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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胡屠之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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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胡村长送走后,魏知杳这才扭头问向陆白,“你敲我做什么?”
“有内情。”
他所能见的是魏知杳见不到的东西,某人扶额,“我知道有内情,你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太清楚。”
得,他也是凭直觉猜的,“明天看看再说吧,我的桃木伞做好了吗?”
“好了。”
“金光神咒知道吗?”
“知道。”
懂得还不是一般的多,魏知杳进屋放了点血,陆白没拦着,只是将桃木伞取了进来,他一靠近,魏知杳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桃木香气,看来是块好木,“把伞面画上金光神咒,再系上六角铜铃。”
陆白塞了几个柿饼过来,也不知从哪里弄的这些东西,魏知杳往旁边挪了些位置,感觉到他坐在自己旁边奋笔疾书着,魏知杳又好奇,“你连这都会,符咒也会画吧?”
“会。”
“那就好。”
他点头,“你可比张大郎有天赋多了,不然我收你做徒弟吧。”
陆白毫不犹豫,“不要。”
拒绝得这么爽快让人很没面子啊,魏知杳讪讪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日有陆白在,老太太也没再阻止他出门,孩子大了,出去玩也不用跟同她打招呼,两人问路走到了胡村长家,远远就被接了过去,魏知杳站在门口看了看,他家挺干净的,村长夫人见了他还不甚乐意,“这不是魏二郎家的吗?你怎么请他来了,他那眼睛……”
这话说到最后生生被胡村长捂嘴制止了的,魏知杳没同她一般见识,只是让陆白带着自己在院里转了转,虽然这房子也有些阴冷,但就此时来说还算干净。
魏知杳检查完后扭头问向了跟在自己身边的胡村长,“你家孩子呢?”
“出了这种事儿也不敢把孩子留着,昨天便送到他外婆家去了。”
魏知杳皱眉,“你就不怕他缠着你儿子跟去,反正我现在没看见什么东西,会不会跟着孩子走也说不准。”
闻言胡村长脸都绿了,忙扭头招呼村长夫人,“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人接回来。”
被他这么一吼,村长夫人只得照办。
魏知杳又递了几张符过去,“你先把这些贴在门上,杀只鸡用鸡血贴吧,等下再把其他六家人叫来我看看。”
村长一一照办,鸡杀了后还剩了半碗血,魏知杳又让陆白多准备了几张符,一会儿还能顺道卖给那六户人家,陆白怕用错东西坏事,憋了半天才问道:“鸡血也行?”
“当然行了,要不是我们家没活鸡,我也不至于放自己的血。”
闻言陆白就默了,听话的将符咒准备好后,胡村长便领着人回了院子,他一一介绍过去,这六家人都姓胡,沾亲带故的,最近一户是胡村长堂弟,六个大老爷们见魏知杳年纪轻轻眼睛还不好使,纷纷朝胡村长使起了眼色,可能他们遭的罪比较深,倒是没有像村长夫人这么直接。
魏知杳看不见也没觉得闹心,只是询问了这几日的情况,说来和胡村长家的差不多,一开始都是孩子胡言乱语,后来便是家中大人见到了胡屠。
魏知杳单手托腮觉得奇怪,“要照这么说,你们都是好心为他安葬的,也不该为难你们才是。”
众人皆是茫然,“我们也这么想的啊!”
“所以,你们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魏知杳也不仇鬼,他接活必然要问清因果的,若是心怀愤满的恶鬼散其三魂七魄便是,若是来讨债的,自然也要让活着的人忏悔补救,人若是不讲道理是会有报应的,他干的是折寿的活儿,当然要更公平小心才行。
这话问完,那七人先是一愣,随即又争先恐后道:“我们能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要不是看他是个热心肠,我们也不会帮他处理后事,你说是不是人死了就不讲道理了?”
“人死了,才更要讲道理。”因为活着的时候总有所顾忌,死了才更要求公平,“他白天应该是不会来了,你们若是放心就拿两张符回去贴在门上,若是不放心,今夜就留在村长家吧。”
那七人当然不放心了,符他们贴了不少,要有用能愁到这个时候?
魏知杳尊重他们的选择,村长安排人时他便拍了陆白的胳膊让他跟自己走,胡村长对他还算信任,看他要走又连忙将人拦了下来,“知杳想去哪儿?”
