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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英雄 ...

  •   意识模糊间,蔺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她几度试图醒来,只是这个梦似乎不是噩梦,还很甜很幸福,所以混混沌沌的,她又陷进了睡乡。

      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只有那份棉花糖一样的余味还回荡在心里某个角落,又甜又窝心。

      忽然,她有些饿。

      沉重的眼皮比不上肚里的空虚,蔺苌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和游戏、电影一样标准的开头,让她不由小声嘟囔一句:“我猜这是医院。”

      无人应答她。

      她用手撑起身子,刚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正在输液……哦,没有输液。

      一动弹,还有腥臭的蛇血味钻进鼻子。蔺苌低头一看,她全身都是暗红色的,以至于这雪白的床单上都沾染了一些凝固的血块。

      她晃了晃睡晕的脑袋,揉揉钝痛的胸口,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如落叶般浮于水面。

      受辱、战斗、伤人、鲜血、中毒……

      对了,段翎!

      银环蛇毒耽误不得,她一个昏迷,万一有人过来,万一程霄他们没有找到血清,万一……

      恐惧与不安瞬间取代了蔺苌脸上刚醒时的茫然,她丢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等下……

      她之前昏迷是在大厅地面,现在却是在床上。

      蔺苌稳住心神,开始打量房间四周,这才发现她的床位旁边,还有一个床位。

      这是一个双人床位的病房,自带一个厕所与洗漱台,房间门此时是关上的。

      那边床上有一个人形的小鼓包,因为脸侧在那边,她看不清面貌。因为呼吸的缘故,被子中央在微微起伏。

      是段翎吗?

      如果是,那就没事了……

      蔺苌心里多少猜到了这是谁做的,却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下了床,趿拉着床下的拖鞋,朝那边的床位走过去。

      “段翎?”她小小地喊了一声。

      仍然无人应她。

      蔺苌走到床边,借窗外的亮光,看清了床上的人——的确是段翎没错。

      只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很苍白,还没有醒过来。

      蔺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段翎的手,在床沿坐下,轻轻抚平段翎睡梦中都深深蹙起的眉。

      是做了一个噩梦吗,才这副表情?蔺苌暗自猜测。

      她把段翎脸庞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被其他部位吸引了注意力。

      象牙般白皙的右手手腕上,还看得见细细的青筋,旁边有好几个针孔。之前的毒蛇牙痕位置只剩一两个小红点,不认真看根本注意不到。

      之前是晚上,现在外面却亮如白昼,怎么说都不只一两个小时了。

      看样子,她睡的时间不短,段翎应该也得到血清等解毒物的注射了,否则活不到现在。

      肌肉还是酸疼的,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般,动一动还能听见骨头喀嚓喀嚓的脆响。

      蔺苌静静看了一会儿段翎的睡颜,忽然才生出几丝劫后余生的欢喜来。

      段翎活下来了,她也活下来了。

      真好。

      这是一个美好的梦境吗?

      尽管四周的场景都符合逻辑推断,感知也很清晰,但蔺苌就是觉得……

      有那么一些,不真实。

      她轻轻抚摸段翎的脸,注视着那嫣红的嘴唇,有些渴。

      真实感是什么,不就是碰触吗?

      蔺苌觉得,自打最早在研究所房间醒来,意识到和段翎做了一个唯美的春梦后,自己就变得相当流氓了。

      嗯,不是因为她流氓,而是春梦洗脑深。

      蔺苌安慰完自己,再也忍不住,抽了一张床头柜上的纸巾,本想直接用它,后来踌躇了几秒,又把一张纸上面两层给扒拉下来,只剩了最后一层。

      三层原生木浆的纸,去了两层,已经薄如蝉翼了。她既满意,又心虚地把这层薄薄的纸覆在段翎的嘴唇上。

      接下来,是给自己做行动前的思想工作。

      她不是欲图不轨,她还有这么厚这么厚一张纸隔着呢。不能惊醒病人,只是找找真实感,就算之后段翎因为她先前的残忍讨厌她,她也可以安慰自己不亏了。

      而且她们之前……那算是互通心意了吧?

      蔺苌怂怂地把纸放了几次,保证它绝不会滑落,才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唇小心地贴在段翎的唇上。

      唇间隔了一层不是很厚的纸。

      这纸到底薄到什么程度呢,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也就是蔺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唇瓣的柔软与温度而已。

      甫一接触,她就找回了缺失的真实感。那种丝丝缕缕的安心感与满足感,一瞬间汇成了浩浩汤汤的长河,几乎把她淹没。

      够了,流氓也有个度。

      蔺苌在心里叱责自己,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才发现身下本该闭上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紧紧盯着她,眼中还有浓浓的倦意,生成影影绰绰的雾气,叫人看不清其中的含义。

      比如,被偷吻的含义。

      “在做什么?”嘶哑的声音从那抹吻过的唇瓣里吐出,莫名有些性感。

      蔺苌:“!”

      性感归性感,她已经石化了。

      这世上,还有偷亲别人,被别人当场逮到还要尴尬的事么?

