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个篝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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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巨响。
他听到砖瓦碎落，墙垣崩塌的声音，那个发出巨响的大铁球撞破了密不透风的墙壁后一句轰隆隆作响撞进角落，不动了。
他废力地转动脖颈，望向从缺口照射进来的阳光，又因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呆了一会儿，眼球受到了强光的刺激而没法好好睁眼。
但是他听到了，有人踩着蹦碎的砖块和石头，走了进来。
是活尸？极有可能，北方不死院几乎没有神志正常的人类了，他寻遍每个角落，也只找到了一个。
等等——难道就是……
终于他双眼适应了光线，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有着一张跟活尸别无二致的干瘪脸孔，眼里却仍透露出一丝清明。
他松了口气，又哭又笑。
“哦，你……不是活尸……真是太好了……”
人影靠近了一些，但没有回复，可能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进行过正常对话交流，快要丧失正常沟通能力了吧，他见过的许多不死人都是这样。
他努力想坐起来，但恶魔大锤虽不是利器，却能将看似完好的盔甲下防护的肉身锤个筋骨寸断，粉身碎骨，剧痛和绝望折磨了他许久，他干脆放弃，继续瘫坐在墙角废墟上，虚弱地吐出话语：
“我已经不行了……马上就要死去，一旦我死了，就无法再保持理智……”
是的，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会有第二个人更清楚。
我坚持不下去了，他心酸地想着，我……辜负了大家……
人影应当明白了他的处境，半蹲下凑近过来，活尸特有的树枝般萎缩细瘦的手放在他肩头，似乎想安抚他，这对他来说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唯一小小安慰。
“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让口齿更清晰些，“你我同为不死人……烦请听我说几句……”
不死人凑近过来，的确是认真聆听的模样。
“我将使命托付给素昧平生的你，拜托了，”他加重了拜托两个字，一字一句地嘱咐，或是恳求，“请你成为那个天命的不死之人，离开这北方不死院，前往古代诸王之地，敲响苏醒之钟……”
那个被他所救，又无言地应承使命的不死人带走了他的元素瓶和钥匙离开了。
奥斯卡看着他干脆转身而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这笑容与任何愉悦的情绪无关，他想死。
是的，想要一切结束，脱离苦海，获得宁静。
救救大家吧，他望着阳光洒入的墙壁缺口心念道，拜托了。
随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他醒过来了。
傍晚霞光洋洋洒洒披在他的盔甲上，草地和树梢上，空气相当清新，森林中鸟虫鸣叫，倒也惬意。
他缓缓睁开眼，因为视野非常有限，他只能先根据声音判断情况。
自己所处的环境似乎很不错，可以用鸟语花香来形容，不过这更加深了他心中疑虑，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自己上一次保持神志是在一个非常昏暗，又潮湿阴冷的暗室内，一面的墙壁被铁球撞出一个巨大的破口，使得阳光可以从缺口照射进来。
所以，他唯一记得的场景就是这样，一边暗如幽邃，一边光明照耀。
还是先搞清楚现在自己在哪儿比较重要。他如此想着站了起来。
哔剥作响的篝火就在他身边，这可以稍稍令他安心，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出这一片遮蔽他和篝火所在的树荫之下，然后看到了一片红绿相间的起伏丘陵，一条倒映着火红霞光的明净河流穿越其中，岸边星罗棋布地点缀着依山而建的矮小洞府，以及一丛丛篱笆灌木，或是冒着轻烟的烟囱。
看起来是一片宁静祥和之地啊，意识到这点后他的心情都莫名好了起来。
是篝火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吗？以前他可没发现篝火还有这种功能……擅自传送什么的。
他再次拿起盾，检查了鞘里的直剑和其他七七八八的装备，便往下走。
实际上是往南走，因为往南方向地势更低，下山的路上他本想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过去和现在都是什么情况，但越往山下走他就越为应接不暇的田园美景所吸引，像个第一次离开住处的孩童一样张望个不停，这个笼罩在橙红晚霞之中的小村庄景致令他心旷神怡，一时将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都抛在了脑后。
他就这么不知不觉从黄昏走到了夜幕降临，看到山脚下不远处村庄里开阔处灯火连成一片，热闹非凡的喧嚣声令他心生好奇，那应该是在举行晚会宴会之类的？想至此处他心中涌起了久违的一股暖意，果断迈开大步往山脚而去。
