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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慌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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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Х!怎么是你?!”王盼大张着嘴,表情比在厕所撞见有人吃屎还夸张。
“怎么,看到我让你很意外?”卡文嘴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慵懒的神态像只高贵的猫,“要怪,只能怪冤家路窄咯。”
王盼缓过神来,冷笑了声,“想不到好学生竟然还抽烟,艾卡文,你算是被我抓到把柄了,敢这么横,就不怕我去李老虎那里告你?!”
“你只管去告个试试。”卡文抽完最后一口,淡定地把烟蒂扔进马桶,按下冲水键,看着烟卷随着水流打着旋儿消失,他无辜地摊摊手,“你猜,李主任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说罢,绕过傻眼的王盼,到洗手台边洗手。
“敢跟我一二三四的?”王盼回身扳住卡文的肩膀,一拉一伸,一下把他掼到了墙上,薅着头发死死按住。
“嗯!”卡文闷哼一声,胸口被撞得生疼,脸紧紧挤压在瓷砖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干什么?要在,这里动手吗?”
“打火机就是证据!”王盼一手控制住卡文,边说边翻他的校服口袋,没翻到打火机,倒先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不由讥笑,“都多大了还吃这个,你该不会还没断奶吧哈哈。”
说着,把糖丢在了地上。
卡文眼神一凌,手肘上提,正要有起势,突然看到走廊里有个人正往这边走,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反抗,任由王盼掏完衣兜掏裤兜,不仅掏走了打火机,还掏走了剩下的半盒烟。
“看你到时候怎么狡辩!”王盼松开他,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战利品。
卡文不说话,半蹲着,低头默默地捡着撒了一地的大白兔奶糖,清瘦的身子缩成一小团,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
对方的毫无反应让王盼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成就感都没有。照理说不应该啊,刚才不还挺牙尖嘴利的吗?正要再做点什么欺负欺负他,这时——
萧何两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进来,看到他俩,微微一愣:“这都快上课了,你俩不赶紧回教室,在厕所磨蹭什么?”
一手打火机,一手哈德门的王盼:“…………”
卡文把每一颗糖都仔细擦干净才放回衣兜,站起来时眼眶有点儿发红,垂着眼轻声说:“我这就回。”
“你等会儿。”萧何拉住他,一欠身一探头,仔细盯了下他的眼睛,皱起眉头,“是不是……”
“老班好!老班打预备铃了我回教室!”王盼趁机把手藏到背后,一鞠躬二鞠躬,拔腿就跑。
“你也等会儿。”萧何抬腿卡住门框,将厕所门给堵了个严实,“当我眼瞎呢,你屁股后头藏了什么?”
“没啥,真没啥!”王盼嬉皮笑脸地往后退。
“掏出来我看看嘛。”萧何灵活得跟个猴子一样,一下蹿到王盼身后,扭住他的手一掰。
王盼疼得“嗷~”一声,乖乖就范,嘴里喊着:“不是我的!是艾卡文的!我正要去李老,李主任那儿告发他呢!”
“你说谁的?”萧何一顿,回头看了眼卡文,小孩儿正垂着手乖乖站在一边。
他指尖的水还没干,凝着水珠,手指修长纤细,甚至比洗手台的瓷砖还要苍白几分,任谁见了都没法将之与那些被烟熏得焦黄的粗糙手指联想在一起。
如此羸弱无力,提着笔杆子写字儿都让人觉得是受累,怎么可能会拿来夹烟?
“打架抽烟不够,现在开始说谎了是吧?”萧何揪着王盼的耳朵一拧,“我就搞不明白了,在厕所抽烟能有多香?”
卡文:“…………”
王盼疼得直咧嘴,满脸委屈,差点儿猛汉落泪:“老师,真不是我,这次真不是我!”
“不是你你刚才往后藏什么?”萧何认准了,踮着脚尖死揪王盼耳朵不放。
王盼哭丧着脸,百口莫辩,他能说刚才他是因为在厕所抽烟被抓包的次数多了,习惯性往后退吗?
萧何一摆手:“卡文,这儿没你事了你先回去,告诉大家我晚会儿到,今天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嗯。”卡文听话地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回头对王盼勾勾嘴角,“老师,您下手轻点儿,再给他次改正的机会吧。”
走出去老远,快到教室门口了,还能听到王盼撕心裂肺地鬼嚎,“艾卡文!你给我等着!放学有你好看!”
