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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追溯汉皇铸金屋 ...

  •   雍和宫曾经承载着寒苓最为珍重的一段童年时光,此刻故地重游,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成云踌躇着问道:“主子,您主动请缨给先帝祈福,又阻拦万岁爷亲来相送,是不是还为冰舰的事儿心怀芥蒂?”
      寒苓脚下一顿:“都过去了。”
      成云忙道:“主子,您和万岁爷是青梅竹马长到现在,稍有误会勿如坦诚相见,要是积压嫌隙坏了情分岂非得不偿失?”
      “情分?”寒苓冷笑一声,“我有多蠢,会与天子谈情?”
      成云忍不住道:“主子,您这样说是不是对万岁爷过于严苛了一些。”
      “不对。”寒苓仰起头来,“我如果再动真情,蒙蔽住自己的双眼就不会看透他想要的是什么,更加谈不上迎合他的喜好,久而久之,必将沦落为冷宫内的弃怨妒妇,果似那般,为何不赶早跳出圈子当一朵实实在在的解语花。”
      成云便不多言:“主子,咱们去看看佛殿吧。”
      给先帝尽孝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早起至佛殿转一个时辰经幡,用过早膳诵经两个时辰,下午抄经两个时辰,晚间又要面对先帝影像数一个时辰佛豆。如此循环八十一天,不怪慧妃闻之色变,以娴贵妃现下的声势来说,做出如此选择也是得不偿失的行为:现今在孝期内不假,没有大挑还有小选,除了潜邸旧人虎视眈眈,你能保证在此期间不被哪个宫女跳出截胡?三个月后回到内廷,顶多被道一声辛苦,失去的岂不是比得到的更多吗?
      除了成云,所有人都嗤笑寒苓:娴贵妃如此目中无人,哪天吃了苦头才知道“悔不当初”的写法。
      知道娴贵妃入住雍和宫为先帝做好事,宗室亲贵自然都要有所表示,自太后太妃起,六宫妃嫔与各府王爷世子都将摘抄的佛经送来供奉,寒苓也不理会,只教成云几个分类检出,好向皇太后复命不在话下。
      冰舰的风波吴扎库福晋亦有耳闻,论及宗法,她还是先帝的正经儿媳,是以独和亲王府的经卷是其亲自送来,趁着进香的空挡向寒苓告罪:“只怪我们爷思虑不周,白白连累贵妃娘娘受此排揎。”
      “福晋何必多心。”寒苓扶着成云站起身,“跪了许久,怪累的,福晋陪我去花园走走。”
      吴扎库福晋答应一声:“是。”
      “福晋,你虽然年长几岁,只论对雍正宝邸的熟稔程度,怕是远远比不上我的。”寒苓望着池中芙蕖微微叹息,“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先帝爷偏偏就入了我的眼缘,我记得和亲王吃了好大一阵醋,哪哪儿都看我不顺眼。”
      吴扎库福晋颇为通透:“是,娘娘与我们王爷打小玩耍,先帝又没个公主长成。他待您也是与亲妹妹不差仿佛的。”
      寒苓笑道:“福晋,你说当初我要真被抬入和亲王府做侧福晋,你会不会记恨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扎库福晋垂首轻叹:“娘娘,奴才也斗胆问您一句,您若是王府侧福晋,能如先时一般对永瑛出手相救么?”
      “自然。”寒苓半开玩笑地说,“哪怕现在,二阿哥有用我之处,只要皇后娘娘信得过,我照样得尽力帮他,不为旁的,他是先帝的亲孙子。”
      吴扎库福晋神色复杂地看了寒苓一眼:“娘娘,像您说的,如果没有前面的阴差阳错,我也不会对您不好,那样做,只能把王爷越推越远。”
      “先帝选媳,果然有自己的道理。”寒苓让着吴扎库福晋凉亭入座,“其实你与和王不必为我觉得愧疚,以我的性情心智,早早晚晚都有获罪遭贬的一天,那是咎由自取的结果,连先帝都曾预料在前,同旁人自然没有半分瓜葛。”
      吴扎库福晋劝道:“娘娘是聪慧之人,一进勿如一退,何必妄自菲薄、虚断未来。”
      寒苓指一指茶盏:“福晋,我跟你推心置腹讲这些话,并非是为了自卖可怜,和亲王与我有兄妹之情,福晋又因我与大阿哥的缘分另眼相看,宫廷争斗波谲云诡,是妾亦是奴,是弟亦是臣,将来遭遇祸事,明哲保身方为上上计策,好义莽撞反而会导致适得其反的结果。”
      “是妾亦是奴——”吴扎库福晋深感意外,“娘娘,宫内传言,万岁爷对您有求必应,连主子娘娘都要落后一射之地,难道——”
      “不说我的事儿了。”寒苓话锋一转,“永瑛读书,我也没正经东西送他,早先的那件斗篷做的敷衍,这回连靴子重新给他加了一指缝制行头,阿哥长的快,赶我做好,大约也就合身了。”