没多久他还真就看到了低矮的住房，本来远远看去没什么，但近了一瞧他就发现这屋子虽然看上去精致舒适，但未免也太矮了点吧？莫非里头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就在他还在村口踌躇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屋舍有人推开门出来了，一男一女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他立刻振奋精神走上前去。
双方都呆住了。只有看门狗在汪汪直叫。
一方低头瞧着个头只比自己腰部高一点点的屋主人目瞪口呆，一方抬头望着全副武装携带剑盾的骑士张口结舌。
就这么隔着篱笆空气凝结。
“打扰一下？”他主动上前招呼。
“你是什么人？？”小个子紧张地后退两步质问，“来霍比屯干什么？？”
所以这里是叫霍比屯？
……果然不认识，自己以前绝对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霍比屯？”他四处张望了一番说，“是在……什么方位？”
“……”
两个小矮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比他还迷茫。
“我……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丈夫缩了缩脖子警惕地盯着他说，“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我……”
正要开口回答的他，突然陷入另一种迷茫。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怎么答？自报家门？通报来历？简而言之，就是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再次面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更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村庄里。
“我……是个旅人。”他努力着试图回答，“我只想问路。”
“旅人？嗬，最近奇奇怪怪的过路人也太多了，每个人都说自己是迷路还问古怪问题！”
丈夫一边这样警告着一边举起了草叉，小小的肩膀都缩成了一团，明明很害怕还要努力发出威慑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笑。
“好吧，稍等。”他说着摘下了头盔，毕竟一直不肯露脸的确很可疑。
然后他就后悔了。
在他露出脸，并且走进屋内照明散出来的淡淡橙光之中时，那个女矮人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惊声尖叫。
男人也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天哪！！他的脸！！”女矮人一边连滚带爬往后躲一边惊恐地喊，“像个死人！！”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而手甲上传来的触感不够真实。
“快滚！快滚恶灵！！”男矮人挥着草叉恶狠狠地警告，“滚回墓穴里去！！”
看到女人躲进屋里，男人转身去解开狗绳，他赶忙重新扣上头盔，转身跑开。
讲真，他觉得自己要是拔剑，一剑就能削掉这个小男人的脑袋，可他不会这么做。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那样的小个子能带来什么威胁，可他还是那样仿佛做错事一般地……落荒而逃了。
这滋味相当不好受。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再次望向喧闹声传来的方向，尽管因为刚才的经历心有迟疑，但那灯火通明的聚会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他不由自主往那里去。
回头看看没有人也没有狗追上来，他放慢了脚步。
可能是因为举办露天聚会又已经入夜的缘故，他这一路走来也没见着什么人，偶尔路过几户人家的院子，院里的人们看见他的反应基本和遇到的第一户人家一样，眼里流露出恐惧和排斥，尽管他一直戴着头盔。
就不能有个稍微见识过点世面的人，像他这样身高水平的同类来与他交流两句吗？他就快接近那举办宴席的空地了，绝望之情也越发沉重。
因为之前已经被不少怪异的视线盯过，奥斯卡并不打算进入宴会场地，他只站在不远处树荫之下瞧着宴会上一群小个子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高处横幅上的文字绘着文字“热烈祝贺比尔博·巴金斯126岁生日快乐！”。
126岁？那还真够长寿的。他暗想。
冷不丁一阵南风吹来，宴会上浓郁的食物香气透过头盔缝隙吹进他的鼻子里。哪怕不死人已经无法进食普通食物，可食欲却被悲惨的保留下来。他使劲儿嗅了嗅香气，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其实他只是被这种欢乐而热烈的氛围吸引了而已吧。自从见到宴会灯火后，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怀念之情，然而他也无法忆起自己到底在怀念什么。
他竟然已经开始喜欢这里了。
不知不觉的，他竟然已经站到了人群边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的那么近的，只是非常自然而然地来到场地边缘一个棚子里，注视着这群欢乐的小个子们。
直到有人嘭一下撞在他腰上。
“哦！见鬼！对不起甘道夫——我们……”
“他不是甘道夫。”
他揉了揉腰，低头望去，果真是两个个头刚够他腰高的小个头，这两个人都跟最开始他见到的那个农夫一样，一头卷毛，硕大脚板，上边也覆盖了厚厚的脚毛。其中一个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搞得像是对方把自己撞疼了一样。
