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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弛然自觉已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与厉鬼同行过，与成千上万尸骨同城过，在这些经历的捶打下，他应该显得更加淡定、超然出尘。
弛然如此想着，如此默念着，淡定地看向他的亲爹，平静道：“父皇打算如何做？”
皇帝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骂没好气道：“传位与你，老子做太上皇，如何？”
弛然认真地反驳道：“父皇，还是先弄明白病因，治疗为上啊！”
“病？你管这叫病？！”皇帝气笑了。
“不过是个称呼，父皇不要在意。”弛然道，“儿臣先与父皇说件事，很有可能与您的病有关。”
皇帝是真的被折腾得没力气了，冷眼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组织了下语言，完全不顾唯一听众的意愿，就这么说了起来。
“儿臣一转身，那两鬼就不见了，儿臣只好先回了宫，打坐休养一番，准备天亮后去四处查探。许是一路赶回消耗过甚，这一打坐，足足五六个时辰才缓过来。儿臣还未出屋，忽见一黑点闪进屋内，儿臣久寻不得的身体竟回来了，然后儿臣便唰地一下被身体吸进去了。就这样，直到父皇您宣儿臣过来，儿臣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说完啦？”皇帝问道，见弛然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朕还是努力自救吧，把位子传到你手里，大周要完呀！”
弛然道：“父皇，儿臣没疯。”
皇帝不知自己更想相信哪一个，儿子疯了，还是他的身边隐藏了一群妖魔鬼怪，正谋划着谋权篡位的计划。
“父皇，您宣魏大人问一问，或者给儿臣一道旨意，儿臣出去亲自问一问，现在事态到底如何了。”弛然忧心忡忡道，“不知假国师与那驼背妖人死了没。”
皇帝怔怔看了弛然半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全是儿臣亲身经历。”
皇帝心有戚戚然，他们父子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被扯进这些破事中。
皇帝解了弛然禁令，恢复了他出入宫门的自由。弛然宣了魏云觐见，开门见山问道：“事成了吗？”
魏云将二月十六那日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道：“余下的，臣也不甚明白。殿下还是宣个明白人来吧。”
“谁？”
魏云顿了下，惭愧道：“臣方才口误了，是明白鬼，孙巧巧。”
孤已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太子了。弛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道：“这青天白日的，她出来方便吗？”
“不方便，可否请殿下移步寒舍？”
弛然与魏云对视：“魏大人一同去？”
“这是自然。”魏云宽慰道。
“那便去吧。”弛然凛然道。
半个时辰后，魏书宅邸，弛然入正厅上座，魏云将门窗紧闭，引来了孙巧巧。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了。”孙巧巧随意行了一礼，往右侧座位上一坐，托腮看着弛然，“殿下这样，没有生魂时顺眼呢。”
弛然假笑一声，从孙巧巧的自称中悟到了什么，机灵道：“姑娘可否为孤解惑？”
“不用害怕，成家那小子不在这。”孙巧巧嫣然一笑，“他去抱大腿了。”
成家童子主动请缨，去了紫藤巷七号与温玉说明击杀方知白案件的始末。孙巧巧闲着无事，也一同去了，听成家童子与温玉你一眼我一语地各自诉了身世，分析着疫鬼之后这三位童子的由来。
同时，孙家多年来制的那些骨香的去处也浮出水面，温玉利用那些骨香制造了重生轮回阵，选择了几个重要节点上的关键人物使之重生。
“这个温玉，人怎么样？”弛然谨慎地又补充了句，“鬼怎么样？”
“他是人身，殿下莫怕。”孙巧巧道，“殿下想见他就去。”
弛然便瞅着魏云，魏云主动道：“臣与殿下一同去。”
“对了，高绰呢？”
“去接他姨娘了。”
弛然差点忘了，点头道：“他是个有孝心的。”
弛然看了眼天色，他是想赶在天黑前回宫的。倒不是怕宫门落钥进不去，而是单纯地害怕天黑。
他没再耽搁，与魏云疾驰去了紫藤巷，魏云上前扣门，门本虚掩着，一碰便开了。
温玉从屋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道：“进来吧。”
听声音、看神态，真的很像正常人，貌似脾气也不错。弛然挺胸，与魏云一同进了屋，看见成家童子习惯性地盘腿悬在半空，身周黑气缭绕。
弛然开门见山道：“高昌的确已经死了吧？死得透透的那种？”
成家童子点头：“是，我亲眼看着高绰烧的。”
“那他生前施过的法术，是否也该失效了呢？”
成家童子眯了眯眼：“怎么？”
“陛下头疼日久，近两年越发严重。”弛然低声道，“他说，最近几次犯病，眼前会出现异像，有时是街道，有时是房门，有时是斑驳的高墙。孤问了时间，就在高昌假冒国师进京，侍奉在陛下身边以后。”
温玉与成家童子交换了个眼神，温玉道：“早该猜到。”
“高昌对陛下做了什么？还有救吗？”弛然问道。
成家童子冷冷道：“他在皇帝的脑子里，建了一座城。他死了，那城便被废弃了。”
