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的我》llandu

41、第 41 章

　　疫鬼在与境城有关的事情上显得格外靠谱，如他所言，白天很快便到来了。

　　光点们在日光下逐渐消失，它们中很快便会出现新的方知白，不知彼此存在地在这城中游荡。

　　疫鬼等在屋顶，何悠守在屋门口，翻了府衙小厨房无人动过的茶点吃。

　　方知白在逃离京城的路上被杀，或者自爆，然后被扯进了与京城对应的这座迷城。迷城中原本方知白友人所住的居所成了诱饵，有人在门后等着某个方知白的到来。

　　那么她与疫鬼呢，为何他们也会被扯进这座城中？孙巧巧他们又在哪呢？

　　那人在门口感觉到了来者并非方知白，想吞噬了他们，疫鬼及时带她逃离后，又让白日变为黑夜，令他们看见了那些星星点点的方知白们。他是想要引导他们猜出方知白的秘密吗？

　　何悠还未想明白，便见疫鬼从房顶跳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迈进了院子，见到他们，神色自若道：“二位，又见面了。”

　　“你有记忆了？”何悠讶然道。

　　方知白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这个方知白，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每一个方知白都不太一样。他更镇定，更沉稳，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又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般。

　　“日落和日出，是它们分与合的时间点。”疫鬼感知着方知白的灵魂，喃喃道，“它们分散在城中各处，在白日收集信息，在夜里交流信息，这是境城的分灵术。只是境城的分灵人，最多也只能分出上百个灵体，你竟能分出数万个，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力量？”

　　方知白讶然地看着疫鬼：“你，你怎么会知道分灵术？”

　　眼前这占了人身体的，只是一只灵力微弱的疫鬼，它怎么会知道已经消失近两千年的境城城主才知晓的秘密法术？

　　方知白与疫鬼迷茫的对视，对彼此的身份都好奇不已。

　　何悠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一旦有方知白接近了紫藤巷，门后的人便会操纵时间，经历了黑夜，所有的方知白们就会知道紫藤巷的位置，也知道了何悠与疫鬼的存在。

　　这个方知白选择来府衙，那会不会已有其他的方知白去了紫藤巷？

　　何悠想到这，立刻问了出来，恨不得让疫鬼背着她火速飞到紫藤巷，生怕错过了离开此城的时机。

　　疫鬼安慰她道：“放心，如今城里，只有他这一个方知白了。”

　　他们进入的这座城，时间停滞在了二月十六那一天。

　　方知白入京，在温玉家中入睡，不久便被迷晕，身体被携带出城时，在城门前被杀，然后被扯进了这座无人城。他的灵体四散开来，包括主体，每一个的记忆都截止在了昏迷前的那一刻。

　　进了这座无人城后，灵体们随着力量的强弱一接一个化出人形，在契约的作用下，只有主体知道有关分灵术的事情，其他灵体都处于非任务状态，它们脑中的记忆，都属于一个普通的、来京访友的、平平无奇的书生。

　　“紫藤巷中，到底有什么？”何悠问道。

　　“出城的路。”方知白眼神依旧落在疫鬼身上，似已猜到了什么，“我受了重创，温玉送我进城养伤。他感觉到城中混进了其他人，提醒我要小心。”

　　“你伤养好了吗？”何悠在一大堆问题中，优先问出了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的那个，“咱们可以出去了吗？”

　　方知白笑吟吟看着何悠：“夫人可以出去，他不行。”

　　何悠立刻从疫鬼身旁迈到方知白身旁，欣然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疫鬼不满地喂了一声，身后腾地升起黑雾。方知白慢吞吞道：“童子大人，你确定你想出去？在外面，有你想见的人吗？”

　　疫鬼眼中露出畏惧神色，这才想起外面不光没有他想见的人，反而有一大堆他不想见的人。他在这无人城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要出去呢？