“你是谁？”右边那个大鼻子的小个头警惕地抬头望着他问，“一个……人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听着，”他转身压了压手放低嗓音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路过，我……你们还见过其他人类吗？”
左边那个瘦点儿的小矮子皱眉说：“你从哪儿来的？找人类怎么会找到夏尔来，这太不合常理了，你真的没说谎？”
“我迷路了！”他比划着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沿路走到这里来而已，你们在举办宴会？我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同类好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不可能，”右边那矮子眼中警惕之色更加浓重了，“迷路也不太可能迷路到霍比屯里，你没说实话！”
左边小个子将他上下打量一通，突然跳起来冲向外面，一边跑一边大喊：“大伙儿！快来！这儿有个闯入者！一个大人族！大家快拦住他！”
天哪。他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剩下那个也很快溜掉，脚步快得令人咋舌。
我看我也溜了先，他想着转身要跑，谁知刚走两步就被一个陌生的小个子拦住了去路。没多时越来越多的小个子加入了包围的队伍，他们看起来身形臃肿，没成想动作如此迅速。有人举着刀叉，有人扛着巨大的勺子，还有人举着扫帚，他便是被这样一群人包围了。
“呃……”他犹犹豫豫地按住了腰侧的剑柄试图谈判，“都冷静下来好吗？我只是路过……”
“路过？？我们霍比屯从来没有人‘路过’！”一个上了年纪的小个子尖着嗓子嚎叫道，“看你的样子绝不是善茬！”
好吧，他也不觉得自己算个善茬。
“叫镇长来！”“叫治安官来！”“大家快去操家伙！”
讨伐的声浪此起彼伏，他一时吃不准是不是该亮出剑来，就在他实在退无可退准备拔剑时，一只胳膊突然搭在他肩上。
不是搭，而是直接一把搂住了。他吓了一跳，就听得一个老者稳重的声线开腔了：“没错冷静些各位，这位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他比较害羞，一直不愿意露面，这次不过是想来沾一沾庆生宴的光而已。”
说完他不容辩驳就扣着他的脖子往另一个方向迈开步子，一边挤开人群一边吆喝：“让一让让一让！借光！别当着我的路了好霍比特人，今天的烟火表演到此结束！”
什么跟什么？？他一头雾水，他只能从头盔里窥见这老人须发皆白，嗓门倒是中气十足。他就这么被人“挟持”着突破了包围圈，一路往南边去。
等身边的人终于少了一些，他忍不住开腔问了：“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现在别问这些蠢问题！”老人没好气地答，他乖乖闭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两人穿过道路来到一座低矮的山脚洞府前，圆形的门洞和低矮的门扉比起之前他见过的似乎要更加华美精致一些，
“山姆！”老人高声喊道，“山姆！过来开门！”
然后老巫师还拿拐杖低端使劲儿敲了敲紧闭的院门，他心想这老家伙脾气真差。
“来了！”
那个叫山姆的人突然就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之间钻了出来，这是个微胖的小个子，模样看起来憨厚老实，他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院门，一边动手一边紧张问：“怎么了甘道夫？为什么突然这么急？是弗罗多老爷出了什么事儿吗？这……这位是……”
“这就是急事了，”被叫做甘道夫的老人终于松开了他拍拍他的肩说，“接待……要客。”
“哦，哦，要客。”山姆眨着眼迟钝地点点头，又问，“那弗罗多老爷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宴会还没结束呢，只不过我需要暂时借用你家客厅而已。”甘道夫满不在乎地说完，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山姆麻溜地上前开门，站在门边看着他和甘道夫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我给两位倒点儿茶，”山姆搓着手说，“花茶怎么样？还是……”
“不用了。”
甘道夫和他异口同声。
“你去干你的活儿吧山姆，”甘道夫此刻变得和颜悦色了，他摆摆手催促道，“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会叫你的。”
“我就在外边花园里，随叫随到。”
山姆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弯着腰站在桌边的陌生人，这才扭头关上门出去了。
“好啦，坐吧。”甘道夫说着自己先走进餐厅在长桌边坐下来道，“在这种屋里站着不觉得累吗？”
累！相当累！
他赶忙跟进了厨房，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的粮食储备惊呆了。
“如果有时间，你还有很多机会了解霍比特人。”老人说着取出烟斗，“先自报家门吧，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个篝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