还有萧何严词批评他的声音:“不准欺负新同学,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你差点儿把人给弄哭。
这节作文课你不用写作文了,改写检讨吧,下课前念一念,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好好反省下自己。”
虽然现在应该对王盼同学表示同情,并且因自己嫁祸他人的行为感到惭愧,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想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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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他的确曾像原主艾卡文一样,单纯、无辜、善良。
可结果呢?
只因为性向不符合主流,就被贴上“死变态”“暴力狂”的标签,甚至被心理医生拿着本《精神病诊断与统计手册》鉴定来鉴定去,最终确诊为“反社会型精神病”,差点儿关进疯人院。以至后来,他被母亲逐出家门,流浪纽约街头,落得个乱枪打死的下场。
他所生存的那个世界,教给他的从来都不是“单纯”“善良”,而是一次次的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以及,拼尽全力,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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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凉下去,卡文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又在走进教室时瞬间化作一汪深蓝的海洋。
“嗨~”李睿一跟他先后脚进教室,课代表早就提前五分钟发完了作文本,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崭新的本子递过来,“你肯定没准备吧,这节作文课,给你拿去用吧。”
“啊,谢谢。”卡文一怔,接过本子,“我还不知道课表,是没准备。多少钱?我还给你。”
“亲同桌呢,提钱就见外了不是。”李睿一笑道,听他说不知道课表,又从笔袋里取出个小卡片,“这个给你吧,课表我都背下来了,用不到。”
“谢谢。”卡文除了这两个字,已经不知道对姑娘说什么了,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那,这个给你。”
“呀!红豆味儿的!”李睿一很开心,“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最爱吃红豆味的!”
见她喜欢,卡文正要再拿几个给她,突然听到一阵冷嘲热讽,“小子,想不到你挺会啊。”
“???”
转头对上王盼恨恨的目光,这一刻,卡文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对方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事儿跟他的成绩好坏没关系,跟他是不是转校生也没关系,而是他选的座位不对。
看王盼一副掉到醋缸里的模样,估计无论是谁,只要敢跟李睿一做同桌,就都跟他有仇。
后经证明,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这得等会儿再说。
因为卡文现在已经没工夫搭理王盼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胖纸了,萧何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次的作文题目——
《深渊捧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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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只是个文学问题,更是个哲学问题。
前世,他身体力行,已经亲自验证,一个人若真的身处深渊,是没法儿手捧玫瑰的。
因为深渊里,根本种不出玫瑰。
深渊里有的,只是血腥,和死亡。
可看看班上的其它同学,提及这个话题,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奋笔疾书。
还不到五分钟,李睿一就在作文本上写下了半页漂亮的小楷。
注意到卡文迟迟不动笔,她停下来,问,“想什么呢,再不写一会儿该下课了。”
“感觉无从下手笔。”卡文耸耸肩。
李睿一瞅瞅他:“你该不会偏科吧?”
偏科?是够偏的。
不仅不会写作文,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不说话就是被我猜中咯。”李睿一笑:“偏科没什么的,我也偏,理科就特不好,但语文还行。
“我要是写作文时没话,就会想想以前看过的书。本来嘛,我的人生阅历才那么一丢丢,能指望我自己写出多有深度的东西?”
卡文本来正郁闷,却被这姑娘理直气壮的语气给逗笑了,想起昨晚看的那本小说,突然有了思路。
于是提笔歪歪扭扭地写道:
“世人往往只看到头顶的太阳,却永远看不到脚下的惨相。
……
“小时候,我以为一朵棉花糖就是整个世界,长大后才懂得,深渊里,是种不出玫瑰的。
……
“撒旦说:‘如果有天世上再没人能够保护你,不要怕,还有我。’”
后来,因为这篇作文,卡文得了个征文二等奖。但同时也被萧何拉出去狠狠批评了一通——
“你的作文立意是不是太消极了些?还有,你的英文明明写得很漂亮,为什么汉字会跟狗爬的一样?!”
不过,这些依然是后话,得搁以后说,先说回和王盼约架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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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紧赶慢赶,总算在下课前五分钟把作文交给了课代表,彼时,王盼正垂头耷脑地站在讲台上念检讨。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上午他做自我介绍被全班围观,下午出洋相的那个就变成了王盼。
“我向全班同学保证,以后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不欺负新同学,坚决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痛……”
边念边恶狠狠地瞪着卡文,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将他嚼碎了放在后槽牙,碾磨了一遍又一遍。
“Crazy !”卡文不禁对王盼翻了个白眼,不就跟他喜欢的姑娘一个位吗,犯得着?
