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黑化了》珍珠公主

6、第 6 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晨玉你可以后悔，可以难过，但不能因此毁掉了自己的生活，凡事往前看。还有，自己快乐最重要。”徐晚认真的看着她，“你现在是某个人的妻子，将来会是某个人的孩子。但是你一定不要忘记，你是你自己，你是晨玉，阿良婶子让你嫁人是希望你过得幸福。”

　　崔晚忽地不想说了，她还是习惯了劝分不全合。

　　晨玉跟她不一样，她没吃过什么苦，她一直被阿良婶子妥帖照顾，这世间的恶从未出现在她清澈的眼睛里。

　　所以崔晚才会觉得难过，毁灭一个纯净的人总比毁灭一个肮脏的人来的叫人惋惜。

　　世上的悲剧总是针对那些从未受过苦难的人。他们的悲剧才更有看头。

　　“我还有事，我先回山上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崔晚不想说那种你在婆家要孝顺，对丈夫要体贴的鬼话。

　　晨玉忽然觉得她从来没有看懂晚姐姐的心，她似乎很不一样，可她从不表现出来。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娘。”

　　“做媳妇的常回娘家不好，这句话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你婆婆会不高兴，她高不高兴不重要，但是她会对你不好，所以，”崔晚看着她，“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她不会不高兴的，我有办法对付她。”晨玉才不怕，她可不是普通人家，她从前可是天王贵胄，现在也自有一股傲气，怎么会怕一个乡村妇人的不高兴呢。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最聪明了，但是我回去想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再过来接你回去，这样好吗？”

　　“你要是也回去阿良婶子就很忙了，哪有时间给我做吃的啊。难不成你要我在你婆家吃饭？”

　　晨玉这才不甘不愿的答应了，叫她明儿一定要早点来接她。

　　崔晚叹了口气，她不想晨玉回去，不论阿良婶子这次是能逃过一劫，那梅朝寂还没找到他们，还是危险已经临近。但晨玉既然嫁出去了就别再回去了，以后有任何事也同她不相干。

　　崔晚将褪下手上的银镯子给她，“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说罢崔晚离开纪家村继续往山上走，这次她更加警惕，小心提防后头是否有跟着她的人。

　　她不见了，难保那个虎哥会回来找她，徐晚想给村长报信之后她也必须离开了。

　　小山村一如以往的世外桃源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崔晚回到阿良婶子家，阿良婶子不在家。崔晚就直接去村长家。

　　村长在家。

　　见到她来也是很激动。

　　“你到底去哪里了，阿良婶子找你找得好苦，再晚两日回来她就要青州找你了。”林觑业一开始以为她是去送兵符去了，可阿良婶子在她闺房里找到了兵符。

　　她是那日下山出的事。

　　前方青州战事越发激烈，月牙镇这样偏僻的镇子也越来越乱了。他们不敢贸然出动，小范围的开始找寻。听说前段时间附近村镇有几名女子莫名失踪，林觑业就知道崔晚也是被人牙子拐走了。

　　如今见她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忙问她这些时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崔晚淡淡的将这些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觑业听到她将那癞子扔下马车时忍不住开口道：“那癞子还有气吗？”

　　“我不知道，运气好就不会死，运气不好就会死掉。看老天怎么对他吧。”

　　林觑业不赞同的摇头，“你应该杀了他，他要活下来一定会找你报仇。你这样是留了一条毒蛇在你旁边。”

　　“我不怕。他好歹把我救出来，否则我现在怎么回得来。”

　　“你很重情义。”林觑业问她：“杀过人吗？”

　　“没有。”

　　“以后会杀吗？”

　　“会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是什么？”

　　崔晚看着地面，“当有人想杀我，想要剥夺我的生命和自由时，我会杀了他。”

　　“你还不够狠，你不能给别人杀你的机会，在别人想要杀你之前你就得杀了他。你不是每次都能察觉到对方的杀意的，等他杀了你，你的血流干了，你没力气反杀他，那你怎么办！只会后悔莫及！”

　　“不会的，我会小心再小心。”尽管这个世界的恶意那么大，可也没那么多人想杀她的。

　　很久很久以后在临死的那一刻，崔晚忽然想到了村长说的这番话，她那个时候多自信啊，她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最高思想，她怨恨而不抱怨的活着，每一次的苦难都能坚强的度过。

　　所以当他的剑捅进她的胸口的时候，她的眼睛都睁大了，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有剑捅进她的胸口呢。

　　她都感觉不到疼，只有不可置信。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溢出鲜红的血，看着他伸出手合上她的眼睛。她甚至说不出来话，嗓子钝痛的厉害。

