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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谈判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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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王盼的努力安抚,又亲眼看着李建给颜巍通了电话,王妈妈才消停了些,但还是不时的要骂卡文几句。
“你这小孩看着挺文静的,学什么不好学人打架?让你家长来,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说!”
卡文懒得跟她回嘴,也没精力去应付这些,此刻他满心顾虑的全是颜巍,觉得屋里太闷,就去走廊上透透气。
“王盼妈妈,咱不能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连王盼自己都说是他动的手,你怎么能这样不依不饶呢?”萧何说。
他的脸肿的高高的,五道鲜明的指印惨兮兮的印在他过分白皙的脸颊上,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但王妈妈一点都不因自己动手打人而感到愧疚,仍旧霸道地说:“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事实就是那个艾卡文毫发无损,而我儿子的胳膊里打了钢钉!那可是钢钉啊!他要是因此残废了还怎么上学?怎么参加高考?这个责任你们谁来担?!”
“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轻微骨裂……”王盼在旁边说,却被他妈一眼瞪了回去。
李建打完电话就没再进办公室,直到这会儿才回来,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块碎冰。
他把冰袋递给萧何,让他敷脸消肿。
萧何瞪着眼睛看他,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好斗的小公鸡,扭头背过身不肯去接,说:“王盼妈妈,你先稍安勿躁,已经……”
“已经打过电话了。”李建截下萧何的话头,把冰袋硬塞到他手里,说:“另一名涉事学生的家长马上就到,等人来了弄清楚真相,该是谁的责任就谁来担,肯定跑不了。”
顿了顿,锐利的眼眸轻飘飘一瞥,“像这种事在附中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学校不会放过任何一名肇事者,但同时,也肯定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学生。”
“是吗,是吗…”王盼什么脾性她这个当妈的自己清楚,被李建不温不凉的语气搞得有点心虚,她的目光开始变得躲闪,“好,那就等人来了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走廊上传来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卡文正趴在外面的栏杆上独自郁闷,背后的声音让他的心猛地吊起,几乎快蹦到了嗓子眼儿,慢动作回头,见本来该在家补觉的人,正步调从容地往这边走。
精心裁制的酒红色西装穿在颜巍身上,笔挺修长,十分正经中透着半分风骚,像极了混迹于上流社会的吸血鬼公爵。
卡文微微恍神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颜巍似乎还涂了发胶。
不过并不显得油腻,深棕色的发丝规矩地倒向一边,露出完美的发际,反而有种业界精英的感觉,仪态正式到看起来就像是即将参加一场国际谈判,周身的气场甚至盖过了教导主任李老虎——
这是卡文目前所能给出的,最高的评价。李建在他们这些高三党心目中,就是气场最强的男神!
然而,薄薄的镜片后,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里除了惯有的温柔,此刻还含着一丝愠怒。
捕捉到这抹淡淡的痕迹,卡文心中一紧,垂下眼不敢再跟他直视。犹豫着等他走近,要不要主动坦白。
他知道李建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打架、受伤、闹事,敏锐如颜巍,犯罪分子留在现场的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肯定不会笨到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究竟谁打了谁,颜巍心里一定门儿清。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他肯不肯主动坦白又是另一回事儿,怎么也得争取个从宽处理吧?
这样想着,卡文心里有了答案,等颜巍的鞋尖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就立马抬头,“师伯,我……”
“你先回教室上课。”颜巍淡声打断他,“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卡文一怔,听这冷淡的语气,他顿时确信,颜巍不仅知道人是他打的,而且还很生气。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低气压,跟上次他烧坏保险丝惹他炸毛,从书房跑出来把他臭骂一顿不同——
这次颜巍是真的生气了,尽管表面看上去依旧平和。
可他宁愿对方还像以前一样臭骂他,而不是隐而不发,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种无措无意间从眼底泄出,被颜巍看到,他语气稍软,“听话,去上课,你如果真想解释,就等回去的路上再说,放学我还在门口接你。”
“……嗯。”卡文闷闷应了一声,心里依旧很忐忑,在颜巍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往教室走。
楼梯刚下到一半,就听着整栋办公楼都回荡着王盼妈妈河东狮吼般尖刻的声音:“你就是艾卡文的家长?”
