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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祈君乐(4) ...

  •   魏知杳僵着背站在跟前,陆白得了他的首肯,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那伸来的手有些颤动,明明成天做农活的身上却有股淡淡的香,魏知杳皱着鼻子吸了吸,有点像玫瑰,又有点像菊,说不出的古怪。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彼岸花。”

      魏知杳心里一寒,小时他常做着同一个梦,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蔓延着团团的红色,他以为是血很害怕很想逃,但红色蔓延至脚下,他才看到那是一种红色的花,周遭是诡异的说不出的味道,花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仿佛与他所见的黑融为了一色。

      父亲说,那种花,叫彼岸花,是孟婆在幽冥界的消遣,味道及苦,对于不肯喝药的人,她总要逼着塞一把彼岸花进嘴里,那黑色的人,是孟婆,他在投生前,路过忘川不肯喝汤,被孟婆塞了一嘴的彼岸花,很苦,苦得他每次都要从梦里面哭醒过来。

      他问父亲有没有办法不再做噩梦,父亲却说他在长个儿,骨头疼所以才会做梦,等他长大些,自然就不会做了,后来他果真不再做这个噩梦,等到他降服了第一只劣鬼,忽又才明白,郑家本是天师之后,小时候阳气不足,易被邪物所犯,那不是他在长个,是纠缠于他前世和今生的孽缘。

      他一把将陆白推开来,因为突然,跟前的人没有站稳,踉跄着摔在了塌上。

      “阿杳……”

      “你……抱完了,该睡觉了。”他说着退了两步扯着被子躺在床上,陆白将小塌上的东西收拾着放在了一旁也没多话,只是乖乖的替他捏了捏被角,而后才回了塌上,魏知杳背过身,却总能感觉到身后那稳如泰山的视线,洛宁小心翼翼的凑到床沿,小声同他说:“大人,他在看你。”

      “滚回去。”

      “你都不叫我乖乖了,你好凶。”

      胡屠要这么说他肯定吐了,但洛宁……还真没什么违和感,魏知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乖乖,回去吧。”

      橙烟入了桃木伞,啪嗒一声又摔在了地上,陆白掀开被子站起身来,魏知杳无端的紧张起来,但身后的人也只是越过床位走到床边,将伞扶了起来。

      魏知杳一动不敢动,直到陆白回到塌上。

      那天晚上,他久违的见到了那片彼岸花,味道比记忆更浓烈了些,只是黑暗中人影憧憧,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他听不真切,想逃却被一个黑袍的人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然后抓了一把彼岸花往他嘴里使劲塞,他被苦醒了。早饭时嘴里全是苦味,什么也吃不下,魏欢提着行李靠在门口,“你怎么还在吃饭?赶紧走了!我晚上有课。”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坐马车到萧山早得很,急什么,让你弟弟好好吃个饭。”

      魏知杳把馒头啃过的地方用手指拧下来塞进了嘴里,“我吃饱了,要是时间早下午还能赶回来。”

      老太太拉都拉不住,“那你把馒头带着路上吃。”

      “不用了,我不饿。”

      老太太看他脸色不好,更是忧心忡忡,亦步亦趋的将他们送到村口,马车比他们还要早一会儿到的大路,刘氏看着魏欢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太太抱着魏令仪骂了她两句,“这是去学堂哭什么哭。”

      刘氏不服气,“阿杳是去瞧病的,下午或明日就回来了,阿欢可不一样,下次回来就得是一月后了。”

      魏知杳连忙上马车,反正他和魏欢走了,这婆媳俩一时半会心空,还得吵半天,见他要走,老太太又掉头靠了过去,“阿杳,去萧山顺道买点棉布回来了,我给令仪做几件衣裳,大人布料太粗了,她穿着不舒服。”

      “知道了,我会带的。”

      刘氏又眼巴巴的凑来上来,“阿杳你多买一些,婶娘也想给做一件。”

      老太太又瞪上眼了,“那你拿钱啊。”

      “阿娘你真是的,我好歹他亲婶娘呢,这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

      “什么叫哪里来的,她现在姓魏了,就是我魏家的!”

