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吃糖》洗青贝

7、第 7 章

　　挂了电话顾言发了会儿呆。
　　原本她以为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的，但好像，大家都觉得还没结束。

　　这么想了会儿，肚子突然叫了一下。她感觉到前面的司机似乎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慌忙红了脸。

　　车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两旁街灯昏暗，大雪缓缓飘落。

　　下了车顾言左右看了看，想找一家饭店先填饱肚子。

　　陈止砚的这处公寓在市中心，周边非常繁华，餐馆、生活服务、网吧、便利店鳞次栉比，顾言走路不方便，选了一家最近的面馆。小餐馆面积不大，但内里环境还好，干净整洁。顾言点了一碗招牌面，坐在靠近玻璃墙的位置，看着外面发呆。

　　看着看着，好像有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步伐很快的晃了过去。顾言回神，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睁开眼却看见原本已经从玻璃墙边走过去的人又倒退了两步走了回来，一边用一手挡在眼睛上一边一脸疑惑的凑过来往里边看。

　　餐厅里灯亮，外面街道相对昏暗些，凑近了顾言反而能看的更清楚。站在玻璃墙另一边的那个人好像是那天撞到她的小司机。此刻一手似乎拎着什么东西。撞到里面顾言看过来的目光，似乎非常惊讶，本能性的向后缩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一下抱到了胸前。

　　因为光差，顾言其实没看清是什么，虽然是对方先看过来，但吓到了人她也很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想要隔着玻璃打个招呼，可刚举起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小司机已经抱着袋子，飞快的跑开了。
　　顾言刚举到半空的手只好尴尬的放了下来。正好这个时候面来了，她就不再想这件事，埋头专心致志吃面。

　　刚盛上来的面很烫，顾言还没吃几口，忽然觉得面前的光线一下子变暗了，似乎有人站在她的桌前。
　　陈止砚似乎是笑着，神情虽然不露声色，但刻意表露亲近下，语气间平白带出几分温柔：“好巧。”

　　顾言抬头，就看见几天前才刚刚见过面的那个男人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前。他个子太高，恰巧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逆光下的阴影一直投射到自己的手边。
　　顾言握着筷子的手缩了一下，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回以微笑：“好巧。”

　　陈止砚低头看着她，眼中蓦然染上几分笑意。
　　这个小姑娘似乎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表现出来永远是冷冷静静的，好像应对自如的样子，但无论是表情还是小动作其实都能很直白的泄露她心里的小情绪。
　　就好像她此刻微微踮起的脚跟，和背到身侧正微微摩挲的手指。

　　陈止砚：“打扰你吃饭了吗？”
　　顾言：“没，没有。”她反应过来：“你吃过晚饭了吗？”
　　陈止砚刚刚在外面办事，其实吃过了，但他老神在在开口：“还没。”
　　“那你要不吃点什么吧。”顾言顿了顿，声音小了一点：“这里的面挺好吃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一只脚还小小的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腿，明显有抗拒的意图，仿佛浑身上下都在昭示着：我刚刚说的是谎话，我一点都不想你留在这里吃东西。

　　这小姑娘真的……挺可爱的。

　　陈止砚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正好我有些饿了，你先坐，我去点点吃的。”他还故意看了顾言一眼：“他们家哪个比较好吃？”
　　顾言丧气，坐下低头指了指自己的碗：“不知道，只吃过这个，这个就挺好吃的。”

　　陈止砚很快点好面回来坐到了顾言对面。
　　他个子高，存在感强，人又十分英俊，只来回几步的距离，顾言已经能感受到周围很多食客看过来的目光，以及女孩子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顾言这个座位一下子变成了全场焦点一般。甚至她不经意向另一面看的时候，还能看见玻璃墙外结伴的小姑娘正举着手机拍照！
　　而对面的人还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

　　顾言很气，她生气的时候手不自觉的虚虚握成小拳头。陈止砚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扫过一眼，再看向玻璃墙外。
　　外面的女生对上陈止砚的目光，愣了一下，见自己的偷拍被发现了，慌忙捂着脸笑着跑开了。
　　他转回头看，顾言的小拳头已经不自觉松开了。

