，做些外道之举，有伤人和，得不偿失。我的致仕折子已经递了上去，约莫会在太上太皇太后寿宴之后才会送来。如此，北上之行，还能安排一二，接下来的行程会便宜许多。”
　　“谢舅舅。”郑铎谢过孟康，将自己的计划也说了一遍，孟康给出些建议，甥舅二人讨论了许久，临近晚饭，才拿出一个较为妥当的出行方案。
　　郑铎这边与孟康商议路线，那边孟德珠派人去寻青城山道长的空档，田文又缠上了吴晟。只是姜神医走了之后，吴晟也消失了一段时间，田文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到下午酉时。
　　如往常一样，田文给吴晟倒茶，举起茶盏，半跪举过头顶，意欲拜师。
　　从船上李苍竹开始昏迷，田文就开始天天去吴晟的屋子，什么话也不说，倒了茶就是半跪举起，用行动表达他要拜师。
　　对于这样的行为，撇开所有恩怨，非常不礼貌。但江湖人不拘小节，田文可以这般不讲道理，吴晟也可以当做看不见。所以，田文做田文的，吴晟干吴晟自己的，田文按时按点到吴晟船舱报到，固定跪完一个时辰，起身去照顾李苍竹，吴晟就不用再看到他。
　　练武之人，要的就是一种心境平和，有的是耐心。
　　吴晟对于田文的举动也就当做看不见，随他折腾。
　　不过，今天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回来后的吴晟看半跪在眼前的田文，端坐在主位上，愣了好一会儿神，突然问田文：
　　“你炼武的本心是什么？”
　　“保护小竹哥。”田文回答得毫不犹豫。
　　“呵！保护啊！你可知道，越是到最后，你越是谁也保护不了，还不如做个普通人，安安心心过你的普通日子。搅合进来，自己丢了性命是小，连累亲朋才是真的罪过。”明显，吴晟的故事并不美好。
　　“我不是你。”田文听得出来吴晟语气中的悲凉哀伤，却不认同，语气坚定地反驳。
　　如此四个字，让吴晟久久没有说话。
　　酉时正即将到来，田文准备起身离开，吴晟却开口了：
　　“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堪比父子。你于我并无孺慕之情，又无信任可言，你想习武，只是因为身有郑相公一身内力，却无心法招式可用，没有良师门道，才退而求其次赖上我。这番无情无义唯有我用的心境品性，连装都不装一下，怕是天下武林没人敢收。也罢，我欠小堂主一条命，收你为徒，由你护着他，也算是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吴晟这般说着，伸手去接田文手里的茶盏，却被田文撇开给拒绝了。
　　“我是我，小竹哥是小竹哥。我不诚心拜你为师，收不收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小竹哥都没有瓜葛。你与小竹哥的恩怨，只有小竹哥能决定。”
　　“呵，你个小鬼头防备心如此重，倒是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也对，收不收徒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任何第三者无关。不过，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替我收尸。”
　　听得吴晟这话，田文抬起头来，见吴晟一脸平静，突然多了一分豁达。
　　田文心里疑惑吴晟出去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超然自我，像是悟了道一样，周身没了一直缠绕在身的戾气和怨气，更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念，反而多了一股“宗师”的味道和气度。
　　“师父，请喝茶。”多想无益，能得一宗门主武学，田文并不觉得亏，而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直觉，他觉得自己就算最后以师徒礼仪给吴晟养老送终，李苍竹都不会怪他。
　　又想起李苍竹昏迷前的那段话，田文两条浓眉又皱了起来，感觉到手上的茶盏被接走，他暂时将这件事抛开，专注眼前事。
　　吴晟收田文为徒，与郑铎为了传功收田文为徒也差不多，不过，相较于郑铎的不求师徒名分不同，吴晟是希望自己终老之时，有所体面的。
　　这世间，他已是孑然一身。
　　拜了师，吴晟没有讲些什么规矩，不要看田文年纪小，主张可不小，他说的规矩可能也没什么用，干脆就不说，却说起一些江湖道义。
　　一个被武林定义为魔头的家伙，现下跟田文讲江湖道义，要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好在，一脚踏进江湖的田文就像一张白纸，对江湖事一无所知，对别人的江湖事也不感兴趣，对吴晟所讲，也是有选择的听，符合自己做人做事原则的，照做就是，不符合的，看情况再说，可以说，非常实用主义，比吴晟更随心所欲，更像“邪魔歪道”。
　　田吴二人结成师徒缘分，并不纯粹，田文没有改口叫师父，吴晟也没有给他什么见面礼。吴晟大概说了一下田文的习武日程，就将人遣走，又开始打坐调息。
　　田文从吴晟的屋子出来，就碰到了孟德珠带着青城山的人进的院子来，小文小武上前接待。
　　孟德珠请来的道长中，除了在船上见过的蔡绢和陈观在，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小道童。
　　只见几人相互寒暄了几句，一个家仆得了孟德珠的令离开，应该是去寻郑铎，其他人都进了李苍竹所在的屋子。
　　见状，田文也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