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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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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并不是在刚才的花厅举行,而是在枕霞庄的后院。这里应该是花厅前那些溪涧的源头,水自山间流出,在不远处的矮崖上形成一个极小的瀑布,诗会就设立在溪涧的两侧。
清影和姜姝到那里时,人大概都已经到齐了。男子皆坐在了溪涧的左侧,而女子则坐在了右侧,右侧的桌案前有屏风作为遮挡。
她们两个走了过去,清影看到贺芳洲就坐在人群当中,气质出尘,雅致从容,容貌清昳。坐在众多的世家公子中,也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而坐在贺芳洲上首的,则是一个身穿杏黄色锦袍,上面绣了一条蛟龙的年轻男子。清影认得他,他就是庆国的太子姬询。
姬询也看到了清影,眼中露出惊艳之色,道:“听汝阳说,顾三姑娘今日也会来,本宫还以为她是在诓本宫,没想到今日果真见到顾三姑娘了。”
顾清影淡淡的笑了笑,同姜姝一同像他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她们话音刚落,就听见姬翩翩迫不及待的的笑道:“是啊,我也以为顾三姑娘不通笔墨,肯定是不愿意来这种无趣的地方呐。”
经过刚才的那一会儿,姬翩翩的脸色恢复了不少,但还是有几分一样。不过与先前不同,她现在更主要的事气愤。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会被顾清影给吓住,姬翩翩就恨不能把她烧个对穿,以泄心头之愤。
“汝阳,”姬询轻呵了一声,“不得无礼。”
汝阳郡主坐在屏风之后,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此时定然不悦。此刻没有立即给顾三难堪,那是看在太子的面上。
清影看向人群,也不动怒,只是懒洋洋的道:“汝阳郡主盛情相邀,我又怎么拒绝?顾三虽不通笔墨,但是凑个热闹还是可以的。”
这原本是嘲讽之句,众人都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样坦然的承认了,先前的偏见此时不由的对她有些改观。
她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点上,引得姬询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本宫早就听闻顾三姑娘不落俗套,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清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落俗套了,不过有人夸她总不好拆自己的台,便道:“殿下谬赞了。”
就在这时,姬翩翩隔壁的屏风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诗会快要开始了,三妹妹和姜大姑娘先落座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刚一响起就引得对面的公子无限遐想。有几个听到过这个声音的人立即小声惊呼了一声,“是顾二姑娘。”
“顾二姑娘也来了。”
“太好了,又可欣赏到顾二姑娘的佳作了。”
......
姬询也被这个声音吸引,朝那个方向看去,道:“本宫今日还真是不虚此行啊,久闻顾二姑娘才名,今日有缘一见,顾二姑娘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是,臣女定不负所望。”白色绢纱的屏风虽挡住了顾清浅的容貌,但依稀能从她的话里分辨出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清影扯了一抹冷笑,与姜姝对视了一眼,发现姜姝的眼中也满是不屑之色。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婉儿比她们先到,此时正坐在姜姝另外一旁的位置,跟两人打招呼,“表姐,阿瑶姐姐。”
她的脸庞稍显稚嫩,一双眸子清澈无暇,带着豆蔻少女独有的天真无邪和不谙世事。清影很难相信如此一个乖巧的女子怎会做出那样胆大的事情。一个如此纯粹的人,也不知道能否承受的住那样的打击。
清影暗叹了口气,也回了她一个笑。
不过姜姝就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了,她面无表情的撇了宋婉儿一眼,然后立即又把头转了回去,摆明是懒得搭理她。
宋婉儿愕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竟惹得表姐如此生气?
她求救似的看向清影,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手足无措。
清影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心。
就在这时,溪涧的上游响起了姬翩翩的声音,“诸位,枕霞庄的规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今日我们就以飞禽走兽为题,曲听后,酒杯停在谁的面前就由谁吟诗一首,大家可都听清楚了?”
一旁的高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抱着琴,以白练遮目,分不清是真瞎还是只为了蒙眼。
清影一看就明白他们是在玩什么了,流觞曲水。
人群里不知谁说道:“郡主放心,我等都是枕霞庄的常客,自然知晓规矩。不过某些人就未必了,不如就让我代替郡主解说一二?”
