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Investigate ...
-
醉梦楼还是那么纸醉金迷，站在门外似乎都能闻到里面浓郁的酒香，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还在新郑的时候。
紫女姐姐的紫兰轩是新郑最好的风月场所，她的兰花酿也是新郑一绝，而她自己本身，也是新郑的一个传说。
只不过那一场大火，熊熊烈焰燃尽了那个地方，不仅是多年来的财富，更重要的是回忆。
一个地方一旦充满了人的回忆，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地方了。
我吸了口气，理了理玉坠下面垂着的流苏，将折扇“啪”地一声打开，大摇大摆地走进醉梦楼中。
我还是像上次来时一样扮成了个男子，借了影密卫那种可以把头发染黑的染料，又去街上买了件合身的上等用料的男士服装。
醉梦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这种地方最容易让人“失忆”，人们在这里很容易去忘记，会忘了昨日陪自己喝酒的是哪个姑娘，会转眼就忘了和姑娘许下的海誓山盟。
当然这可能也不是坏事，人的记忆会遗忘，就是为了保护人的大脑不被过多的往事干扰。
我挑了个位置坐下。
很巧，今天又是涟衣表演，台下座无虚席，看来涟衣的人气也算得上是久居不下了。
涟衣跳了一支舞，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今晚她的这支舞不是寻常的娇媚，反倒是带了一丝戾气与决心，是剑舞。
再配合故意描摹的剑眉与高高束起的长发，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小姑娘。
“这位公子。”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公子已经许久没来了。”
我抬起头，发现来的人居然是花影，也就是醉梦楼的老板娘，有些意外。
“你还记得我？我只来过一次。”
“是呢。”花影娇笑起来，“公子只来过一次，可奴家记得却深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略微一顿，道：“我姓白。你是怎么记得我的？”
“白公子有所不知。”花影自然而然地在我身边坐下，“我们家涟衣十分受大家喜欢，每次都会有人一掷千金想要看她的舞。可那日公子掷出了多少公子可还记得？”
我微微一僵，心说我哪还记得，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我又不心疼。
花影又向我靠过来了些，边捂着嘴笑边道：“正好一万金。”
一……一万金……我特么没听错吧？
难怪花影会认得我了，那天我往台上抛钱的瞬间一定是我这辈子的人生巅峰。
话说回来，那个富商也真的是太有钱了吧……一万金啊，我特么怎么就全扔出去了，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留点？
“公子，白公子？”
听到花影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略带了些呆滞地看向她，道：“花影姑娘？”
花影开玩笑道：“看白公子的样子，该不会是心疼钱了吧？”
“我……”我现在真的很心疼了。我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骗骗花影，于是凑过去些，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啊呀我是背着我爹娘跑出来的，他们要是晓得我花了那么多钱，会把我的腿打断的。”
也不知道花影信不信，只见她笑得十分优雅。
“哎说起来，花影姑娘，我听说你和王离上将军的关系很好呀，上将军十分喜欢你呢。”
花影微微一笑，道：“哪里是喜欢，不过是新鲜罢了，花影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将军，若是能常伴将军左右，已是最大的福分了。”
说谎。
人在说谎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下意识的表现，就算她极力掩盖，但我还是能看出来，她必定是心口不一。
醉梦楼是农家的地盘，花影不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板娘，根据先前紫兰轩的作用我基本可以得出结论，醉梦楼也是个收集情报的地方。
而醉梦楼的主人花影，不是农家的人就是和农家的人关系深厚。
所谓和王离关系亲密，也不过是用来掩盖真实身份的借口。
那么章邯自从来了这里就失踪了，究竟是被农家害了还是被……
在推理的过程中一定要先把握住凶手的目的。
如果说是农家杀了章邯，那么为什么呢？是为了挑起矛盾么？没必要啊，农家现在内斗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挑拨离间。
那么剩下的就是——王离宴请章邯，这本身就是一场局。王离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派自己的手下去杀章邯，何况影密卫和王离在朝事上不存在什么冲突，王离应该没有出于自身的需要去杀章邯。
不过在东郡的确还有另一群人想要章邯死，那就是罗网。
白屠被抓，罗网的阴谋也渐渐浮出水面，章邯既然要追查下去，就要承担追查的风险。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王离和罗网早已串通，此次王离请章邯喝酒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意义就是将章邯完全暴露，调走他身边所有得力的守卫，然后杀他灭口。
想到这里我觉得可以从花影下手，于是就道：“花影姑娘，前些日子醉梦楼怎么闭门谢客了？我正准备来看涟衣姑娘跳舞的呢。”
闭门谢客是我猜的，想来按王离宴请章邯的排场，醉梦楼应该清场。
花影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哦，白公子是说那次啊，那次上将军宴请章邯将军，上将军自然是包场了。”
“不愧是上将军啊……”我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我也想去上将军喝酒的隔间啊，肯定很高档很有格调。”
