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眼》温墨寒

1、案发黎明时

　　12.14，凌晨两点
　　一辆轿车闪着警灯呼啸着驶入小区，何羡推开车门，笔挺的西装衬托出颀长的身材，锃亮的皮鞋踏进地上的积雪，映着警灯闪烁的光，白色的硅胶手套勾勒出一双修长的手，一只银色的器材箱静静地垂在身侧。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火味，消防队员们在忙着收卷水带，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回到了救护车上，夜空被或红或蓝的灯光照亮了半边，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何羡驻足观望了一会儿，看见穿着便装的秦轶在另一边指指点点，几个警察点点头迅速跑去，不禁心想:这小子提了刑侦队长还真有个架势。

　　正想着进现场看看，却不想被守着警戒线的小警察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进，何羡心中一阵郁闷，气沉丹田，闷声一吼:“秦老二！！！！！！”

　　这一嗓子喊愣了整片的警察，甚至一边的消防和医生也看了过来，正当大家在脑海中迅速地分析那三个字的含义时，秦轶一路小跑过来，亲自抬起警戒线，一本正经地敬礼:“何科长好！”

　　何羡立正回礼:“秦队长。”

　　一边的小警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敢直呼秦队外号，这得是多大官的“科长”，该不会是省厅的吧！

　　两人放下手臂抱了一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何羡后退一步打量道:“我说秦老二，你这提了刑侦队长，架子可是大了不少啊。”

　　秦轶打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又转身拍了拍手招呼道:“来大家先停一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厅下派到咱们江平的法医科何科长，何羡，燕京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我发小。”

　　周围的几个警察立正敬礼:“何科长好！”何羡立正回礼，大家又各自忙碌起来。

　　“你这速度挺快啊，我刚到不一会儿。”秦轶拍了何羡一巴掌。

　　何羡翻了个白眼道:“有案子我能不快么？说说情况。”

　　秦轶面色沉了下来:“凌晨的时候接到消防的通知，说睿颐苑小区失火，死了一个，消防说可能是人为纵火，而且按照规定亡人火灾也要通知警方，这不，我们就来了。”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何羡问道。

　　“确认过了，就是失火房间的住户，叫刘民，具体情况等明天找来房东再问问。

　　何羡点点头:“中心现场在哪儿？”

　　“在30层，是顶楼，也正是因为顶楼失火，所以才没有殃及太多居民，否则……”秦轶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去看看现场。”

　　“好。”

　　秦轶挥手招过来两名派出所的片儿警，带着秦轶一起走进了楼道。

　　“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一下吧。”趁着上楼的当儿，何羡对两名派出所的片警说。

　　“是这样的，大概一个小时前，这栋楼顶层东边那户人家起了火，有人报了火警，我们赶到后就组织附近的居民疏散。”

　　“是从这边的安全通道疏散的？”何羡看了看身后大开的门

　　“是的，当时我负责组织17楼到顶楼的群众疏散，在19楼的楼梯口就能闻到一股汽油味，很明显的……味道。”片儿警顿了一下。

　　“这栋楼断电了，我们从楼梯间上去吧！”说着两人打开了手中的强光手电，当先走进了楼梯间

　　正走着，何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为什么不启用楼梯间的消防应急照明装置？”

　　两名片警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人接话:“这……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当时一片漆黑，附近的居民楼都断电了！”

　　“哦，这样……”何羡心思一转，道:“没事，继续走吧！”

　　杂乱的楼梯间在手电光的映照下显得有点阴森，到处都覆盖着灰尘，在楼梯的拐角还有一大摞盖满了灰的塑料花盆，看着地上杂乱不堪鞋印，何羡微微蹙起了眉头。

　　“火被扑灭的时候是一点五十，也就是刚刚的事，群众都已经安全撤离了。消防快灭完火的时候我们通知了刑警队，怀疑有人纵火，不多一会儿就有消防队员报告在客厅里发现一具尸体，我们只能再向你们请求支援。”片警一边走一边汇报着，时不时地被楼梯间里的烟味呛得咳嗽两声。