“看来我们再次达成一致了。”温玉和气地笑了下，“我想要彻底销毁所有废弃的城，连带皇帝脑中的那座。”
弛然喜道：“该如何做？需要多久？孤能帮上什么忙？”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需要去境城，将我们的哥哥唤醒，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件事。”
一直沉默的魏云开口了：“你们说的建城，是字面意思的那个建城吗？”
“是的，所有童子天生便拥有建城的能力。”温玉道。
魏云道：“白许也建了一座城，进出城的路，便在我的心脏里。”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这条路通向哪，直到听到那两个童子的话。
“他建的那座城，约莫就在钟兰体内。”温玉道，“这路修在魏大人心中，也算是歪打正着。”
魏云不懂就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说？”
温玉笑道：“其中关窍，就在大人的外甥女身上。”
何悠打开门，见是孙巧巧，笑道：“你可来找我了，我本想去寻你，结果你老不在。”
“寻我有什么事？”孙巧巧进了屋，捡起何悠放在桌上的绣绷，随意绣了几针。
“没什么事，说些闲话呗。”何悠道，“你怎的白日也能出门了？”
孙巧巧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色骨头：“成家那小子给的，阴气足得很。”
“对了。”何悠被提醒了，从柜子里拿出那把骨刀还给孙巧巧，“差点忘记给你了。”
孙巧巧接过那刀，也不收起来，拿在手里把玩。
“何姐姐，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盼着他们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我也好正常做人。就算做不了正常人，我买个庄子，再不嫁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小心些，应该也无碍，你也可以来和我一起过。” 何悠向孙巧巧发出了邀请。
孙巧巧垂眼道：“姐姐，主动权要把握在自己手里，他们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你又要劝我当鬼？”何悠失笑道，“算了，我还是觉得当人好。”
孙巧巧眼神闪了闪，拔出骨刀，向何悠捅去。她到底还是偏了几分，没有直接插、进何悠心口。何悠猝不及防，被捅个正着，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血染红了何悠胸前的衣服，也染红了白色的骨刀。何悠仰面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刀，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巧巧。
孙巧巧怜悯地看着何悠，道：“都想起来吧，何姐姐。”
血沫争先恐后地从喉道一直往上，从何悠的口中溢出。何悠发出嗬嗬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如同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了，孙巧巧的身影褪去，大片大片的红色袭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新郎官，挑盖头呀！”
何悠眼前大红的盖头被挑开，她看见了新郎官的脸。
那不是谭闵的脸。
那是……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何悠猛地拽下了盖头，大喊大叫起来。
“快绑住她！”
“礼已经成了，你闹也无用了！”
依然是满是红色的卧房，何悠被绑在床上，人们都出去了，只留她一人满面是泪、瑟瑟发抖。
她知道新郎很快就会回来，他要与她圆房，然后，他就会发现，她已经，已经……
何悠恐惧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成亲的时候，人却变了？她该怎么办？
不对，我怎么会……
何悠茫然地想着，这不该是我会做出的蠢事啊。与我议亲的人，与我成亲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啊。
那个人是……
何悠突然想不起谭闵的名字与容貌了，她要嫁的人，是谁来着？
景象再一次变了，是半边天的红，与半边天的黑。
何悠抱着一个孩子仓皇奔跑着，到处都是救火的、跑来跑去的人。
何悠不知跑出了多久，她跑到了树林里，被绊倒了，怀里的孩子摔了出去。
何悠大喊一声，爬到孩子身边，抱起孩子，借着月色，看见那孩子青白的脸。
是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已死去多时，身子都冷硬了。
何悠放声大哭起来，极度的绝望、痛楚席卷了她，让她没有再去纠结这段记忆与自己的冲突之处。
仿佛她在这一刻，真的失去了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一般。
她的确是失去过一个孩子。何悠模模糊糊地想着，那悲痛与此刻重叠了，何悠顿时心如刀绞，抱着那孩子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