颜巍怎么回答的有点儿听不清。
但不难想象,只要出了家门,他时刻都在维持自己斯文儒雅的形象,跟王妈妈说话时,嘴边肯定也带着温和的笑。
卡文忍不住担忧,怕颜巍吃亏,但转念一想,既然他说这件事他来处理,就应该有几分把握。
何况还有李建和萧何在,紧王盼妈闹也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才放心地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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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整个下午,卡文都在走神,腹稿打了上千遍,想着该怎么跟颜巍解释。
完全说真话是不可能的,他不能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交代出来。但说假话又很容易被识破,因为他的撒谎对象是颜巍。
就在他纠结的同时,另一边,政教处办公室——
颜巍把李建和萧何等无关人员都请出去,只留下王盼一家三口,请他们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礼数极尽周到。
刚才在走廊,王盼妈已经领教过一次颜老师的高招儿了。
你冲他吼,他冲你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无关痛痒,你倒把自个儿累掉了半条命。
她才不那么傻呢。
见颜巍不吃硬的一套,就打算来点儿软的,却没意识到,当她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时,就已经中了颜老师的圈套。
颜巍拉了把高脚椅在她对面正襟危坐,中间只隔了30公分不到,淡笑着问:“知道我是谁吗?”
王盼妈说:“你不艾卡文家长吗,这还用问?”
颜巍摸出一张半透明的卡片,笑着双手递上:“我是他的临时监护人没错,除此之外,我还是一名大学老师,这是我的名片。”
“哦,老师啊。”王盼妈不屑地接过名片,低头一看,脸色几变,“你,你教犯罪心理学的,还是重案组特聘心理画像专家?”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名片,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请公安朋友帮忙调了王盼的档案。”颜巍一顿,看了眼王盼,见小胖纸羞得脸上阵青阵白,接着说,“他的情况我基本了解,我相信,您作为她的母亲,肯定比我更加清楚。”
王盼妈往沙发后靠了靠,躲开他的视线,“你,你往后挪挪凳子,坐这么近我感觉怪怪的。”
这就是颜巍的高明之处。
从座位上来看,貌似她一家三口跟他对峙,可实际上,椅子比沙发高,他的腰杆又笔直,王盼妈想要跟他说话就必须仰着头,无形中从心理上就感受到一种压迫。
他要是再坐得近点儿,准让对方呼吸急促,心虚到冒冷汗。
“有很怪吗?”颜巍笑眯眯说,“别紧张,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嘛?说是来商量看看两个小孩儿打架的事该怎么处理。”
“不是商量。”王盼妈说:“艾卡文把我家王盼打伤了,你们得赔钱。”
“赔钱?”颜巍反问。
“对,”王盼妈点头,“医药费营养费加精神损失费,至少五万!”
颜巍笑:“可据我所知,是你儿子先找人打得我家小孩儿吧。”
“艾卡文人好好的,你凭什么说他是被打的那个?我儿子可是断了条胳膊。”
“你刚才是没看见吗,我家小孩儿脸上也有伤,他说是被你儿子手上的戒指划的。”颜巍掏手机,“需要我联系法医从戒指上取样,做个基因鉴定什么的吗?”
“算了吧。”一直沉默的王爸爸第一次开口,愁眉苦脸地对自家媳妇儿说,“小孩儿互相割气打个架又不算什么大事儿,谁小时候没打过啊,你非得把事闹大。”
“我不闹?我不闹这么多医药费你自己出啊!”王盼妈气急败坏地说,王爸爸立刻被怼得缩了回去,她看颜巍,“你不用吓我,我不吃这一套,五万块钱你一分都不能少!”
颜巍的笑意逐渐消失,他收起手机,缓缓说:“你别以为打架时没被监控拍到就没人知道真相,就算没其他人看见,王盼自己也心知肚明。”
王盼也说:“妈,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是我先动的手。我可不像那个艾卡文,敢做不敢当,装模作样扮可怜。”
王盼妈用胳膊肘怼他:“闭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颜巍看出来,这一家人最难搞的只有他妈,笑了笑,说:“既然王盼已经承认是他打人在先了,就没什么好再说的。现在,学校想息事宁人,我也想,就看你们自己想不想。
“若想,很简单,让王盼跟我家小孩儿道歉,写检查,保证以后不再找他麻烦,然后把医院的缴费单拿出来,医药费由我来出。”
“啊?道歉,还写检查?!”王盼苦瓜脸,“哥,检查就算了吧,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代我转达行不行?”