“出去转转,天黑还早呢。”
胡村长犹豫了半晌还是放了他。
魏知杳自然是要去秀寡妇家的,如果说胡屠是因为寡妇与李员外有染而愤怒报复,那首先要报复的也该是寡妇和李员外才是,但他去过染坊也去过李员外的府邸,除了小鬼也没发现别的东西,至少胡屠没有去找过李员外,那这样的话,被李员外叫人打死之说便是无稽之谈了,总觉得那几个人瞒了他什么,当然这种事他见多了,活着的人总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过。
他敲门时没人来应,倒是旁边的妇人又长舌的同他二人搭了话,“你们也来找秀寡妇的?”说话间还是一副揶揄的口气,魏知杳瘪嘴,“大婶,我是前两天买猪崽的,我家猪崽子快死了,来找秀寡妇赔钱的。”
一听说他要找人赔钱,妇人更是来劲,“这样啊,寡妇多半去后山给他男人烧香去了,你要不然去那边找找看?”
胡屠的坟倒是可以看看,他点头,“好啊,在哪边?”
妇人给他们指了路,陆白扶着魏知杳轻车熟路的找了过去,远远便听见了女人小声的啜泣声,魏知杳停下脚步站在田埂边上,等到寡妇哭完回头这才看到了他俩,陆白的相貌令人印象深刻不说,魏知杳也干干净净得像个城里的公子哥,秀寡妇倒记得他们,“你们不是前两天买猪崽的吗?有事?”
魏知杳笑了笑,“是胡村长叫我来的,我眼睛虽看不见人,但能见鬼。”
秀娘不信错身就要走,“小孩子别说这种渗人的话,快些回家去吧。”
魏知杳只好跟了上去,“胡屠到底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秀娘顿了顿,飞快的往他脸上扫了一眼,“摔死的,别问了,回家去吧。”
“可我怎么听说是你与李员外有染,被胡屠抓住了,李员外就找人来把他打死了呢?”
秀娘气得一脸煞白,“你、你胡说八道!我和李员外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日我们亲眼见到他来找你了,这还有假?”
秀娘抿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魏知杳最受不了这套,要不是他眼睛看不见,搞不好这会儿就已经心软了,“他确然是找我的,但我自成亲后便发誓要做贤妻良母,与李员外绝无苟且之事,大胡子他也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李员外纠缠于你?”
秀娘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是。”
这都能忍,真爱啊,魏知杳点头,“我相信你,但胡屠回来找村长等人的事你应该也清楚吧?”
“那又怎么样?”这个说话原本柔柔弱弱的女人在听了这话后,忽又变得硬冷起来。
“你难道就不怕胡屠来找你?”
秀娘笑了两声,“我倒希望他来找我,可惜他恨我,死了这么久连梦都不愿赏我一个。”
魏知杳只好从怀里摸出符递了过去,“你也别太伤心,这两张符送你,拿回去贴在门上吧,若不好用,你便到村长家来寻我,也许我能帮你。”
秀娘伸手接过没再说话,等到魏知杳同陆白走远,她盯着手里的符苦笑了一反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坟墓,“我不要这些,你要不甘心,就来找我吧,我不怕。”
天黑之前,村长夫人把儿女接回了家,又跟着其他家的女人一道准备了饭菜,小孩儿们觉得聚在一起热闹,在院子里玩到天黑也不肯进屋,妇人们害怕又忙将孩子拉扯开了。
天越来越黑了,胡村长找了两盏煤油灯坐在房门口,魏知杳撑着伞站在了院子里,他那把白色描着红纹的桃木伞在暮色中格外的显眼。
陆白跟着几个男人坐在门槛上静静的盯着他,天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魏知杳脚有点麻,便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个圈,忽然间一阵阴风吹来,那放在门口的两盏煤油灯闪了闪便灭了,胡村长吓了好一跳,忙摸出火折子欲将其点亮。
也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门外忽传来一声粗暴的怒喊,随之而来的又是咣当的撞门声,众人纷纷缩成了一团,屋内原本已经睡下的孩子却梦游般的起身要出门,一家少说也两个孩子,妇人们根本就拽不住,男人只好摸瞎着去帮忙,黑暗中拽住了谁也不清楚。
孩子们又吵又闹非要出去,“大胡子叔叔叫我们去拿麦芽糖。”
“我要给大胡子叔叔开门。”
“我也要吃麦芽糖呜呜呜。”
胡村长有点顶不住便往院里喊了声,“知杳你想想办法啊。”
魏知杳走到了门口,他转着伞柄,伞骨上的挂着的六角铜铃叮叮当当的响,门外的胡屠闻声才消停了些,他一静屋里的孩子们也跟着安静下去了,大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魏知杳伸手抚上了院门贴了上去,门缝里透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这个胡屠死了还不到三个月,怎就变成紫鬼了,他皱眉正准备开门,那门缝处却突然凑来了一只血红的眼睛,魏知杳忙退了两步,随后紧封的院门就被打开来了。
大胡子的屠夫满脸是血,眼眶中只剩下了一对血红的眼珠,他强壮的手腕上还轮着一把杀猪刀,魏知杳一手握伞一手结印准备念往生咒,但恶鬼却突然掉头举刀朝他砍来。
魏知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想躲也慢了一步,大刀眼看就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