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小姐》时玉笙

6、哒宰桑06

　　赤司征十郎回到房间，制止了同伴们还未停歇的玩闹热情，等到他们各回各的房间之后，他躺在床上，刚才那一幕画面还没有消散。

　　发丝微乱的女性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身上有一种他所不熟悉的气息，月色为她镀了一层的光晕，让她如同天女一般圣洁美丽，可偏偏少女发色漆黑，眸色为浓郁的茶褐色，比起天女，更像是夜色化成的神女。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伸出手想要手去触摸，确认她是不是夜色投下的幻影。
　　赤司征十郎最终没有伸出手，是人类身份的少女把那一根纤细雪白的食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道了一声轻飘飘地，“晚安。”

　　他什么都没有说，抿了下消去唇上仍留着的微妙触感，看着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回到她的房间。

　　如果太宰知道小少爷之后后来又想起她，房间门也没有锁上，她说不定会半夜把自己送到他的床上。
　　虽然也只是盖被子纯睡觉而已。

　　但是太宰不知道，所以她在经历了前半夜的喧闹之后，彻底沉入了后半夜的寂静之中。
　　等到晨光破晓，她从深不见底的梦境中醒来，难得没有立刻恢复清醒，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她才掀开了被子，洗漱过后将睡了一夜颇有些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放下梳子，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声道，“做了个梦。”
　　梦到了什么？
　　太宰自己也不怎么能说清楚，她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打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一位女仆门口等待，恭敬地弯着腰，头也低着看不清模样，“太宰小姐，请您去用早餐。”

　　她跟在这一位女仆的身后，对方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每一步都好像丈量过长度一样，她的声音也是不高不低，“家主今天有些事务已经外出，劳烦太宰小姐在家中等家主回来。”
　　“家主说，早餐和午餐由少爷招待您用餐，少爷的同伴们已经用完早餐回去了，太宰小姐不用担心。”

　　小少爷呀。老狐狸这样安排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看出来她对小少爷有好感了。

　　赤司征十郎在房间里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他回想着父亲别有深意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在父亲的授意下独自招待他的客人。
　　有些紧张，却也期待。

　　女仆将人领了过来，不再是昨晚仅仅穿着睡衣的姿态，而是昨天初次见面时的装扮，简单的驼色风衣，内里搭着一件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裹着笔直纤细的腿。
　　她有些高，最起码……比他高。
　　是一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女性。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颔首道，“欢迎来赤司家做客，太宰小姐。”

　　已经是第三次见面的女性唇角勾着温和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她的嗓音也偏柔和，但可能因为刚醒来不久还有些哑意，像是琴弓摩|挲着琴弦般温柔，“哟，小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而是道，“请坐用餐吧。”

　　小少爷的脾气果然很好。
　　太宰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可小少爷这样配合，她……反正是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反而想，“呐，小少爷，等你长大了，给我一个和你一起殉情的机会？”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遇到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他认真想道，这是在追求我吗？
　　如果是的话，父亲说不定会很开心，可他的心情，有些微妙，“太宰小姐，为什么想要……”

　　去死，亦或是殉情，还是别的与死亡相关的词，他都不愿意说出口，只能这样委婉。

　　太宰听懂了，但原因的话，没有必要告诉小少爷，他只要知道，“因为我很喜欢赤司君，以后一定会变成很出色的大人。”
　　是呀，小少爷如果继续这样长下去，一定会是一个好男人的。
　　作为殉情的对象确实很好，不过要是真的和她殉情，整个港口Mafia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赤司家老狐狸的愤怒？

　　那种事情的话，交给森首领去操心吧，反正就算真有那个时候，自己也已经死了。
　　想到森首领头疼的表情，连心情都变好了，太宰在放着另一份早餐的位置上坐下，“那我就不客气地享用早餐了。”

　　“……请便。”最终，也只是这样说了。
　　赤司征十郎有些无奈，原以为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小姐，其实与他的想象区别很多，明明猜到了自己想说的话，结果却还是答非所问了。

　　难怪父亲说她很难对付，最起码凭借现在的他还没有办法彻底掌握对方的性格。
　　既然这样，那就彻底利用起来吧，她对自己感兴趣这一点。赤司征十郎是这样想的，可事情的进展比自己想象中更不顺利。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宰小姐虽然不会给人惹什么麻烦，但性格上似乎天生就有恶劣因子，总是让人到达生气的界点又熟练的安抚。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不得了且让人非常无奈的才能。

