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乐黎

74、斜阳只送平波远（13）

　　林家别墅书房，烟雾缭绕。

　　春桃敲门进来便嗅到香烟雪茄融合的辛辣味道，喉咙奇痒难耐，仍百般隐忍，端了茶杯送到客人手边的黑漆案几。那客人松开二郎腿，放下吸了过半的雪茄在烟灰缸口，拿起茶杯，掀开杯盖，先是一愣，忽地乐呵呵笑了。以为那茶有什么问题，春桃吓得惶恐，忙向少爷望去。少爷倒一脸坦荡，杯盖子拨了拨茶叶，呷了一口，道：“让容大帅见笑了，林某这里没什么好茶相待。”

　　容启政没顾着客套，却也随着品了一口，随后眯起眼睛，略作思状，片刻意兴阑珊，道了句：“好茶！”不可思议的眼神朝向关门虚掩的春桃，不惜赞叹言辞：“林司令郡府藏龙卧虎，是瑶池圣地。”

　　林亦之听罢搁下茶杯，习惯性燃了一支烟，笑了笑：“林某是俗人，不懂这类雅人墨士的东西。一杯茶水能得到容大帅如此称赞，林某真是倍感荣幸。”

　　容启政白须掺着乌须，虽年逾五十，却身体硬朗，精神抖擞，微微一笑犹见当年豪气冲云天的潇逸：“林司令在老某面前自称俗人，那老某岂不是要谦称老土，才配得起当下这杯好茶？”

　　这茶是青黛泡制的，自然含了通她所谓的胭脂粉气，容启政一口便嗅出不一般，果然应了那句话，姜是老的辣。他弹了弹烟灰，爽朗一笑，敬道：“容大帅说得是哪里话，您是家父生前最为敬佩的豪杰，也是亦之此生最为尊重的长辈，您在亦之面前谦比老土，那亦之干脆躲到石头缝里，学那孙猴子，羞煞得不敢再出来见人。”

　　容启政听罢只笑不语，脑子里却是念着，孙猴子是大闹天宫、武艺超群、无法无天的灵猴，他林亦之以此自比，就像这茶水里嫩绿的莲子心茶，不让他服老不行，心底叹了口气，啪地叩上茶盖，言归正传道：“这次南方硫矿利用火车伪运鞭炮确实是过分了些，但这也只是吕全忠一时贪念所致，并无前例，老某以为小惩严诫，预以警示便可，没必要牵涉进先前总统遇刺的案子，弄得全城戒备，百姓惶惶。”

　　吕全忠从南方贩运鞭炮去北方，火车途经汴京才被揭发，他容启政身兼铁路局长怎会比他还后知后觉？事情败露，他容启政又故作雷霆，严加看管。在他出手封城时，却跑过来说一时贪念？

　　他笑颜消散，眉宇紧皱，面露起难色：“大帅以为这是林某在滋生恐慌？”息了香烟依附到沙发扶手，不由正色凝眉：“家父生前与吕全忠的伯父同朝为官，颇有些交情。吕家是名门望族，全族几百号生计，现在又朝野无人，怎敢做出不顾性命有为理法之事？于情于理，林某都会顾着吕家薄面，详加彻查，还人清白。可此事不知被谁传进了袁总统耳朵，总统江城遇难，罪犯逍遥法外，认定吕家有重大嫌疑，林某就是想有心提携，也是无力相助啊！”

　　“这……这袁靖荣不是胡闹吗？”

　　他又躺回到原始的悠然自得，摇头无奈：“胡闹倒还好，林某最怕的是这胡闹后背正铺开一张无形大网，在总统大选之前，先将林某这等虾兵蟹将网络起来，扔进油锅煎炸一通，所以林某这里提醒大帅一声，您老要小心了。”

　　容启政半百年纪，历经沧桑，怎会瞧不出他在抛砖引玉，一掌拍了桌子，匪气上脸道：“哼，若他袁靖荣敢扰乱国法，栽赃嫁祸，我容启政第一个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