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恋爱吧》王少

23、无法回头

　　海神连着几天都没给费雪好脸色看，似乎真的气的不轻。费雪不知他具体在气些什么，也从来没有安慰别人的好教养，所以只要他不波及到自己，就任由他一个人去气了。而她，一直在认真的思考自己该如何离开。
　　从海神的只言片语里，费雪知道自己是应该转世投胎的。可是那样的话，这一辈子就彻底的结束消失了吧。小时候也曾经想过这样的傻问题，妈妈去世了，爸爸再婚，没有人来管她的时候，她会想：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会不会跟着消失。
　　答案当然是不会，可是小时候却真的是那样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围着我转的，现在没有人意识到我的重要，可是一旦我不在了，他们的价值也就没有了。那时候肯定个个都后悔莫及吧？
　　等长大到足以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多么愚蠢的时候，她也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其实人死之后，恐怕是无法再知道没了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然后是现在，知道原来人死了还有灵，转世前的灵承载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她也许可以知道从小就很想知道的问题：会不会有人为她伤心，会不会有人因此开心？只是，她还想知道吗？即使知道了，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死了就是死了，她活不过来，再也做不了费雪。所以即使她也竟然有舍不得的人，有不想离开的理由，也只好这样了。放下那一世，大概可以寻到一个新的人生，一个平凡的正常的让她可以有更多留恋的人生。
　　因此，她决定：要想办法转世。
　　这件事应该是灵死后自然而然要做的事情，却不知道她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费尽心思偷偷摸摸的去做。可是要怎么转，她是一头雾水。
　　小时候看《聊斋》，最起码也应该有牛头马面之类的来引导吧，否则的话她哪里知道这转世是个什么步骤。
　　想到这里，她偷偷看看一边的海神。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不过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费雪向来是个内心活动丰富表面却不动声色的人，幸而这一系列内心活动似乎没有被发现。

　　海神在沉默了几天之后，终于想起了身后费雪的存在。“你不是觉得无聊吗？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这么好心？费雪带着警惕跟上他。
　　在海底她无法测知距离，又或者这海神带她走的也不是人们知晓的空间，所以费雪有些恍惚，再清醒时就发现海神已经停住了。
　　“到了？”她问，语气显得有些失望。其实本也不指望海神会带她去什么有趣的地方，可是走来走去都是这么黑黑的没有什么差别的海底，实在是让她无法做出什么开心的表情。
　　海神倒是不在乎她的反应，只是呆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费雪跟着安静了一会，实在耐不住，只好问他：“我们在等什么人吗？”在海底呆久了，她竟然变得有些多话。
　　海神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他才对费雪说：“把手给我。”
　　啊？费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在她发呆的时候，海神已经抓起她的手向上跃去。费雪还没来得及斥责他的无理，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飘在水面之上。
　　好久没有见到阳光，好久没有看到人类的文明社会。费雪有些贪婪的看着，连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忙碌的人群都让她羡慕不已。
　　她顺着刚刚下船的一批乘客，看向那些等在码头接人的家人朋友，目光掠过，一个焦急的身影让她如被雷击般目瞪口呆。
　　是爸爸！那个一向把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腰板挺的笔直的男人，现在却头发蓬乱、穿着皱成一团的西装，像无头苍蝇般见人就问。
　　“你有见过我的女儿吗？有没有人见过她。”每走过一个人，他就这样问，一遍又一遍，声音已经沙哑不堪。
　　费雪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少天，只是那失魂的样子让她心痛的不能自已。那一刻，不管爸爸做过什么，她都不在乎了，只求他不要这样，求他恢复原来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有一个像是工作人员的人走到爸爸身边，同情而又无奈的劝说着：“费先生，我们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您的女儿很有可能在那天落水了。虽然还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是生还的希望不大。请您要保重自己。”
　　爸爸终于是失魂落魄的随着工作人员离开了，那道曾经挺拔的背影竟然佝偻的那么突然，瞬间的苍老击的人虚弱无力。
　　“怎么会这个样子，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心？”费雪喃喃自语，不知不觉握紧了海神的手。可是她哭不出来，原来灵是没有眼泪的。就算再伤心，也没有宣泄的权力。

　　费雪的痛不欲生并不是海神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其实一直都有人在重视她。也许他有私心，希望她因此对这个世界多一些留恋，不要整天想着如何去转世。
　　可是，不是要她这么哀伤。
　　费雪任由海神带着自己回到海底，冰冷的黑暗的海底，其实是躲藏的最好地方。她情愿幻想自己还是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费雪，就算死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不会应对那突然出现的浓厚情谊。

　　到傍晚的时候，费雪突然间激动起来，她期待的看着海神：“我的尸体还在那里吧？我可以复活吗？”
　　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果然还是要离开他的身边。海神闭上眼努力平息下内心的汹涌，然后对着费雪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可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起死回生这样违背规则的事情。况且过了这么久，你的尸体早已肿胀不堪了。”
　　不行啊。费雪颓然的松开了不知不觉中一直紧握着的海神的手。
　　原来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