      魏知杳忙拍了车夫的肩,“走吧。”

      这马车平日是用来拉货的,既不能遮风避雨,也没个座儿,三个人盘腿坐在木板上,魏欢就装模作样的要背书,魏知杳见不惯,故意唱起了流行歌,他五音不全很是辣耳朵,但车夫打着瞌睡觉得他这魔音挺提神便违心的说道:“小哥这歌很特别啊。”

      “是嘛,我再给你唱首外语歌吧。”

      车夫很高兴,但魏欢要崩溃了,“你再张嘴我就把你踹下去。”

      魏知杳眯着眼威胁,“我出的车马费,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魏欢就不敢做声,只好偷偷瞪陆白,魏知杳看不清楚,以为他认怂了蛮很是满意,陆白却掰了个柿饼塞到了他手里,“吃这个,甜的。”

      他心情复杂的,搞得好像陆白会读心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顿时也没心情荼毒旁人的耳朵了。

      到萧山后,魏欢直奔吴家,这吴家高门大院的不是他们想进便能进的,魏欢比张大郎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哄得家丁去给主人家通话,不多时,那大门便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天已转暖,这人却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像在过冬。

      病美人冲他们招了招手,“魏欢,进来吧。”

      “遇溪,你好些了么?”被叫到的名字的人像是可以要同魏知杳展示两人感情非同一般的主动凑了过去,伸手拦住了吴遇溪的肩。

      “好些了,他们是?”

      “这是我提过的,我二叔家的堂弟,旁边那位是他表哥。”

      魏知杳咧嘴笑笑,不请自来的走到吴遇溪身边,后者有些诧异,“他的眼睛……”

      看来魏欢对这个吴遇溪还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说是在萧山买了些药,现在能瞧见一些了。”

      吴遇溪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魏知杳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的东西,伸手想摸,半路却被陆白拦了下去,回神过来的他忙抽了手,“不好意思,我看见……”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生生的改了口,“既然是魏兄的堂弟,便进来坐坐吧。”

      魏知杳连连点头,“叨扰了。”

      吴遇溪忍不住往他眼睛上多看了两眼,吴家这主宅是个四进院,比李勋家是小了些,不过布置却是坐北朝南,连假山荷塘的建造都是升官发财之局,比李家还要好,魏知杳虽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这股迎面而来的和谐之风,人身处于这样的风水宝地也是心旷神怡如沐春风,连眼睛都感觉清明了不少。

      “吴宅这布局,是找人看过的吗?”

      问完这话后魏欢拽了拽他,并努嘴表示这样不礼貌,吴遇溪倒没觉不适,“我家祖宅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听说是我祖父的祖父亲自画图所建,足五年才修缮完,即使举家搬迁至京城,老家的房子也安排有老扑在打理。”

      魏知杳啧了一声,吴家的这位老祖宗倒是个厉害角色,这要放现代,那得多受人追捧啊,“冒昧问一句,这位老祖宗他也是做官的吗?”

      魏欢使劲掐了他一把,吴遇溪点头,“的确是做官的。”

      魏知杳还想问是什么官,这下连陆白都开始拽他了,被拽的人老老实实的缩到了旁边,陆白怕他摔了又伸手扶了他一把,魏知杳猛的想起昨夜噩梦的魏知杳下意识的躲了躲,陆白的手僵在半空,又无力的垂落下去,吴遇溪多看了他二人两眼,领路去了别院,“我父亲与母亲在会客,先去我院中吃盏茶,一会儿再去拜见他们吧。”

      魏欢特别狗腿的哎了两声,拉着吴遇溪走在了前方,“上次学府不是在传废客栈被焚之事么?”

      “恩?”

      “我堂弟做的。”

      他没做声,魏欢继续推销道:“听说张大仙都不敢去那地方,我堂弟为救他表兄去的,这张大仙若不能帮到你,不如让他试试。”

      吴遇溪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分,“你堂弟也是天师?”

      “是吧,他先前落了水,醒来后据说是天灵盖开了,除了废客栈,前几日县府闹得顶厉害的胡家村案子也是他收拾的。”

      吴遇溪停下脚步猛的放大了音量,“我说了,我没有撞鬼,是你们想太多了。”

      他俩原本在前面嘀咕的魏知杳也不知道在说些啥,这猛的停下脚步说这么一段话,弄得他有点发懵,吴遇溪对天师很排斥的样子?

      “可是我好几次都见你都在月光下读书。”

      “那是你看错了。”

      魏欢总算察觉到他是不乐意了,匆忙改了口道:“我堂弟眼睛不好,这次是随我来治眼睛的,恰好有那么点本事所以带来瞧瞧,你若不信也无妨的,一会儿我便送他出去了。”

      吴遇溪转头朝魏知杳看了过来,“他的眼睛可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

      “先前确然是一点都瞧不见,这会儿能看见人影了,说明那大夫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吴遇溪恩了一声,没再搭话,只是盯着魏知杳,被瞧了半天的人冷不丁的冲他笑了笑,“吴公子眼睛倒很是敏锐,那替我看病的大夫也说了,我这眼睛的确是一般人没办法的,不过我寻到了一名怪医,吃了他的药确然有用了,吴公子若是眼睛不舒服,我倒可以引荐一番。”

      他冷着脸转了回去,“不用了。”

      魏知杳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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