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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直接开劝还是走程序？
大卫看着身边的阿曼达，她已经沉浸在勇往直前的精神状态中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牺牲自我成就大义的盗火者，十头异形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算了，傻子想送死，谁都拦不住。
好在手部灼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卫曾经做过实验，将“邪恶生物”扔进圣火中，的确是会受到极大伤害，但也并非如同那些驱魔电影里展现的一般，瞬间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现在阿曼达一腔热血，为了拯救小异形不惜牺牲掉自己健全的手，那小异形呢，这种崇尚强者的战斗型生物，是否还愿意接纳毫无战力的阿曼达？
更有甚者……
大卫的视线落在阿曼达的手臂上：她自称曾沾染到黑水孢子，但感染寄生仅限于手臂部分，并没有累及全身，这才致使她没有“破壳”。如果她将手臂引燃圣火，烧死了那些活跃在手臂中的寄生物质，那她还能具有异形强大到变态的力量吗？
她还能毫无阻碍地和小异形交流吗？
她……还能被小异形视作同伴吗？
大卫脑中的程序在快速演算阿曼达可能收获的每个结局，没有一个令人乐观：甚至还有一个是“牺牲了自己却没能拯救小异形”的结局。几率还不低。
人类总是这样难以保持理智。无视即将到来的失败，一意孤行。
心中不看好阿曼达荒唐的计划，大卫手中工作却没有停止。他很清楚，无论此时自己说什么，都只能换来阿曼达的反感，不如就让事实给她一个教训。
用身体记住疼痛，然后才会知道，谁才是正确的。
“穿上这个试试。”工程师的停车场内有很多工具，大卫凭借着点满的机械维修天赋给阿曼达和自己制作了两套“弹跳龙”。这是一种俗称袋鼠鞋的仿生装置，原本的用途是产生巨大弹性，能让使用者在运动时能跳的更高。
他蹲下.身，体贴地为阿曼达穿戴好全套装置：“我不知道你是否习惯这个。”
阿曼达走了两步，感觉还算合适，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在走动时不能使太大劲儿，不然很容易直接上天。拉过工程师的亚麻布袍披在身上，她将自己完全裹住，远远看去，穿着袋鼠鞋的她似乎就是一个身材偏矮、消瘦的工程师，而不是身材差异巨大的人类。
“你平衡感很好。”大卫夸奖一句。他穿戴好自己的那份，冲还在练习的阿曼达伸手：“拉我一把。”
双手相握的时候，阿曼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入自己掌心。
在她发愣的瞬间，大卫已经起身。他的袋鼠鞋要比阿曼达稍高些，一来是生化人更容易掌握平衡，二来两个矮子工程师凑成一团也很容易惹人注意。他披好长袍，又为阿曼达拉低了兜帽，以免她耀眼的红发会暴露出来。
“记得带上‘黑水孢子球’。”兜帽下，大卫的笑容透着狡黠。
他刚刚借机交给阿曼达的就是一颗伪造的孢子球。外形颜色都做到了尽量相似，在地下昏暗的光线中，工程师必然难以识别真伪。
“多谢你了，帮了我这么多，不过，大卫……”
“嗯？”
“如果一会儿我失败了，你就趁乱逃走吧。我知道我的行为过于冲动，但我没办法扔下小异形不管。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失误丢了命。”阿曼达不是大卫的主人，大卫肯帮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没有权利要求大卫为她涉险。
大卫的眼睑低垂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很快恢复原状，平静地说道：“根据生化人守则第一条，生化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你知道的，生化人没办法违背程序做事。”
阿曼达勉力扯了扯嘴角，知道大卫是在安慰她：异星没有生化人法庭，为他编写程序的主人韦兰德也早就作古，如果大卫想要违背生化人守则，直接自主删除核心文件即可。
“谢谢你，大卫。”她又感谢了一次，比刚才要郑重许多。
她上前一步，拥抱了这只情商低，却又意外可靠的生化人。
她的“突然袭击”让大卫直接愣住。
犹如被高速直球击中面部。
他曾接触过的人类大多都是科研专业的精英人士，尽管他们并不想外界传的那么古板，却也很少如此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当他的双手也试图回抱住阿曼达的时候，这个拥抱已经结束了。
阿曼达已经奔赴战场，徒留下一个“纯情男生”在懊悔自己错失良机：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背着韦兰德先生下载点《如何与人类相处》之类的书籍放进自己的数据库。
大卫不高兴地哼哼两声，操纵着袋鼠鞋快步跟上。
……
如同大卫估算的那般，祭祀场果然不是什么大型场地。或许是为了节省空间，又或许是他们的能力已经不足以让他们修建出什么大型祭祀建筑了，所谓的祭祀场只是在一个小型广场中央搭了一个高台，图腾柱和圣火被供奉其上，任由信徒参拜瞻仰。
看起来，甚至比河岸边那个临时的祭祀场还寒碜些。
大卫适时调整了视觉系统，他发现这里的圣火并不像别的祭祀场中燃烧的那么猛烈，甚至连火光中似乎都包涵着一些杂质。根据他数十年的研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只有一个：
信仰之力在减弱。
信徒中已经有人不再虔诚。
为了不引人注意，阿曼达和大卫挤在人群最外围。她原本就着急，此时个子矮看不到前排状况，更是忍不住蹦起来看。
袋鼠鞋的材质毕竟是金属，跳动起来的奇怪动静很快引起前方工程师的注意。在对方回头时，大卫赶紧阻止了阿曼达的犯傻。
多学一门外语的好处现在就体现出来了。
大卫三两句打消了工程师的疑虑，甚至还从他嘴里套了不少话。他知道阿曼达的焦急，也就没有吊着她，反倒是用异形语言无声的进行同声翻译：“【献祭还没有开始，小异形还是安全的。】”
正说着，前方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阿曼达立即踮起脚尖。
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被推了上来。
