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大步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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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在半空中洒着血花砸在了某张桌子上，砸翻了几个酒杯和一盘花生，几个桌边的酒客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喷了一脸血。
一片寂静的客栈大堂里，比尔·蕨尼的惨叫声突兀又刺耳。无名没打算分出一秒看他惨状，果断转身往黄油菊那里走去。
离着惊惶无措的客栈老版还有五步远距离，一双长腿拦在半路上。
也可能只是这种叠腿的姿势让它看起来很长而已。
无名停下脚步扭头望去，长腿的主人穿着一身褪糊了色的游侠披挂，伸出来挡住无名去了路的长靴也是包裹着泥浆和尘土，而他的面容大半都遮掩在深深的兜帽之下，只露出薄薄的嘴唇和胡子拉碴的方下巴。
不知为何，两个都看不见脸的家伙都觉着互相对上了眼神。可能是从低头和抬头微妙的角度判断出的。
“哦，”游侠勾勾嘴角取下了嘴里嚼的烟斗说，“抱歉。”
然后他施施然收起了两条腿，无名这才迈开步子走过去，往没人的地板砖上甩开剑上血水，来到张着嘴却挤不出话的老板面前。
“对你的损失我只能表示遗憾，”无名说着将两枚金币扣在了柜台桌面上，“现在，带我去房间。”
一开始黄油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等无名手掌移开他才确信自己看的清清楚楚，他给的真是金币。看色泽和质地似乎不会有假，他又不敢当着对方的面采取什么方法来验证，只能说如果是真货那足够它再将大厅里所有桌椅重新购置一遍。
“其实这有些多……”
“带我去房间。”
无名口气坚决，黄油菊连连点头，扭头对惊魂未定的侄女说：“你，带这位老爷去他房间，我和你说过的，动作快些。”
后者还要张口推辞，被黄油菊一句“快去！”吼得闭了嘴，看了无名一眼结结巴巴地开腔：“请……请跟我来。”
两人穿过大厅时可以说是人见人避，这并不能让无名感觉好多少，他现在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异样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他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屋子是个标准的单人间，无论从大小还是配置上来看，常年露宿野外有个篝火就很知足的无名没别的意见，就是不太喜欢一进屋就闻见一股霉味。
“这就是……您的房间，”老板的侄女转身结结巴巴说，“我去给您弄……弄柴火来。”
“还有其他的，别忘了。”无名吐出一口气坐在床上说，“柴火多搬点。”
“是……是的，好的，先生。”
无名实在忍不住开腔问了：“你很怕我？”
“不，不，没有这回事，老爷，先生，我去……干活。”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的确是用跑的。
无名沉默地看了她的背影片刻，起身哐一声摔上房门。
哪来的火气？他也无法回答，关于比尔·蕨尼他已经给了他应得的惩罚，现在……？
他想他在生自己的气。
从离开弗罗多那舒适的洞府后，他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似得谨慎小心又拘束，也许是因为失忆，也许是因为环境大不相同，他的确需要时间来适应和调整，但不是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刚才他盛怒之下话语就那么脱口而出，根本不经大脑，仿佛那种来自高等阶级的优越与生俱来，早就融进了他的骨血。
难道我真是……贵族？他抱着头想着，原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没错，该结束了。楼下他的表现把自己都惊着了，那没什么，不过是换个时间重新认识自己而已。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无名拖了张小板凳坐到壁炉前把剑横在腿上，说了声“进来。”黄油菊就和他的侄女就一人抱着一大捆柴进了屋，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伙计。
“希望您别介意，”黄油菊堆着满脸笑容说，“我们只是想要确保您尽量舒适，这种天气确实太让人糟心了。”
无名把板凳往后轻轻一踢重新坐了下来，伸出手去，黄油菊老版果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立马掏出手帕给无名递上。
“怎样，验过金币了吗？”无名轻描淡写地问道，“是真是假，几成真金？”
“那是我见过的含金量最足的钱币了，”黄油菊一边夸张地比划一边让到一边，“矮人老爷们经常能拿得出手这样的钱币，您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冒险者。”
“不，”无名耸耸肩说，“我只是个刚刚启程的旅人。”
黄油菊嘿嘿一笑，指挥众人给壁炉生火，给带来的大桶放进热水，再将原先受潮的铺盖全部换新，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我们自己人用的东西经常烤干，您可以放心睡，绝对没有臭味。”
这样的待遇是因为金币？还是真的感恩？这不重要，也无所谓。无名开始擦拭他的亚斯特拉直剑，这把剑已经很久没有砍过活人了，那种正常的活人。
等无名之前吩咐过的事情都完成后，黄油菊老板抄着手笑问：“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清洗衣物？”
“不需要，走吧。”
无名答得相当干脆，黄油菊看了一眼周围的伙计们，又微笑道：“好的，祝您愉快。”然后转身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走之前还带上了门。
该修整了。
无名将身上装备一件件卸下来搁在壁炉前烤，这花了他不少时间，放在以前这都是下人的活儿，自他开始习惯自己穿板甲就知道好日子一去不返了。
最后——他就穿着条裤衩看着自己裸露出的上半身，这干瘪无肉的身体的确不会再产生活人身上需要清理的污垢，这黄油菊他们肯定无法理解。我也会发霉吗？无名坐在床上盯着哔剥作响的炉火心想，他这样的身体，会像那些被人遗弃，经年累月风吹雨淋的建筑废墟一样，长满青苔挂满藤蔓，供鸟类筑巢爬满昆虫吗？
等他变成活尸游荡到世界末日，会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大步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