      蔺苌吞口唾沫,企图解释:“你嘴上好像有只虫子,我把它拍死了,为了擦掉它的血,就拿纸、纸……擦血。”

      段翎面无表情:“是吗?还真是一只讨厌的虫子,专往我嘴上飞。”

      蔺苌:“……呵呵,是挺讨厌的。”

      段翎把嘴上的纸拿开,一边摩挲,一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被剥了两层的纸,意味深长道:“这张纸也挺讨厌的,还比别的纸都要薄。”

      完了,段翎肯定发现那纸里的奥秘,也意识到她的龌蹉想法了!

      蔺苌低头,窘迫地不知道往哪儿瞧:“……呵呵,是挺讨厌的。”

      “现在的人工呼吸都这么讨厌了么?”

      蔺苌脑中一片空白,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几乎是下意识复读道:“呵呵,是挺讨厌的。”

      段翎笑了一声。

      等下,人工呼吸……?

      蔺苌的脸再次爆红:“我……那个……不是……”

      段翎一本正经:“不是什么?你是想说你讨厌吗?”

      “我……”

      如果有一块豆腐,她想撞死。

      糟糕的结果就算有再低的概率,也有发生的可能,墨菲定律诚不欺她!

      段翎见蔺苌羞得不敢看她,终是心软了。

      “确实讨厌。”一声悠长的叹息后,蔺苌短袖被人一拽,毫无防备之下,径直就跌了过去。

      昳丽的容颜同她越来越近,她一个紧张,闭上了眼睛。

      轻轻颤动的睫毛,像是引诱画家描摹的墨笔,怀着女孩心中那不可捉摸的情思,等待她前去勾勒。

      诱人是诱人,但更让人怜爱。

      紧张地屏息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吻,难道是她会错意了?蔺苌心里一慌,就要睁开眼,却忽然被一张纸巾擦拭着眼角。

      这动作极其温柔,带着女人一贯的用心与体贴,连近在耳畔的声音也格外动听起来:“做贼就做贼,为什么要哭?”

      蔺苌一动不动地反问:“什么贼?”

      段翎轻笑:“偷香窃玉,你说是什么贼?”

      蔺苌一噎:“……”

      咳。

      她不说。

      段翎好像也知道她不会回答,转而问:“还没说为什么要哭?”

      “我哭了吗?”

      段翎把打湿的纸摊开在手心里:“喏。”

      蔺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哭了。

      这总不会是偷香窃玉之后,欣喜若狂留下的眼泪吧?哇,蔺苌,你可真是太他喵的丢人了!

      想了想,一定不能暴露这些表现,蔺苌强自镇定道:“或许是之前做梦的时候流的。”

      段翎完全没有想到蔺苌的小脑袋里装了什么奇思妙想,看样子是相信了,还有些担忧:“梦?什么样的梦,噩梦吗?”

      噩梦吗……

      蔺苌摇头:“虽然不记得内容,但应该不是噩梦。也许还是一个甜甜的美梦,可惜我想不起来了。”

      段翎疑惑:“既然是美梦,为什么还会哭?”

      蔺苌顿了顿,也有些不解:“我不知道。”

      她并非是瞎说或者糊弄段翎,只是心里没有缘由的,就是这么感觉。

      她也不知道原因。

      “或许,正是因为只有梦里才那么好,有些伤心吧。嗯……听起来好像挺奇怪的?大概我这个人就比较奇怪,你别介意。”

      想到了之前搏斗的事,蔺苌的情绪低落下来。

      段翎望着她,忽然说:“我不会怕你。”

      “什么?”

      段翎斟酌好言辞,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你昏迷前要我别怕你,现在才有机会回答你,我不会怕你;你刚才说你比较奇怪,让我别介意,我也一起回答你,我不怕你。”

      蔺苌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段翎是有读心术吗?怎么她才想到,就被发现了……

      “我伤了人。”蔺苌说。

      “我知道。”段翎淡淡地回。

      “我还可能杀了人。”

      “我知道。”

      “段翎,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杀人和杀蛇不一样,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就算我们失忆了,就算我们不知道这是哪儿,就算现在混乱的可以说是一个乱世,也不代表我可以……”

      蔺苌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染了鲜血,就是她杀了人,可奇怪的是,杀意与怒意退去之后,她依然没有后悔。

      她看着这双全然陌生的手,像是在审视这个全然陌生的自己:“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

      段翎视线仍然平和:“我知道。”

      蔺苌咬唇,有些生气。

      她觉得段翎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是个怪物,不明白这些事的严重性,不明白刚才这个怪物还悄悄偷吻了她。

      因为如果真的明白,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亲近,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僭越,更不会温柔相待、捉弄自己。

      所以隔着纸亲吻,一是自欺欺人,二是害羞,三是……她好像生出了一些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绪。

      那或许是自卑,又或许是另外一种意义层面的胆怯。

      病房里,一时安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段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英雄。你保护我,我被你保护,仅此而已。”

      她摸摸蔺苌的膝盖,似乎是在覆盖那里的屈辱与疼痛,眼里全是无言的怜惜。

      蔺苌不由动容。

      是了,这才是她不后悔的理由。

      这就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叫段段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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