就好像是魔术师的神秘匣子，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生物。
突然，黑箱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前方的人群立即潮水般对三开来——他们是来看神迹的，可不想莫名其妙就送了命。
阿曼达心中百般焦急，却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开口：所有人都挨得这么近，她刚刚一点不合时宜的举动都差点暴露自己，要是说句英文被人听到了那计划铁定直接流.产。她紧握了大卫的手一下，期待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生化人的聪明非同一般，他很快判断出来阿曼达的意图，告诉她：“【黑箱子可以阻隔所有信息，你听不到它的声音是正常的。】”
阿曼达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眼神紧紧盯着工程师的首领，他正站在高台上，指着黑箱慷慨激昂地进行某种演说。
她又攥紧了大卫的手。
力气大的甚至快要将机械手指捏变形。
大卫倒是感觉不到疼痛，他看了两人紧握的双手好一会儿，才问：“【是时候了吗？】”
阿曼达深呼吸，郑重点点头。她目送大卫远去，直到他完全融入兜帽长袍的人群中，无法被分辨出来。
她扬起手，用最大力气将手中的数枚“黑水孢子球”扔向高台上的工程师首领！
她的投掷技能可是经过培训的，准头奇高，“黑水孢子球”几乎全数命中。
激.情演说被打断了。
工程师首领茫然地看着地上几颗小黑球，不知道自己的发言是哪里出了问题：站在这里的不都是神最忠实的信徒吗？怎么还有人攻击身为神的代言人的自己呢？
他因愤怒而胸膛起伏，正要将凶手揪出来时，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一个惊恐的声音：
“[快、快跑啊！是黑水孢子球！]”
颤抖的音波在空荡荡的祭祀大厅反复回荡，唤醒了工程师心底的那层恐惧！不管他们是否亲眼目睹过末日降临时的惨状，“黑水孢子球”代表的意义却是众人再熟悉不过的！
是感染！
是寄生！
是死亡！
他们的神明可以将巨大的怪物拖入地狱，却丝毫无法抵抗这种肉眼都难以看见的细小孢子！
人群瞬间慌乱起来，之前那个声音又适时的高呼起来“[快逃出去！逃出去就安全了！]”，在声音的刻意诱导下，那些本就对神明有所怀疑的工程师率先涌出了祭祀场，就是那些信仰之力最虔诚的信徒也开始面露犹疑——照理说圣火附近才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圣火足以净化一切邪恶，但是……黑水孢子球就散落在圣火附近啊！
万一……
万一就被感染了呢！
俗话说得好，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他们的犹豫让他们瞬间也变成了人.流洪潮中的一粟，为骚乱的人群又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
奈斯啊，大卫。
阿曼达在心中为大卫的演技点了个赞，这个托儿做的相当到位，使得行动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凭借身材娇.小的优势，泥鳅一般灵活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很快就蹿到了高台前。
工程师首领还在不断宣传教义，试图阻止其他人对神明的不敬，但他自己都带领守卫紧贴圣火而站，生怕孢子球中会涌出什么不祥事物寄生了自己。他见到阿曼达冲过来，面上的欣喜一闪而过，还以为自己的劝阻起到了作用。刚要展开双臂拥抱回归正途的小羔羊，就被小羔羊飞起一脚踹下神坛。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慌乱的人群踩踏昏迷。
守卫们瞬间也反应过来，眼前的神秘人绝对不是同族！他们迅速举起法杖，想拖这个该死的渎神者下地狱。
已经近身的阿曼达又如何会给他们机会？
她将长袍一拉，将之抡了个半圆，当作武器甩了出去，瞬间就遮蔽了部分守卫的视线。袋鼠鞋一蹬，她轻松跃起三四米高，翻转落地时，阿曼达抱住一颗秃脑袋，将这个笨拙的大个子瞬间掼倒在地！
秃头的法杖归属权瞬间属于了阿曼达，她用新到手的趁手兵器击碎了一名守卫的法杖，又用它的尖端刺入了另一名守卫的心脏！
一只鬼鬼祟祟的工程师正打算暗搓搓举法杖，后脑却被人重重敲击。
“没时间了，快放它出来！”解决掉了一个偷袭者，大卫也冲上高台，他提醒战斗正酣的阿曼达，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程师发现了高台上的异常。等这些人脑子清醒过来，他们制造出来的混乱就会失去作用。
不能再拖了，战斗的越久，自己就会越不利！
就像大卫说的那样，小异形才是三人中的最强战斗力，必须把小异形放出来！
心中有了决断，阿曼达迅速抓过一只工程师踢断他的膝盖，挟持了他，当作人质挡在自己身前，自己则一步步退向圣火。
背后的灼热让阿曼达第一次明白了，为何小异形那般厌恶火焰。
那似乎是一种对天敌与生俱来的恐惧与厌恶。
阿曼达将手伸入火中。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指尖击向心脏。
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圣火并非单纯灼烧她的皮肤，而是在疯狂地毁灭她体内的所有寄生物！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甚至是每一份力量，都在被剥夺！
阿曼达再也无法忍受，嘶吼起来！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察觉到，圣火有了实体，就好像是某种跳动的能量絮，让她可以紧紧握住！
顾不上揣测其中的原因，她将身前的断腿工程师推向人群，自己则抓起那团有形圣火，飞快地扑向了黑箱——
在圣火的灼烧下，黑箱的枷锁结构瞬间被破坏掉，伴随着嘶吼和震动，黑箱被直接掀开，困顿其中的怪物终于恢复了自由。
“小异……”阿曼达激动的想要拥抱它，可是名字刚喊了一半，她就发现不对劲，“你不是小异形……大哥你谁啊？”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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