颜巍瞪他:“你先让我说完。”
“……”王盼抓抓头发,没再出声。
颜巍继续说:“若不想,很遗憾,我会动用一切关系来跟你们打官司,是王盼打人在先,蓄意伤人,而我家小孩儿只是正当防卫。即使他下手重点儿,顶多算个过失伤人。孰轻孰重,想必不用我来解释,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大段,直接把王盼妈给说懵了,气势顿减。
颜巍乘胜追击,“而且,我有十成十的把握保卡文不会有事,而你儿子,王盼,他不仅会坐牢,档案里更会留下一辈子的污点。在当今社会,你看看那些从监狱里走出来的人,他们过得怎么样,还能不能找到好工作,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你希望自己的儿子跟他们一样吗?”
王盼爸爸“蹭——”地从沙发上起来,背着手,摇着头往外走,“丢人,真他妈丢人,我都说别来学校别来学校,你非得…唉!”
王盼妈也早就吓白了脸,磕磕巴巴地说:“那,那行吧,那就只报销医药费八千五,你说话可得算话啊。”
“放心。”颜巍点头,抄着手一瞥王盼,“小子,你呢?”
王盼抱住他的大腿鬼哭狼嚎:“哥,能把我妈弄(nèng)服算你厉害,但当面给艾卡文道歉念检讨你让我校霸的老脸往哪儿搁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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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校门口,车里。
卡文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在看到颜巍后全忘了个干净。他不知道王盼跟颜巍说了多少,颜巍又信了多少。
如果小胖纸把他抽烟的事也抖落出来,那他在颜巍心中乖小孩儿的形象就真的荡然无存了。正忐忑着,谁知没等他解释,颜巍先开了口: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重点不在‘和平’,而在‘共处’。虽然我不主张暴力,可必须得承认,一味示弱未必能明哲保身。所以,我没觉得你有错。”
“!”卡文猛地抬头。
对方的意思是,没因为打架的事儿责怪他?
“不过……”颜巍一顿,转头看着他笑,“你下手好像真的有点儿重。”
卡文愣了半晌才回神,顿时轻松了不少,也笑:“放心,我有分寸。”
是挺有分寸。
本来想直接卸王盼一条胳膊,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才只送给他一个骨裂。
卡文问:“那,最后谈判的结果是什么?”
“谈判?”
“对啊。”卡文说,“你穿这么正式,看上去不就像一场政治谈判嘛。”
“这叫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颜巍笑:“我若严肃正经,对方即使想飘也就飘不起来了。不过医药费该出还是得出,他家条件看上去不太好,而且人也确实是你打伤的。”
“嗯,我知道。”卡文点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因为在政教处外面的走廊上,颜巍明明生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会儿对方又跟没事人一样。
回去的路上,卡文一直在想这件事,想他气得既然不是打架又会是什么。
颜巍见他一直很沉默,以为他在担心钱的事,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放心,医药费我来解决,这点儿小事我是不会惊动你爸妈的。谁高中时期没打过群架,以后等你走上社会,没准儿还能拿出去跟人吹牛呢。”
卡文:“…………”
师伯,你这思想,很危险啊,容易教坏小盆宇!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一玩笑,卡文总算彻底放了心,看来颜巍的闷气已经全消了。
接连几个晚上都是卡文做饭,家里已经没有菜了,所以途中拐去了超市,买了很多食材,以及颜巍续命必须的各种糖果。
回家,颜巍拎着菜,卡文抱着糖果,两个人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一抬头,见家门口站着个红风衣的年轻女人,大波浪,大墨镜,大红唇,拎着个LV大号手提包。
优雅,知性,像火,像云,又像风。
她见着颜巍的第一句话是,“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逛街,你今天下午上新闻了知不知道?”
然后摘了墨镜,盯着卡文愣了几秒,“这小孩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