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身退后系统死了》花开之末

1、一

　　春时，青翠的绿点染了永和城郊外的山峦，少女一身青碧色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根靛蓝色发带简单绑着长发，踩着一双及膝的白靴，静立于山峦之巅。

　　雷鸣乍响，远空中隐隐有电光一闪而过，淅沥的雨伴着春寒，打落在少女扬起的面颊上，她侧脸处滑落下水光，还带着温度。

　　她体内的灵魄已被法器毁坏，魂灵也是岌岌可危，只勉强撑着她苟活，已不可能再研习仙法术诀，重新迈入仙途。这重生于她而言，只是换了个没有创痕的身躯。

　　“沉眠于九天之上的魂灵，我应约而来，将这副残躯献祭于你。”

　　她朝电光处跪下，启唇诉说着内心的绝望。

　　这座山向南百里，是一座城，一个国。

　　隔着雨雾，虽看不到轮廓，但它的繁盛已印入少女脑海中。

　　她闭眼，虔诚祈祷。

　　“此生至此，唯剩三愿，望诸天神明念着父王一生虔诚，念着我以此身悔过，怜悯庇佑。一愿父王平安终老，不再为我所累；二愿永和众人免于劫难，不再因我牵连；三愿……”

　　雨还在下着，不断滴落在她身上。那水光白嫩的皮肤上没有一点伤痕，可眼前那座繁盛的城因她破败，因她而满城生灵涂炭，法器刺破皮肉，硬生取出她用自身元气豢养了十八年的仙魄，只是想起，当日的痛苦便再一次涌上心头，血色充斥了她的眼瞳。

　　骗了她的人，利用了她的人，她所恨的人——都还安坐在高位之上，享尊荣华贵，甚至在无人的夜里，连痛苦缠身的噩梦都不会有！

　　“咳！”

　　恨意攻了心，她忍不住咳出大口血，猛地倒在地上。

　　她根骨本就弱，又是世家仙者与俗世凡人所出，要护她所爱，诛她所憎，眼下，唯有这一计。

　　她挣扎着用血色写下最后一笔，泪水混着浊水花了她的脸。

　　“我所憎之人，天资极高，位分尊贵，实不敢再奢求第三愿。我已依言，甘愿献出此身，只愿诸天神明信守承诺，改写终局，护我所爱。”

　　远天的炸雷越发震耳，电光忽明忽暗，却肉眼可见的，在向山峦处靠近。风呼雨骤，已看不出早些时候的白日。

　　而划过少女身躯的雨渍，此时已彻底冰凉，再寻不到一丝属于生命的温度了。

　　·

　　春日温煦的阳光已带了暖意，没什么遮挡的脸颊被灼得有些燥，有水珠适时地滴落下来，润湿了干燥，痒痒的，还有些舒服。楚怜惬意地扬起唇。

　　下一秒，一捧水突然浇下来，她脸上那惬意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楚怜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来，左右搜寻着恶作剧者，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有她膝盖那么高，拥有着一身绒绒的雪白色毛皮，尖小的耳朵和牙齿，略显干瘪的完全能藏在绒毛里的小翅膀，长且细的尾端带着小绒球的尾巴，和分化明显的四肢的……兽类？

　　那妖兽手中捧着圆叶，叶面还残存着些露珠，显然刚刚的恶作剧就是它干的。

　　它将圆叶放到一边，朝着楚怜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意外的有些丑萌。

　　“小姐姐，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见到我，你是不是有一些疑惑？”

　　它一开口，楚怜条件反射一个激灵，但她还是试探地伸出手，速度飞快捏住了妖兽的脸，挼了一把。

　　意外的软？

　　“你是啥玩意啊？咋成精了？还挺好捏。”

　　楚怜一边顺着毛，一边放肆地揉捏出各种软绵绵的造型，先前的慌张都被这几下化解了。

　　妖兽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礼貌：“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我是系统幻化的灵兽，你可以当我是一个最普遍型号的圆梦系统，也可以叫我飞飞。”

　　“飞飞？作为一个系统，你这个名字……略有些潦草啊！”见它没反抗，楚怜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揉捏着它。

　　飞飞的礼貌终于崩了：“死丫头！你这已死之人给我尊重一下能让你重返现实生活，起死回生的系统！”

　　经它这么一提醒，楚怜才意识到重点，在记忆出现断层之前，她的确已经凉了。

　　听到还能回去，楚怜立刻改口：“飞飞这个名字乍一听没什么亮点，但越是品味越是能感受出你的与众不同，以及你身上特殊的气质。日行一善，功满三千。你这么个性的系统一定也很有爱心，也该给自己的人生升个值，快送我回去吧。”

　　“系统也不是万能的，你完成任务，我就送你回去。”

　　飞飞正言道。

　　楚怜脸上堆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撇着嘴捏了捏飞飞的小肥脸：“切，独一无二才能彰显出你的尊贵品质，只有完成任务才能送我回去，你这样和其他系统有什么区别？”