　　陈止砚坐在对面位置，面还没好，顾言也不好自己吃东西，两手乖乖放在桌面上想着找一个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的话题。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陈止砚手腕随意的搭在桌上：“刚刚在外面处理点事情，回家路上路过这里。”
　　顾言：“那，你的司机呢？”
　　刚刚那人走了以后陈止砚就出现了，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陈止砚：“他正要找干洗店，还没回来。”找到了也不会回来，张池按他的吩咐正在车里等他。
　　顾言点头：“哦。”

　　面终于上好了。两个人低头开吃。
　　陈止砚刚刚才吃过晚饭，这会儿根本吃不下。但他表现出来只是动作稍慢，姿态无可挑剔，看起来就好像多么郑重对待这碗面一样，实际半天过去也没吃下第一口。

　　他分了点心神注意对面的顾言。

　　小姑娘和自己每次见她时一样，腰杆挺得笔直，身子前倾，右手细白的手指握着筷子，用法居然还能很标准。
　　她吃饭的时候餐具间很少碰撞发出声音，吃东西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腮帮子略微鼓起，会一点一点把食物分几次咽下去，再用筷子小小的挑起一缕面条，如此循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出自良好教养的家庭。

　　两个人相对沉默，间或只有细碎的动作声。

　　陈止砚原本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顾言。他收到陈鸿文那边的消息，原本只想继续让人盯着，等他有所动作的时候暗中让人拦下来就是了。
　　但他毕竟没法二十四小时让人盯着陈鸿文，一旦疏忽，小姑娘很可能遇到危险。
　　一顿饭的功夫，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和顾言开口。

　　而另一边，顾言根本不知道陈止砚和陈鸿文的关系，她埋头苦吃好半天，等觉得饱了的时候去看对面的人，发现他已经放下了筷子了，碗里的面却还剩下很多。

　　顾言呆了一下，看陈止砚：“是不好吃吗？”
　　陈止砚面不改色说谎：“我不太能吃辣。”
　　顾言看他的碗里，果然铺了一层红油。可……明明自己的碗里就没有。

　　还没等她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陈止砚已经站起身：“走吧。”
　　顾言于是放弃思考，跟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外面的路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顾言本来走路就吃痛，这下行步更加艰难了。
　　陈止砚也不多说什么，出了餐馆的门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不紧不慢跟着。

　　走了几步，顾言似乎才想起身后跟着的人，原地站住了。
　　陈止砚也跟着停了下来，看见小姑娘转身看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准备回去了。”
　　道别的意味非常明显。

　　陈止砚状似没听懂的样子：“去哪儿？”
　　顾言想起上次已经准备好只住一晚的，再回去人家的小公寓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认认真真解释：“我上次把你带给我的药落在公寓里了，正准备回去取。”
　　陈止砚：“好巧，我也有东西落在公寓里了，上次忘了收拾出来，正准备回去取。”

　　小姑娘的拳头又虚虚握了起来。

　　但毕竟公寓是人家自己的。顾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继续跟在自己身后。

　　地面的雪积了两指深，顾言走路非常不方面，一脚踩下去小腿吃力，没结痂的伤口痛了一下，本能的松了劲，半面身子失去支撑，一恍神间，“啪叽”，平地摔倒了。

　　顾言：“……”
　　她简直有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陈止砚跟的近，顾言摔倒的时候本能想扶，可还是没来得及急。小孩儿冬天里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倒在地上时用手撑了一下，手掌被冻得通红，雪印到羽绒服上留下了几道污渍。
　　陈止砚良好的修养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笑。

　　顾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没等陈止砚伸手拉她的时候就已经一咕噜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头小小心的看了陈止砚一眼。目光似乎在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刚才全部都是错觉”。
　　陈止砚这回很配合，礼貌的笑了一下。
　　顾言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走在前面。
　　这次她更加小心了，明显有些一瘸一拐。陈止砚扫过一眼，步子也放慢，但始终跟在她的后面。
　　本来很短的一段距离，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公寓里。

　　进门换好鞋子，陈止砚道：“让我看看你的腿。”
　　顾言外出穿的很厚，要卷起裤腿非常不方便。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把陈止砚赶到客厅，自己去卧室换了一身宽松点的衣服，才重新出现在陈止砚面前。
　　两个人坐在凳子上，陈止砚拿过药，看顾言小心翼翼的挽起裤腿。

　　本来就没好全的伤在雪地里被擦了一下，看着更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