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佬的刀》池面君

17、少女

　　第十七章

　　李南楼的喉结滚动，单膝跪地，双手微微颤抖，兽耳上的细碎绒毛如警惕外敌的刺猬般霎时间一根一根的竖立了起来。

　　他低着头沉默片刻，修长的脖颈在细碎的黑发下显得格外白皙，暗红色的宽大武士袖被他不自觉的捏在手心中，青筋微露，汗珠从发鬓中缓慢流下。

　　“是。”过了良久，他温顺的回道。

　　顾纯修哼笑了声，站起身，摩挲了下刻印着皇室图纹不死鸟的玛瑙钻戒，将其慢条斯理的带到食指上，温柔的如对待情人般将不死鸟的鸟喙按下。

　　李南楼看到自己的身体自下往上逐渐消失，令人窒息的温热感觉如热浪般一波一波的向他涌来，心脏被狠狠捏紧，逐渐失去身体各个部位的知觉，视网膜深深印刻着顾纯修的微笑，随即陡然陷入深渊。

　　他感到自己如被折断了双翼的麻雀般被人漫不经心的从悬崖边扔下，快速掠过的厉风像刀刃一样将他的身体划出道道渗着鲜血的伤痕，籁籁而下的石子从他身边划过，越来越下，沸腾的星光归入隐晦，斑驳的霞光熄灭在了云层深处。

　　李南楼展开双手，恍恍惚惚的落到了一块屹立在荒原上的巨大石体上。荒原一片荒芜苍凉，瑟瑟的寒风冷冽的吹过，阴霾灰暗的天穹笼罩大地，苍茫寂寞跗骨接踵而至。

　　他咳了咳，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身。

　　在石块下方，是一望无际凄厉着的幽魂，半透明的身体呈现出不同的死法，有的是太刀穿胸，有的是脑浆破裂，还有失去了大半个身体的，或者失去了半个头部的......

　　这些皆是因李南楼身亡的人，不仅仅有他自己杀的，还有顾纯修使用他化成的太刀时消灭的生命。这些人最后的模样被深深刻在了李南楼的精神中，使得他的身体在陷入深度昏迷时，精神会自动的遗留在这里。

　　“我的孩子！”
　　“别杀了我...”
　　“求求你，让我出去...”

　　无边无际的幽魂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拍打着石壁，他们伸出残缺的双手，嘶啸着，试图将黑发的少年扯下石体，一报身前之仇。

　　李南楼窝在窄小的石体上，看着下方的幽魂海。他推测这个地方应该是他的精神深处，而这些幽魂则是被杀之人的分子残像，遗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不带任何思想，只是不断重复着临死之前所作之事。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前的场景足以让任何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精神崩溃，这也是他厌恨变为太刀的原因。

　　若顾纯修一日不将他的身体转换回来，他就得无时无刻的不留在这广袤平原唯独他一个活人的境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南楼陡然间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引力吸了上去，记忆如走马观花般滚过，意识猛然间回笼，双眼攸的睁开，发现自己正倚在顾纯修的双膝上，春风拂过，鸟语花香。

　　“殿下...”李南楼不由自主的拉住顾纯修的军服，意识朦胧的嚅唲道。

　　顾纯修带着滚金边的白色手套，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着李南楼的兽耳，如沐春风的安抚道：“乖，没事了。”

　　“好冷...”

　　“...你已经回来了，下午带你去布吉丁，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那吗？”顾纯修语调温和，形状锋利的双眼中却不带丝毫笑意，“乖点，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嗯？亲爱的，乖点，我爱你，别让我生气。”

　　他亲了亲李南楼的鬓角，将黑发少年抱起，带回了卧室。

　　.

　　下午，顾纯修给李南楼请了假，把他带到了军校中唯一一家冷饮店——布吉丁。这个精美雅彻的临巷小店是冷饮爱好者李南楼最爱去的地方，却因为顾纯修的管制，使得他鲜少有机会能来。

　　他拢拉着尾巴，仰着头，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菜单，皱了皱眉头，纠结的把玩着顾纯修给他的校园卡，一时拿不出决定。

　　“学长，后面好多人还在等你，你就不能行行好随便选一种吗？”收银台旁低年级的打工学妹欲哭无泪的看着已经站在这里十分钟的李南楼，哀求道，“要不你选摩卡可可吧？我们这里刚出的新品，上面是奶油下面冰巧克力，非常受欢迎！”

　　李南楼纠结的嗯了声，说道：“摩卡可可？看起来不错...可那个冰焦糖克列特看起来也不错...”