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花影。
花影用团扇掩着嘴笑了一笑，一副对我十分无奈的样子，随后道：“墨香阁今日正巧无人，白公子想去，奴家便去准备。”
*****
其实我挺想告诉花影，今天我没带钱。
逛窑子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我不可能一下子向东郡财政申领这么一大笔钱，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钱。
花影领着我去了墨香阁。
此处隔间的确环境幽静，与其他隔间又相隔了些许距离，不易听到别的地方的动静，当然也不会被听到动静。
我看着名册点了两个价格高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十分好看，会唱会跳还会弹个小曲，于是很快就被我灌趴下。
两个小姑娘陪我喝酒，青|楼里的姑娘喝酒是比一般姑娘厉害一些，但终究也有限，本来喝酒就是助兴的，但我和那些油腻腻的大猪蹄子们不一样，我的目标很明确，喝翻她们！
找姑娘本来就是掩饰，其实我是想到这间屋子里来看看案发现场。就算第一眼看过去这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是我相信一定是有细节能告诉我一些事情。
于是我一杯一杯地给她们倒酒，把自己酒杯里的酒默默结成冰块再捏碎。这样一来，其实我一口酒都没喝。
两个姑娘都倒了之后，我从软垫上站了起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地板有些不对，此时我端着烛台将地板仔细看了一遍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地板是新做的，地面与墙边的接缝颜色新旧不一，这就说明这里的地面曾经因为某些原因损坏，而近期又换了新的。
再看向窗台，靠南边的窗子一整排都换了新的，而且看窗纸的新旧程度，还是最近刚换的。
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战斗，导致房间大面积受损，才让花影不得不把东西都换了。
那么这里发生过什么呢？
我有没有遗漏什么？
想到这里我又端着烛台绕着整个房间好好查找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个先前没有发现的细节。
西面的移门上也糊了油纸，在接近地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被戳了一个小小的洞。
这个洞实在太不起眼了，所以想必花影在修缮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
直觉告诉我这个小洞是关键的因素。
这种大小的洞能塞进什么？暗器？位置不对，太低了。
我敲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想，脑中一遍遍过滤自己认知中所有能够匹配这个洞口的事物，约莫过去了一刻钟。
会是什么呢？
我盯着桌边的两支蜡烛发了会儿呆，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就是缺了点东西。
忽然间如同被电了一般，我的脑内一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两根长度相当的蜡烛，边上是一些瓜果酒杯，一张不高的桌案，以及蜡烛正下方摆着的软榻——虽说这是在青|楼，可如此场景难道不像我穿越前每逢清明，在家祭祀先祖的情形么。
我知道差的是什么了，是三炷香。
再往上整个三炷香，这些摆设就真的是在祭祖了。
是啊，香。
思及此处我又转过头去看油纸上的小孔，大小正好是可以塞进一根香的，而这个位置塞香，也正好让烟自下而上飘，从而充满整个房间。
我闭上眼，开始想象当晚的情形，这叫侧写，之前我跟着韩非学过一点皮毛，今天拿出来用用看。
画面在我脑中渐渐展现，一开始很模糊，是房间一角缓缓飘着的烟，章邯一个人坐着——他睡着了——很快又醒了，屋外隐隐能看到人影。
他站了起来，屋外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原本守卫的士兵被放倒了。
他察觉了不对，下意识想拔背后和腰侧的剑，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失败了，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没能看清他的脸——应该是遮住的，他们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再然后就开始打架。
那炷香有问题，章邯中了计，打不过那个蒙面人，他开始想办法逃跑，他撞破了南面的窗户跳了下去。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侧写的代入感有点强，我甚至有种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感觉，惊得我逼着自己从侧写中退出来。
我放下烛台走向窗边，夜风一阵一阵吹向我，倒是让我清醒了不少。
离这儿不远就是大泽山的林子，章邯如果从这里逃走，一定会进大泽山。那里不仅利于躲避，也有足够的食物以供生存，甚至，如果他受了伤，还有草药可以缓解。
他现在势单力薄，一个人在山中必然危险，我才不在几天他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楚岚君说他是主角的命，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难怪楚岚君要我保护好章邯，这么浪的主角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没有我这种武功设定逆天的人保护，的确容易歇菜。
这样一想，看来进山找章邯简直事不宜迟，而我本来今天也没打算以正常的方法走出醉梦楼。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想着我就拿上所有行装，翻身从窗口一跃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