      吴扎库福晋自要道谢:“永瑛能得您的青目,实在是他的福气。”
      抄经祈福的第五日上,寒苓颇为意外地见到了品级、亲缘都不够数的生母郎佳氏。
      郎佳氏行礼后解释:“娘娘,吴总管亲传皇太后口谕,特意命奴才前来雍和宫陪伴贵妃为先帝爷祈福。”
      “吴总管?”寒苓抚了一下眉角,“我住雍和宫是为先帝尽孝,并非是为了躲避内廷规矩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皇太后虽是好心,额娘到底不便在此留宿。”
      郎佳氏不敢言语,成云只得从旁帮腔:“娘娘,既是吴总管去传旨,自然是万岁爷的意思,咱们太太多住两日,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背后饶舌。”
      “额娘陪我用午膳罢。”寒苓并不接茬,“雍和宫的斋菜十分入味,额娘不妨尝一尝。”
      成云私下忖度:贵妃娘娘与父母关系冷淡,似乎并不像舅爷描述的那般简单,需得找一个机会把内情套出来才好。
      在专制皇权高度集中的大清朝,能做天子的一定不是糊涂人——尤其当朝的乾隆皇帝还曾经被两代先帝期许重望。
      弘历明显感觉到了寒苓的变化,在冷战之前,两人相处亲近随意,如今更有不同,亲近中添出三分谨慎来,诸如“景仁宫总管要兼任内务府差使、上进乾清宫的贡品让我先挑”这样蛮横僭越的要求再也不曾提过,有心说她是给自己脸色看,偏偏又挑不出瑕疵来,如今更是孝义两全地离宫而去,除了私下郁闷,再不曾有正经法子想出来。
      时光如梭,八十天的跪经期限眨眼即至,到了十月三十日,弘历与富察皇后亲率宗亲贵胄奉两宫皇太后前往雍和宫并做圆满,娴贵妃手奉太后太妃、皇后福晋、皇妃阿哥所录佛法经书三十五部呈于驾前,两宫皇太后俱怀欣慰,崇元太后欣然说道:“娴贵妃处事周全,先帝佛界感知,必会因此觉得安慰。”
      富察皇后福身行礼:“为代你我尽孝,娴贵妃辛苦两月有余,臣妾愿为娴贵妃躬求厚赏,请皇上恩准。”
      弘历抬了下手:“皇后说的是,回宫之后朕自有安排。”
      寒苓向富察皇后致谢:“原是臣妾的本分,不值主子娘娘夸赞。”
      崇庆太后向崇元太后说道:“后妃和睦,实为皇帝福祉。”
      崇元太后颔首微笑:“唯有如此,咱们才能安下心来颐养天年。”
      随着圣驾返抵内宫,寒苓颇为震惊的发现,半年未见的景仁宫大大改变了格局模样。
      弘历笑道:“你瞧瞧,可还满意?”
      李玉故意为主子卖好:“贵妃娘娘,只为担心您从雍和宫回来后耽误下榻,万岁爷日日催着内务府赶工,如今除了后殿还要稍加整饬,景仁宫上下业已整备妥当。”
      “多嘴。”弘历向寒苓说道,“还有不周到的地方,你提出来,教他们去预备。”
      趁着寒苓离宫,弘历将整个景仁宫都进行了内部改设,除了正殿保持原状,东配殿改为书房,西配殿改做佛堂,后院东厢为厨房,西厢辟作丹房,变化最大的是后殿,直接在内中修建了地龙温泉池。正主深感恍惚:当下的宠爱与翌日的厌恶果然要成反比的,自己将来下场凄惨,未尝不可能是因为在年轻时透支掉所有宠爱的缘故,而他——实实在在又是一个薄情的帝王。
      没有分神留意娴贵妃自我检讨的心思,弘历还在兴致勃勃地构画将来:“将来有了儿子,让他们住在后殿耳房,女儿就挨着正殿住。”
      寒苓笑容得体:“你这样整治,说不准会坏掉景仁宫的风水。”
      弘历松了一口气:“钦天监已经看过,这样整修宜家宜室,你放心就是了。”
      成云悄悄劝说寒苓:“主子,万岁爷这样费心讨您喜欢,您好歹也要给个回应啊。”
      寒苓吩咐道:“你去预备,我要试试内务府整修的新厨房。”
      娴贵妃势头未减,六宫妃嫔依旧要以景仁宫马首是瞻,寒苓倒是收敛了些许锋芒,不再似从前那般对慧妃等人侍宠欺凌。
      事实上,在后宫这个女人扎堆的地界,除非甘居冷宫孤独终老,否则永远不能在承宠的状态下独善其身。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半年写孝庄钱皇后的部分,写了不到三千字就停笔写别的了,偶尔回头看这两千多字,看一次能把自己感动的哭一次,简直变成了文字催泪剂!如果不全神贯注,搞不好那个章节就要高开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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