　　“那您准备选哪样呢？”

　　黑发少年如猫般的回头看了眼坐在窗边支着脸的顾纯修，见他正在阳光下看着书，便回过头，低声道：“两杯都要——”

　　“南楼哥！你确定要点两杯吗？！”

　　一个身高堪堪到李南楼胸口，扎着两根粗大的麻花辫，穿着裙式军服的女生一边喊道，一边飞扑向他。

　　李南楼下意识的张开手，接过如小炮弹射过来的萝莉，不由自主的顺着惯性踉跄了几步。

　　“露露，你怎么来了？”

　　“这么热的大夏天，我难道不能来吗？”晏姊露向他呲牙咧嘴道。

　　这是个才上二年级的女孩。棕色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动，刘海被用精致的小夹子夹到一边，画着淡妆，如翡翠般的猫眼透着笑意，踏着小巧的军靴，显得可爱漂亮。

　　她手一挥，买了两杯冷饮，一杯塞到了李南楼手中，一杯自己拿着，三步两步跑到了顾纯修坐着的小桌边。

　　“南楼哥，你看到校园网上的帖子了吗？”晏姊露夸张的说着，右手点了点桌子，一个手机大小的光屏出现，漂浮在空中，上方还下着小姑娘充钱买来的糖果雨，甚是可爱。

　　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快速的点在光屏上，每次点击后，晶莹的光子从她触碰到的地方落下——这也是充钱买的特效——如灰尘般的繁星般，精致漂亮。

　　“你们七年级的实战训练，你竟然选了那个陈宗泽？！”

　　李南楼喝着冷饮，回答道：“我有事情要问他。”

　　他小心翼翼的吸着吸管，音乐若隐若现，暖洋洋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射入，驱散了不久前漫溢的寒意。

　　“什么事情啊？”晏姊露好奇的问道。

　　“有关南楼家里的私事，”顾纯修把玩着晏姊露的麻花辫，“不许发到校园网上，不然我销了你的号。”

　　作为学生会的会长，顾纯修理所应当的有处置校园网账号的权力，晏姊露不由的砸吧了下嘴，无声的用眼神怒视着顾纯修。

　　她啧啧了几声，喝了口冷饮，道：“话说南楼哥你知道吗？上午你跟陈宗泽走后，顾纯修差点没气疯了。”

　　黑发少年不明所以的嗯了声。

　　“哎呀呀，你没看到他那个小表情，”作为在网上观看了不知名同学直播全过程的少女，她摩挲了下下巴，无视顾纯修警示的目光，说道，“要我说嘛，既然想要某人和自己组队，当时直接说出声不就好了，憋憋屈屈的装斯文，最后真的是连个组队的都怕要没有了。”

　　她狡黠的对着李南楼眨了眨眼。她是顾纯修的未婚妻，却在小时候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黑发冷清的少年。晏姊露觉得顾纯修像很满意李南楼的样子，想着到时候悔婚的话说不定可以更顺利点，顾纯修绝对会同意给自己的得力属下开绿灯的。

　　晏姊露拿出自己的吸管，将其插到了李南楼冰可可的冷饮中，大口吸了下，享受道：“南楼哥，你们现在有什么对策了吗？纯修哥的【法则】能力可是很强大的。”

　　李南楼说道：“陈宗泽有【消除】能力。”

　　“可他是个混血，要是到时候发不出能力，你们不就惨了，”晏姊露回想起了上一次顾纯修使用能力的样子，打了个哆嗦，道，“我也好想要你们的能力啊。”

　　她将温暖的手腹贴上李南楼手指上的一道小伤疤，微弱绿光闪烁，伤疤瞬间消失。晏姊露的能力是【治愈】，可以与生命体体内血小板产生共鸣，使治愈速度加快。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她说道，“实战训练做完，七年级也马上结束了。八年级是校外实习，到时候就只剩我一个人留在学校了。”

　　在八年级的校外实习中，学生便开始组织起自己的军队。届时，校方会在资金上给予一定帮助，但军舰，军队与医药等一切物品需学生自己采购，而八年级的毕业考试则是成功殖民一颗低等文明星球。

　　这是及格线，若想获得大量功绩，要求远远不止于此。如今帝国组织内的皇帝和几个大贵族在当年的考试中甚至征服过小型星系，满载而归——当然，家族的支持也在其中。

　　李南楼摸了摸晏姊露的头发，沉默的没有出声。

　　午后的阳光从他的侧边倾洒，高挺的鼻梁使他大半边脸掩在阴影下。这个黑发的少年半阖着黑色双眼，看着顾纯修手指上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站起身，拍了拍晏姊露的肩。

　　“我要回去了，殿下的作业还没写完。”他朝顾纯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了逆光的阳光下的一霎那，晏姊露脑海中如闪电般掠过一个想法，觉得此时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踽踽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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