　　那一瞬间的绝望将她淹没了。

　　她清楚而绝望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想质问，她想捅回去，可她没力气。

　　她要死了。

　　现在的崔晚怎么会知道未来的那一天呢，即使看到了文字记载，她也是不信的。她太过乐观，乐观到绝对的相信他的爱。

　　“但愿如此吧。”林觑业不欲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她：“你阿良婶子不想你去送兵符，我再三考虑之后决定不去了，陇南王最近暗中一直在招纳幕僚，据说他手下最得力的王明达死了。”

　　“是写过‘燕唐后来者，昌运总在绥’的王明达吗？”

　　“你知道他？”林觑业很惊讶。

　　史书里记载了他的生平，后世也流传了他的诗篇，有人说他是个愚忠之人，大绥已灭，大燕明君胜出，他为何不择良木而栖呢。也有人赞赏他的忠诚，后世对他的评价颇高。忠诚之人谁不喜欢呢。

　　可他死了，壮年早逝，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抱负，只有堪堪几篇诗文中留有他的遗志。

　　他的死有大燕皇帝的手笔，也有陇南王裴擒州猜忌的原因。裴擒州要造反，表面上打着匡扶大绥的旗号，可私底下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他因何而死？”崔晚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史书寥寥几笔只说他进谏惹怒了陇南王，一怒而杀之，事后陇南王悔之，厚葬矣。

　　“大绥末世皇帝有三子，现在还存活于世的有一个，世称梁王，封地在梁州，大燕皇帝一直都很善待他，还了封地还赐了王位。梁王一直耽于享乐，大燕朝臣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谁知道王明达是他的人，陇南王或许早就知道了，或许刚知道。”

　　“梁王有没可能是假的？”她还看过大燕之后王朝编纂的史书，有的说，梁王乃大燕文帝傀儡也，真梁王早已死于酒毒。文帝为了他自己善待前朝的名声，才假立了一个梁王给世人看，给后世看。

　　林觑业的眼睛变得极度的锐利，他冷静而戒备的看着崔晚，苍老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你还知道多少？”

　　崔晚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他：“您知道梅朝寂吗？”

　　“梅花的梅，朝阳的朝，冷寂的寂。”

　　林觑业摇头。

　　崔晚忽地心底发颤，不知道的敌人才更可怕，若说陇南王裴擒州是虎视眈眈的老虎，随时都会把他们吞了，那梅朝寂就是隐藏在暗处的狼，趁他们不注意就会咬断他们的脖子。

　　“他是大燕景帝手里最锋利的刀，他一直在追杀大燕皇室，但是在景帝死之前没人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一个叫……”崔晚不说名字了，她看着村长。

　　林觑业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武宥猾”从他嘴里艰难的蹦出来。

　　“他是王太后的侄子，他是一个胡人。他愚蠢又自大，景帝却很信任他。”

　　“我一直暗中关注他的行踪，却忘了……却真的信了。”林觑业不想知道崔晚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他只痛恨于自己的自信。

　　小山村一百来口人的性命都拴在他的身上，他谨慎再谨慎，没想到还是中了计。

　　“我失踪那日在镇子上见到了梅朝寂，他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山村，我当时立马赶回来，可是在半山上被人绑走了。命运真是可笑。”

　　“为今之计，赶紧离开这里。”

　　林觑业忽地像老了十岁，啪的跌跪在矮榻上，站都站不起来。

　　“完了！完了！”林觑业脸色衰败，声音也变得极其沙哑。

　　崔晚看着他，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晚了’还是‘完了’。

　　两者应该还是有区别的。

　　也许是几秒钟，也许过了很久，林觑业站起来，他扶着床柱，抚平翻滚汹涌的胸膛。

　　“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过来，我有话要说。”

　　崔晚看到他的眼角忽地落下一颗泪来，她以为是错觉。

　　“我去叫他们。村长……还来得及的。”崔晚说完这句话，跨过门槛飞快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所有人聚集到村长的院子里，崔晚不知道村长跟他们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回家开始收拾东西。

　　崔晚回阿良婶子家，阿良婶子搂着她哭起来了。

　　“阿良婶子，我要离开了。”崔晚没有问他们将要去哪里，她也不想知道，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就多一份危险。

　　“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收留了我，如果没有你……”崔晚紧紧的回抱住她，好像在她身上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很温暖很温暖。

　　“你以后一定好好的，村里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

　　“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路上要小心，碰到男人走远一点，早日寻到你要找的人，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吧。”阿良婶子看着跟她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女孩儿，她年轻又美丽，聪明又善良，跟她的晨玉一样，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幸福和快乐。