　　黑雾腾地又没了，方知白见疫鬼不反驳自己的称呼，心里越发肯定，对疫鬼道：“我先送这位夫人出城，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何悠恨不得推着方知白往紫藤巷走，方知白知她心急，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何悠小跑着跟了一会，便开始气喘了。

　　方知白这才缓了速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悠。何悠擦了擦汗，道：“有事？”

　　“有。”方知白道，“你是魏大人那个丢了的外甥女吧？”

　　何悠道：“是，你有事找我舅舅？”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方知白眼里划过一丝狠厉，“命案发生在京城地界，魏大人责无旁贷吧。”

　　何悠担心道：“那我舅查到了，怎么告诉你呢？你不会又把我扯进这城里来吧？”

　　方知白道：“派人去紫藤巷七号告知一声，我就能知道了。作为交换，那个冒黑气的，先放我这，我帮你看着。”

　　何悠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啦！

　　方知白推开了紧闭的紫藤巷七号大门，何悠还未看清里面的景象，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回到了进城时坐的马车上。马车在动，她赶紧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见到天赐等人骑在马上的背影，差点哭了出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车厢中，疫鬼果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无人城的府衙中，疫鬼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顶上，盯着阴沉沉的天空。

　　方知白轻巧地跃上房顶，躺在疫鬼身旁，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你与境城，到底什么关系？”疫鬼皱眉问道。

　　方知白笑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疫鬼咬着下唇，半响才小声道：“你与城主，到底什么关系？”

　　分灵术，只有境城城主才会，他的一双儿女对此术都只是耳闻，未来得及同他们的父亲学得此术。境城城主已亡，疫鬼还以为分灵术也随之失传了呢，谁想得到会在这里又见到了。

　　方知白眼神复杂地瞥了疫鬼一眼，道：“你果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童子身上最大的秘密。”方知白道。

　　疫鬼冷笑道：“我怎会不知？我是最初的童子，童子的一切秘密我都知晓！”

　　方知白嗤地一声笑了：“最初的童子已不可考，他诞生时，距今不知多少万年。你，只是一个被截断了传承、受到了诅咒后变成了诅咒的半成品而已。自你之后，所有童子的记忆传承便只能自你开始，而且全部受到诅咒，全部都是半成品！”

　　仿佛一声巨雷，劈开了疫鬼的神识，他不肯接受方知白的话，但潜意识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告诉他，方知白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姐姐说过……”疫鬼茫然无措道。

　　方知白冷着脸打断了疫鬼的话：“她骗你的，截断童子传承的，便是她！她才是境城的罪人！”

　　方知白说到激动处，抓住了疫鬼的肩膀，强迫对方直视自己。

　　“你可知道，你本来还有一个哥哥？你母亲怀的是龙凤胎，那个狠毒的丫头在腹中杀死了她的兄弟，夺走了他的力量，截断了童子的传承，引来了天罚！你母亲强行怀上了你，想要重新开启童子的传承，可是晚了，已经太迟了！”

　　疫鬼只觉得自有记忆起的所有认知都被推翻了，这世上唯一给过他温情的只有姐姐，他不能忍受方知白这样辱骂她。

　　“不！若没有姐姐，我已被爹销毁了！”

　　“正好相反！若不是她提前一步扣住你和全城人的灵魂，城主早就销毁她了！”方知白厉声道，“你醒一醒吧！在踏入这无人城的那一刻起，你就感觉到了，不是吗？你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是你哥哥建造的城！那个丫头有告诉过你吗，应该没有吧，因为她不是童子，她不知道童子最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疫鬼下意识问道。

　　“所有的童子，天生便可建城。你爹也是童子，境城就是他建的城。”方知白一下一下点着疫鬼的左胸，“这是你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你也建了一座城，想起来了吗？”

　　疫鬼的目光越过方知白，落在阴云密布的穹顶上。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的城，他建的城，因为力量衰弱到了极点，所以规模小得可怜的城。

　　就是他到达孙家庄当日，连夜建起那座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