清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面小生用一种讥讽的眼光看向她们。
这人面生,估计是哪个不入流世家出来的公子,靠吹捧汝阳郡主在这里立足。
清影刚想讽他两句,就听一旁的姜姝说道:“有些人自己没什么见识,就以为别人和他一眼没见识。一个小小的流觞曲水,说的谁没玩过似的!开始吧,不用浪费时间了!”
那白面小生被说的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了姜姝一眼。
桌案前有屏风挡着,姜姝只当做没看见,端起桌上的一杯果子酒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姬翩翩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沉着脸一言不发。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是个机灵的,打了个响指,示意可以开始了。
轻盈的琴声自那女子的手底下传了出来,有丫鬟在上游伤下了一只特制的酒杯。酒杯打着转儿,缓缓的往下流飘去。
伴随着流水的叮咚声,琴音戛然而止,竟稳稳的停在了姬翩翩的跟前。溪涧旁早有丫鬟候在那儿,捞起酒杯就送到了屏风之后。
清影挑眉,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
这时,姬询也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第一杯酒竟会落到汝阳自己手里,汝阳,你可以佳句了?”
姬翩翩颇为自信的道:“那是自然,太子哥哥可听好了。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蝉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好诗!”先前说话的那个白面小生立即喝彩道:“郡主这诗,对仗工整,意境深远,当属佳作。”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好诗,确实是好诗。”
“是啊!”
......
姬询也道:“汝阳这诗应景应时,颇有夏意,看来你又精进了不少。”
“多谢太子哥哥和诸位公子的赞赏,汝阳愧不敢当。”说着,姬翩翩颇为得意的看了清影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见了吧?!你这个不通笔墨的粗鄙俗人,就算是你拍马也赶不上本郡主!
诗,确实是好诗,但姬翩翩是个俗人,她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的诗来?
清影也往她那看了一眼,发现湖阳郡主并没有单独坐一张桌案,而是坐在了姬翩翩的身后。她但笑不语,顿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琴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出意料的果然停在了清影的面前。
姜姝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看向她。清影回了一个笑,示意没关系。
慕薇迟疑了一下,上前将被子捞了起来,放在桌案上。清影不用看也知道,屏风外的人绝大多数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果不其然,那个白面小生又道:“顾三姑娘若是做不出来也不打紧,你大可请顾二姑娘帮你做一首,反正我们大家也都能理解。”
这种明是帮她实则暗损的话,说的不要太明显。
姬询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悦的看了那人一眼。
一直把自己当成个没事人的贺芳洲也是眸色微动,饶有兴趣的看向清影。
清影深刻的觉得这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她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诗怎可请人帮忙做?一整首我是做不出来,不过一两句还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顾清影竟还能做出一两句残诗。
那白面小生颇为不屑,估计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用来凑数的,便道:“什么句子?说来听听。”
清影看着屏风上隐隐约约的影子,嘴角挂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字一句的道:“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后院的声音都陡然见安静了下来,那白面小生顿了一下,脸霎时红成了猪肝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也能叫诗?”
“为何不能叫?敢问公子,我这句诗是没有切题?还是不符合格律?”
众人哑口无言。
姜姝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冷笑了声,道:“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头重脚轻根底浅,嘴尖皮厚腹中空!”
意识就是说:自己都没什么本事,竟还敢指责别人,真是不知所谓。
“你!”那白面书生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精彩。
这时,坐在那人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说道:“姜大姑娘,何兄只是一时失言,你又何必出口伤人?”
清影一下就乐了,“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他数次讥讽我便是一时失言,姜大姑娘看不过去帮我回了几句就叫出口伤人?这位公子,做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那男子也没了话,脸色难看异常。
姜姝方才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无处发泄,半依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问:“知道他们两个这叫什么吗?”
“是什么?”清影乖巧的附和了一声。
“这叫幸无白刃驱向前,何用将身自弃捐!”
意思就是:我本不打算把他们怎么样,但是他们非要自己找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你!”那白面小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姝骂道:“不就是会两句诗吗?!你别太得意!”
姜姝缓缓的笑了起来,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你不懂,我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意思就是:我有才,我骄傲,像你这种渣渣是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