　　楼梯间本来不算窄，但是每个拐角处都堆满了覆盖着灰尘的杂物，整个楼梯间就显得有点拥挤。

　　“楼梯间堆这么多东西，物业也不赶着清理些，难怪火灾跑不掉”秦轶忍不住抱怨出来，何羡心中暗许他的说法，现在人的公共安全意识的确是令人担忧。

　　马上到顶楼了，地上的鞋印逐渐少了起来，汽油的味道和焦糊味也在加重。十九楼转角的杂物堆上盖着一块看起来灰扑扑黑色的塑料布，何羡的鼻翼翕动两下，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何羡喊住众人，“把那块塑料布打开。”

　　“何科长，现场在三十层啊，我们不应该先去看下尸体……”片儿警疑惑道。

　　“……”何羡盯着片儿警的眼睛，看得他心里一阵发虚。

　　“打开吧。”秦轶命令道。

　　“是！”片儿警应了一声，便过去弯下腰，掀开塑料布。

　　一股浓郁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几个半透明的乳白色塑料桶胡乱的堆在一起，用手电照照，里面还剩个底。

　　片儿警有点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道:“何科长，这……”

　　何羡回身看了一眼秦轶，秦轶会心地抓起对讲机:“痕检科到十九楼来一下。”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回应，秦轶对其中一名片儿警说:“你在这儿等着他们，我们去看看尸体。”

　　片儿警咽口唾沫点点头，盯着那堆塑料桶不知所措，秦轶给了他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楼上走去，何羡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别乱动啊！”

　　好容易爬到30层，另外两名保护现场的警察撩起了警戒线，何羡冲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感谢，秦轶带着何羡绕开地上的杂物，直奔尸体而去，看了眼尸体，何羡拧上了眉头。

　　“秦科长。”突然，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何羡转身一看，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警现在身后，手上拿着一件白大褂递给他

　　“这是您的。”

　　何羡忙放下器材箱接过来，一边穿一边道:“谢谢。”

　　秦轶在一边介绍道:“这位是法医科的李凝，你的助手。”

　　何羡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看起来温柔娇弱的女警，见何羡一直盯着自己，女警有些语无伦次道:“呃……那个，何科长我不会体操，但是我会散打。”

　　何羡面色一惊:“啊？啊，挺好，挺好，呵呵。”顺手把手揣进兜里，却真的掏出来一副脚套。何羡转头看着李凝，对上了李凝无辜的眼神，套上脚套便拎起器材箱找到尸体。

　　尸体蜷缩在客厅的角落，由于遭到过焚烧已经完全无法辨认面目。何羡找个地方放打量着尸体。

　　“痕检的人已经拍过照了，我看过现场，很显然，现场有助燃剂，应该是汽油；现场的房门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怀疑熟人作案；地上有一些空酒瓶，茶几上还有一些已经被烧糊了的剩菜，我已经提取了检材，准备回去做DNA检测。”李凝一边说着现场的情况，一边观察着何羡。

　　何羡俯下身，轻轻翻动尸体:“尸体由于遭到过焚烧呈斗拳状，右侧躯干有一处利器刺伤，初步判断应该是一起纵火焚尸案，但具体结论还要等回去解剖……诶？”

　　秦轶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何羡问道:“死者是独眼吗？”

　　秦轶说:“不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死者的身份信息。”

　　何羡翻起死者的右眼说:“你看，死者的右眼缺失，眼窝里本该是眼球的部分凹陷了。”

　　秦轶惊道:“会不会是凶手干的？”

　　何羡摇摇头:“有这种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言罢，何羡皱起了眉头:“尸体的眼睑有出血点，说明他真正的死因应该是……窒息死亡！而且尸体竟然还有部分皮肤是完好的，看起来被焚烧的程度不是很大啊。”

　　李凝也凑过去说:“还真是。你看，尸体和地板接触部位的衣服甚至都没有被烧毁！”