还真犯得着!
等到放学,王盼果然在楼梯口堵他,甚至还带了四个帮手,没戴校牌,像是社会人。
卡文挑眉,“你确定要来真的?”
王盼不怂,头一扭:“去操场,这地儿太小。”
卡文把双肩包当单肩包,往肩上一甩,“你先走。”
王盼盯他。
卡文挑衅地勾起嘴角:“怎么,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半道儿逃跑?”
王盼没说话,只冲左右使了个眼色,另外四个人立马上去把他给围在了中间。
卡文:“……”
这架势,看上去不像是要合起伙来围殴他,反而像是要把他当文物一样,给好好保护起来。
王盼也看出来了,忙把那四个人推开,嚷道:“去去去,边儿去。”
卡文笑,跟着到了操场一角。
早就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天上飘着薄云,起了微风。
扯过卡文的书包丢在地上,王盼命两个人一人一边按住他的肩膀,得意地笑:“让你还敢跟我横!”
卡文挣了两下没挣开,像是有被吓到:“你干嘛这么针对我?”
王盼揪着他的领子逼近,“你说为什么?”
“你没说,我上哪儿知道?”
“你!”王盼气得举起了拳头,“谁让你跟我女神一个位的!我警告你!最好别惦记她!她有男朋友!”
卡文:“…………”
什么情况?他头一次见谁把自己女神有男朋友这事儿如此兴奋地说出来。
“你总算说出来了。”卡文无辜地看着他,“可她男朋友又不是你,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王盼第二次被气到了,堵得无话可说,对着卡文的脸一拳砸下去。
卡文眯了眯眼,猛一矮身,竟像是会缩骨功一般从两人的钳制中挣脱了,同时反扣住他们的手腕,一左一右两下过肩摔,眨眼站到了两米开外。
两个同伴倒地不起,王盼只迟疑了一下,又挥拳上前。
卡文抬腿一扫,踢到他的小臂,只听“咔嚓”一声,王盼的胳膊已经变了形,整个呈诡异的角度往外扭着。
“嗷——!”王盼左手捧着右手惨叫。
他只觉得自己右臂麻木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疼得恨不能当场昏过去。
卡文一动,他立刻像盯怪物一样惊恐地后退,“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有监控!”
卡文抄起地上的书包拍拍灰,“地点是你选的,要真有监控,你会选这儿?”
王盼疼得直冒汗,满脸戒备:“怎么,你,你难道真想杀人灭口啊?”
“放心,只要你别再招惹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卡文冷笑,走过去拍了拍王盼肉乎乎的脸颊:“说谁花瓶?让谁好看?谁没断奶?Baby, 你单词背完了吗就学人打架?”
“……”王盼的表情都快哭了,兀自在风中凌乱。
嘲笑对方的话全都被原封不动地怼回来不说,“背单词”三个字对他简直是一万点暴击。
他背了吗?他当然没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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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背好双肩包,把校服扯得工工整整的,走出校门时又变成了那个纯真无害的乖宝宝。
颜巍已经先到了,车就停在路边显眼的位置,他刚出校门就看到了,不过对方正翻着文件夹看卷宗,没往他这边瞧。
“师伯。”卡文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哦,出来了。”颜巍给他开门,把摊在大腿上的一沓资料扔到了后座上。
卡文钻进车厢,见颜巍瞄了眼手表,不等他发问,忙说:“等很久了吧,对不起,放学后我去了趟洗手间。”
中午那通电话的经验告诉他,在面对颜巍提出的问题时,撒谎是不可行的。
不要等他问,只有先发制人,才能掌控全局,不至于被对方的突然发难搞得措手不及。
“我看了会儿文件,不碍事。”颜巍果然毫不怀疑,自然地帮他扣好安全带,正要倒车调头,无意间看到他左边下颌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又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你脸上怎么回事儿?”
“啊?”卡文一愣,“我脸怎么了?”
颜巍抬手把副驾驶前边的遮阳板扒拉下来,让他照镜子,“自己看!”
卡文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嘴边的笑一点点僵住。
王盼冲他挥拳的时候,他是躲过去了,但脸的确疼了一下,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很可能是被戒指什么的给划到。
颜巍没放过他丝毫的微表情,虎口卡住他的下巴,捏了捏,“小孩儿,说,你搁学校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以一敌五的时候狠辣利落,对上颜巍的视线,卡文却突然心慌到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