　　飞飞笑的咬牙切齿，轻灵转着翅膀，一个旋身，尾巴上的绒球毫不客气的砸向楚怜：“我！就是！一般系统！再皮？想不想回去了！”

　　楚怜嘟了嘟嘴，抬起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嘟囔着：“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

　　天光晴的彻底，但楚怜那被草木残留的雨水浸湿的衣服上，还记着早些时候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的经历。

　　“简单来讲，我们现在身处的九霄大陆中，有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永和国公主。按照既定剧情，这位楚公主本应该在半年之后完成一项只有她才能完成的任务，可她却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作为维护这个世界稳定与和平的系统我，为了避免这个世界的走向出现偏差，导致恶果发生，于是在一众新鲜的灵魂中，挑中了与她命格最为相似的你。楚怜，你的任务，就是听我指挥，代替这位楚公主，走完她余下的人生，功成身退后，作为交换，我会送你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并让那个世界的你起死回生的。”

　　手指触碰到一团略有些腻的东西，不是清澈的水，楚怜挪过去视线，触目是惊心的红。

　　她看不懂这些，只大略感觉是个阵，以血画成，每一笔都充满绝意。

　　地上分明有很多血迹，可这身体却只有手指上的一道口子，血也止了。

　　四周是层叠山峦，没有一点烟火气。

　　“原来养尊处优的公主，也会有急血攻心，跑到这荒郊野岭寻死觅活的时候，分明这身子娇贵的玉脂似的，又没受过伤，也不知是受了怎么天大的委屈。”

　　楚怜轻笑了声，打趣道。

　　“岂止委屈那么简单？”飞飞嘴快接了句。

　　“说来听听！”

　　“……”飞飞犹豫了下，但还是开始组织语言，“其实在不久之前，九霄大陆上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这里的时间被逆转了，简单讲，就是这位楚公主重生了。虽然这位楚公主得以重活一世，但她的魂灵已经在上一世修仙路上被毁了，即便重生，即便这一世远离仙道潜心修养，也活不了多久。她放不下过去的记忆和痛苦，又无能为力，为了心安，才来这里以禁忌术法，祈求神仙怜悯。”

　　“所以，你应了她的心愿，找我来帮她报仇了！”

　　楚怜的眼里瞬间亮起了光芒。

　　“飞飞，这你可找对人了，别的我可能不会，但论这打架，咱可从来没输过。换了现代那个我，那可是徒手干三个壮汉不带怂的！而且我深谙各类套路，告诉我她仇家是谁？我马上切换复仇爽文模式，有你加成，我们绝对能带着她的身体，一路开挂到达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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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记绒球再次狠心砸在楚怜脑袋上。

　　“认真听我说话！你的任务是平安活到半年之后，代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务，让这个世界的剧情发展回到正轨，不要过度脑补！”

　　“啊这……那楚公主不是白死了？”

　　“神明又不是万能的，若万事都能靠求仙拜神来解决，那大家都躺在家里做梦祈祷不就好了？还要努力干什么？而且这世间，谁不凄凉痛苦？你又不属于这里，在这里从来也没有存在过楚怜这个人，有的只是楚公主。你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了。不要管不相干的闲事，管好你自己。”

　　飞飞说。

　　一番话，冷水般醒脑，楚怜撇撇嘴。

　　飞飞说的也是，她最终还是要被送回去的，就算在这儿生活过，她也只是一个过客，就当是来异世界旅个游，玩一场，然后潇洒走人就是，太多的牵绊，反而是拖累。

　　“飞飞，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考虑到自己的现状，楚怜态度转的极快。

　　“大方向有了，你也只需要在一些关键转折点，做既定的选择即可，剩下的，就当是来仙侠世界玩一场高自由度真人游戏，随你怎么探索。告诉你太多，你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会影响判断，也会增强你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到离开的时候会很麻烦。所以，到那些决定楚公主人生命运的关键转折点，我都会根据情况，指定有方向性的任务，提醒你怎么做，你只需要在那时候，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并安稳度过半年时光就行了。”

　　飞飞解释道。

　　“为了完成最终的任务，这半年里你必须刻苦修习，增进修为！楚公主的身体并不虚弱，只是魂灵几近破灭才如此病弱，如今你的魂灵已占据了她的身躯，不用担心她体弱撑不起修行。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能让你顺利活到半年之后，虽然你这具身体暂时没有仙法基础，但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帮你将武力值加到最满，只要你不去送命，惹九霄大陆顶级仙门世家中的神级人物，一般的恶魂猛兽、初阶修士都打不过你。所以作死的时候，掂量着点！”

　　“那我们的第一步是？”楚怜问。

　　“这是一个仙者为尊的世界，你的第一步，就是初步入门接触仙道，混入仙门世家虔心学习。所以我们先回永和城，那里是第一个任务剧情的触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