　　上午结束，赤司征十郎难得体会到了疲惫的感觉，吃过午饭，他用指腹轻轻按着头部，“我已经带太宰小姐逛过赤司宅了，要带您出去看看吗？”

　　正在剥橘子的太宰小姐没有抬头，还在专注地剥橘子，“小少爷下午打算做什么？”

　　没有反驳过这个称呼的赤司反问道，“太宰小姐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小少爷？”
　　她终于抬头，茶褐色的眸子清亮明澈，歪着头有些纯然的疑惑，“因为……我喜欢？”

　　果然，实在是让人无奈的理由。
　　她却又笑了，那一个橘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将这个圆圆的表皮完整地剥了下来，剩下一个橘白的果肉，放在她的手心，她道，“吃橘子吗？”

　　似乎是明晃晃的讨好，可一点都不谄媚，反而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赤司征十郎摇了摇头，“想吃的话，我会自己剥的。”
　　心中则是想，绝对不能认输。

　　垂着黑色长卷发的太宰小姐用她那一双雪白纤长的手指剥开了橘白的果肉，把它分成一瓣一瓣的，指腹拈着一块果肉递到他的面前，“真的不吃吗？”

　　与她对视了五秒钟，赤司征十郎还是放弃【绝对不能认输】这句刚说没多久的誓言，伸手接过，“……谢谢。”

　　太宰笑出了声，小少爷也太可爱了。
　　她坐在位置上，把自己剥好的橘子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给了小少爷。

　　对此赤司征十郎表示：幸好午饭只吃了八分饱。

　　除去太宰小姐偶尔恶劣的让人想要发怒的时间，其他时候她都称的上是一个很适合交流的人，明明也不过比他大上几岁。
　　有些微妙的不甘心，所以找了学业上的题目去问她，自称从没有上过学的太宰小姐却也很快的回答了他答案，而后用一种长辈的姿态道，“小少爷学习很认真呀。”

　　之后，赤司征十郎再没有拿题目去问过她。
　　到了下午，他正在看最近还没有看完的那本书，太宰坐……躺在他书房里的沙发上，赤司征十郎偶然从书里抬起头看到她的样子，又想揉脑袋了。

　　可她穿着西装裤，没有任何走光的可能，非要说的话，也仅仅是太过悠闲自然。
　　这种样子，赤司征十郎有些羡慕，他拿着那一本没有看完的书走到太宰小姐的身边，她正躺在沙发上，驼色的风衣犹如裙摆在深色的沙发边垂落，那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正盖着一本《资本论》。

　　她纤薄的胸口均匀地起伏着，好像已经睡着。
　　赤司征十郎看了她一会，从她的脸上拿开那一本有些厚重的书，果然，书的边缘在她白皙的脸上压出了浅浅几条红印，看着却有些触目惊心。

　　他的手还没有收回，却对上她睁开的眼眸，没有丝毫睡意在其中，反而带着如星尘般的点点笑意，轻轻拉过他的手，让他低下了上半身。

　　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太近，温热的呼吸交缠，这让赤司征十郎不太习惯，他刚扭过头，她的手便如同藤枝一般攀上他的脊背，把呼吸声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是这个味道。”

　　比起升起的痒意，更多是无措，用手撑着对方的肩膀，他竭力找回自己正常的语调，“你刚才是在装睡吗，太宰小姐？”

　　太宰松开手，他便立刻坐正了，一副乖巧的样子。
　　赤色的发还是整齐着，只是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呼吸倒是平稳，太宰伸手拿起他手上的那一本书，“是差一点就睡着了，然后被吵醒了。”

　　哪怕知道她是胡说的，也不可能生气。

　　太宰翻到他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有些惊讶小少爷看的不是类似她先前随意从书架上抽出的那本《资本论》，而是一本外国的爱情小说。
　　她暗忖，小少爷也到了对爱情好奇的年纪了。

　　而赤司征十郎没有来得及和她说，那一本书，是他的父亲前不久送给他的。
　　他只是听着对方用着温柔如暖风的嗓音问道，“要听我读给你听吗？”

　　“……那就拜托了，太宰小姐。”
　　赤司征十郎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