　　“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我很害怕，要是他们现在就过来怎么办，我打得过五个人，但是我打不过十个人，一百个人，我怕救不了你们。但我又觉得他们说不定还没找过来呢，我担心什么呢。”

　　“阿良婶子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吧，我能保护你的，就让我自私一点，就保护你一个，其实晨玉我也能保护的，但是我觉得她有纪家人保护，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她嫁人。我都知道的。”崔晚突然哭了，她的眼泪停不下来。

　　她能将匕首捅进癞子，也不管他的生死，那是因为他想强、奸她，是他打晕了她，让人贩子绑走了她。他有错她才可以理所当然的杀他。

　　可阿良婶子，还有这个小山村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掉！回来的这么晚她已经够难受了。

　　即使她拼命的安慰自己梅朝寂还没找过来，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记错了看错了。

　　根本不会有事的。

　　可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第一次有了可怕的想法，她想杀了梅朝寂，不论他是不是凶手，她都想杀了他。

　　她太害怕了。

　　“阿良婶子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不要再等了，我真的好害怕。”

　　“村长说明夜里再走，夜里安全。”

　　“为何等到明夜，今夜就走吧，越早越好，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是最重要的。阿良婶子你别跟他们一起走了，现在就跟我走吧。”

　　阿良婶子轻轻摇头，“哪里是这么简单，不光钱财银物，还有各处的布置，忽然就走会引起疑心的，村长他要各处布置好，明夜是最早的时间了。”

　　“那你呢，你现在跟我走吧，你一个人跟我走没关系的。”

　　阿良婶子还是摇头，“我们当日来到这里就曾发过誓要同生共死，我绝不会抛下他们。”

　　“你自己走吧。别这么害怕，他们不会这么快找来的，村长已经派人去查了。”阿良婶子安慰的摸摸她的头，“跟我来房里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

　　“这是我当年出嫁时的嫁妆，你好好保存着，这世上行走艰难，你没有银钱哪行呢。”

　　“我当年嫁到了扬州，这是我母妃给我在扬州置办的田庄和铺子，现在还有人在打理着。扬州富庶，你在那里一定会过得很好。就是你不在那里定居，常去那里住一住散散心也好。”

　　“我不能要！”崔晚连忙推拒。

　　“拿着吧。这些晨玉用不上的，你别觉得阿良婶子是在可怜你，我是在托你照看，我不会再回扬州，有你帮我看着我也安心了。”

　　“我真的用不上，我会帮你照看的，你这些就留着啊，往后总有用得到的一天的。”崔晚还是不要，她又不是永远留在古代。她要这些田庄铺子干什么呢。

　　“拿着吧。”阿良婶子强硬的塞到她手里。“别拒绝，我会伤心的。”

　　阿良婶子又开始给她做干粮，馒头包子蒸了两笼，叫她路上带着吃。明明她自己还要收拾行囊。

　　崔晚问她要不要去晨玉那里看看。

　　“不用了，她如今嫁的很好，就是他们来了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晨玉已经嫁出去了，她不再是皇家人，他们会放过她的。”

　　崔晚点点头，她知道在晨玉之前有好几个女人都嫁人了，村子里的女人很少，除了老人和孩子，她们能离开的都离开了。

　　大燕皇帝要杀的是大绥皇室的男人，他们会放过女人的，一定会的吧。

　　崔晚吃过了两个馒头补充体力就决定离开了。

　　崔晚运用化妆技术将自己的脸变丑变黑，连阿良婶子都看不出来是她。

　　崔晚下山了。她怕死，她等不到明夜就要离开。

　　但是她不想离开镇子，她要亲眼看到他们顺利离开。就说她圣母吧，要是实在不行，那就一起死好了，反正在现代她也过得不幸福，爸爸最爱的孩子不是她，没了她爸爸也不会在意。

　　没了她这个人社会不一样在进步吗。她死了没人在乎的。只是她有点怕死而已。

　　崔晚小心的在镇子里打探起来，并没有找到梅朝寂，听客栈的小二说那一男一女已经离开了，听说去青州了。

　　“你确定吗？”

　　“小的绝无虚言。”小儿按照那男人说的言辞，一脸认真道。

　　崔晚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总觉得不像真的，她的第六感很准，可小二有必要骗她吗？

　　崔晚到镇子外一家农户借住起来，她还是要再看看，她心里实在是太慌了，心口一直在跳。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崔晚几乎喘不过气来，崔晚一直以为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放火时，没想到真正杀人的时候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