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四次（4） ...
-
天赐看见了立着的黑色骨头，那黑色，没有他怀里揣着的那小块浓郁，像是一层黑纱薄薄的附在了白色的骨头上。
骨头左一根、右一根地立着，不知多少根，长长短短、粗细不一、形状各异，形成一个庞大的阵，阵中垂头坐着一个瘦小的女人。所有的头骨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垒了一层又一层，将她盘坐的下半身挡住。
天赐与小鱼不敢出声，莲花灯的光开始闪烁、暗淡，童子与梧桐的力量在暗中较劲着。
他们避开骨头，尽可能近地靠近梧桐。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离梧桐越近，骨头便立得越密。
小鱼抓着天赐的手指微微用力，天赐回头，见小鱼正盯着离他们最近的那根骨头。
骨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仔细一看，那划痕组成了一张张恸哭的人脸。
不知为何，天赐竟能从那细小、扭曲的人脸上看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同一个方向。那处的地面微微鼓起，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去，莲花灯光芒忽地就盛了起来。
小鱼蹲下，用刀去挖那地面，只挖了几下，便看到土下所埋的东西。
成秀儿母子尸骨所炼成的骨香。
那骨香的颜色较山洞遗留的那块已经暗淡许多，它们身上所残存的力量已经不多了。
小鱼脱下外衣，想要将那些骨头全都挖出来包起来。可他才取出一块，便听到身后传来女人惊怒的声音。
“谁？！”
梧桐醒了。
天赐立刻回身，将灯护在身前，小鱼则飞快地用手将骨香往外衣里刨，刨完还用手在土坑边摸了一遍，生怕如同十四年前的梧桐一样，漏了一块半块的。
“你男人！”天赐大声回应道。
梧桐果然愣了一下，趁这功夫，小鱼已抱着衣服站了起来。然后他便觉得怀里一空，骨香全都消失了。背上一阵阵的发烫，烫完又觉得冰，然后便仿佛皮肉被撕裂般的痛。
“该死！”梧桐骂了一声，手冲着天赐与小鱼一挥，所有骨头如同茅一般，冲着他们飞刺而来。
天赐正要大喊“童子大人快出来！”，身后的小鱼便扑到他背上，他赶紧顺势一接，把小鱼背到背上。
童子升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梧桐，所有的骨头都冲着童子飞去，尽数没入童子体内。
梧桐辛辛苦苦炼了十三年的骨香，一眨眼间便被童子吸收，恨得她目呲欲裂，破口大骂道：“哪来的毛贼，竟敢偷姑奶奶的东西！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不得超生！”
童子轻蔑一笑，一个响指打过去，梧桐整个人便烧了起来，他要将梧桐也制成骨香。
梧桐痛苦地叫着，浓郁的香气一瞬间爆发出来，熏得天赐头晕脑胀，大量的信息进入他的脑海中，他往前一倒，同小鱼一样晕倒了。
还是这个山洞，还是那个骨阵，梧桐坐在头骨堆上，盯着地上两块小骨头。她皱着眉，捡起骨头重新丢了一遍，不满意般，捡起又丢了一次。
她在卜卦，不知算出了什么，满脸的不敢置信。
“十月初七吗？”梧桐喃喃道，“这，不是那个女人的生辰吗？”
她似觉得很可笑，不屑道：“活着我都不怕，更何况死了。”
但是她心里并不像嘴上说的那般淡定，犹豫了会儿，梧桐取出更多的骨头，又卜了一卦。
然后场景变幻，梧桐将一盒黄金交给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男人，盒子上有一张纸，纸上写着的正是梧桐卜出的那人的生辰八字和地名。
“把符合这条件的人都给我带来。”梧桐吩咐道，“这些金子，足够你用了吧？”
那男人没有看金子，扫了一眼八字，就笑了。他的笑声也仿佛隔了一层，听在耳中，朦朦胧胧。
“这个人我认识。”男人笑道。
梧桐奇道：“你，你确定？这个城里，这个时辰出生的人总有几十个吧。”
“可是与成家有关的，只有他一个。”
梧桐怔了下，冷笑道：“果然与成家有关，真是阴魂不散！那你就把他给我带来！”
“那你要再添样东西。”男人道，“给我一盒香。”
梧桐脸上立刻露出提防的神色：“凭什么？”
“就凭我能自由出入李家村，而你不能。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这个忙？”男人笑道，“这香对你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对某些人来说，是明知是陷阱也会忍不住往里跳的饵。”
天赐想要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可是努力半响，眼前越来越花，头越来越疼。他呻、吟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上半身被小鱼抱在怀里。
小鱼见他醒了，格外殷勤地给他擦汗，喂他喝水，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天赐哥，你感觉好点没？饿不饿，我喂你吃块饼啊！”
天赐往旁边一瞅，果然看见了令小鱼如此反常的存在。
童子手里把玩着一颗新鲜出炉的黑色头骨，浮在半空里，正盯着小鱼瞧。小鱼被盯得满头大汗，恨不得缩进天赐身体里。
“梧桐还有个帮手，是他，他带着那盒骨香到我家，为我与梧桐定了亲。”天赐虚弱道，“十月初七，是梧桐卜出的她自己的死期。”
童子自得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杀的人越多，便越色厉内荏，越怕死。
梧桐频频为自己卜卦，终有一日，被童子觑得空子。十月初七，是成秀儿的生辰，梧桐果然一头栽了进来，深信不疑有人要在这日杀她。那个可以自由出入李家村的人，可能也与童子有关。
天赐了然，从小鱼怀里坐起，恭敬道：“童子大人需要天赐做什么？”
童子眼睛瞟着小鱼，轻声道：“我需要一个身体。”
小鱼立刻伏地颤声道：“小的会为童子大人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身体，请童子大人允许小的侍奉左右，小的愿为童子大人效犬马之劳！”
童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鱼瘦削的后背，天赐同情地将手放在小鱼肩膀上，抬头对童子道：“您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体？”
童子笑了笑，越发显得鬼气森森。
“带我去青城。”
他说完这句，钻回小鱼背上的黑色莲花图案中。小鱼浑身一颤，最初以为自己死了，被天赐晃了两下，憋在胸口的气才吐了出来，软倒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轻松。
天赐只得再把小鱼背了起来，沿着来路出去了。他一走出洞穴，后方便传来塌方的声音，半边山体都塌陷了。
他走到半山腰处向李家村的方向望去，忽见村子中飞来阵阵黑烟般的东西，尽数没入小鱼背上，就如同山洞中那些骨香一般。李家村已成空村，就与他们即将要去的青城一般。
青城那场诡异的伤寒，果然有问题。也许，有人在那里做过什么，事情完成后，青城连带满城人口便被遗弃了。
李家村的人果然有特异之处。天赐想着，圣地、童子、成家、骨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童子本该从母体中出生，可梧桐生了歹心，令他死后以灵魂的方式降生到了世间，且一直被困在那条裂缝中，必须要依托外人才能离开。若他正常出生，那么他所象征的莲花，是否该是血红色的？
裂缝、池水，难道象征着产道与羊水吗？可是婴儿不该先泡在羊水中，再经由产道出生吗？天赐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有限的知识产生了一丝迷茫，这被逆转的降生方式，是梧桐为了炼出骨香特意制造的吗？
青城，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四次（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