　　秦轶问道:“这能说明什么呢？”

　　何羡摇摇头:“还不知道。”

　　何羡站起身，示意把尸体装走，秦轶在一边问道:“你刚说什么……什么状？”

　　何羡刚要接话，李凝却抢先他一步:“斗拳状，是指高温火焰作用于机体，使组织中水份丧失，皮肤、皮下和肌肉组织变硬，发生凝固性坏死。进一步出现表皮发黑、灰化，肌肉组织强度收缩，由于肢体的屈肌比伸肌发达，炭化收缩的力量也相对较大，因此出现关节屈曲，表现出类似拳击的姿态。”

　　何羡看看李凝，李凝问道:“可是……这具尸体应该不能算是斗拳状了吧……”

　　何羡避开李凝的目光道:“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这具尸体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斗拳状，而是蜷缩状，因为虽然高温会使肌肉组织收缩，但不会收缩到关节的最大功能位置，而你看这具尸体，膝盖都已经顶到胸口了，即使是活人不用点力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秦轶站在旁边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蜷缩状，刚才不是那什么斗鸡状么怎么又成了蜷缩状了。”

　　何羡纠正道:“是斗拳状。”

　　李凝仔细看了看尸体道:“没错，这具尸体确实收缩得太厉害了，那他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姿态……”

　　何羡道:“这说明死者很可能受到过约束，否则不会出现这种蜷缩状的形态”

　　何羡直起身子，打量着现场，不禁感叹道:“刚来就给我这么大个活，这回麻烦有点猛……”

　　“秦队。”有人在门口叫道，众人回头一看，是痕检科的赵文杰带着一干人进了现场。

　　秦轶转身道:“啊，老赵，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厅来的法医科科长，何羡，这位是我们市公安局痕检科科长，赵文杰。”

　　赵文杰冲何羡点点头算作回应，何羡也点下头问道:“怎么样？”

　　“那些塑料桶我们已经看过了，基本可以确定是纵火用的，但那些桶处理的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半块指纹也没有，在塑料布上有一些纱布手套纹，确定是我们的人留下的，我已经安排把那些桶和塑料布都带回去了；至于脚印，楼梯间太过杂乱，群众撤离、消防灭火和派出所的警察封锁现场的时候又反复破坏，所以……已经没有什么提取价值了。”

　　秦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点点头说:“好，辛苦了。”

　　“应该的。”赵文杰转身而去。

　　“何科长，秦队，你们来看一下这边。”李凝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另一间屋子里，探出头对两人招呼道。何羡和秦轶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绕开地上的杂物走过去。

　　“你们看。”李凝指着房间角落一个黑乎乎的桌子，桌子的一个抽屉被拉来了。

　　何羡的眉头挑了一下，秦轶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个抽屉应该是有锁的，但是被打开了，看来凶手不止是害命，而且谋财，案件性质应该可以定了。”

　　何羡道:“还是先别急着下定论。”

　　门外痕检科的人走了进来，对着桌子和抽屉拍了照片，何羡这才蹲下来用手电仔细观察着抽屉。

　　“这里有指纹。”

　　痕检科的警察马上蹲下身，取出工具，在抽屉内侧提取到了半个指纹。

　　“有了指纹，案子就能好办多了。”秦轶稍稍松了一口气，指示痕检科把抽屉取下来带走。

　　何羡说道:“对法医来说，指纹并不是尸体的唯一语言，死者生前的状况在尸体上都会有所体现，你的疑问尸体都会告诉你答案。”

　　秦轶耸耸肩:“那就麻烦我们的何大法医了。”

　　何羡不动声色道:“为人民服务。”

　　秦轶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安排人把尸体给你送过去，至于现场，还是等明天光线条件好点再来复勘吧，这黑乎乎的遗漏什么也说不定。

　　何羡点点头:“死的归我。”便拎起器材箱转身走出去。李凝冲秦轶摇摇手算作告别，赶忙拎起箱子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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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发文……小学生文笔求大佬们轻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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