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乐黎

53、几许伤春春复暮(52)

　　而昨晚许绍棠离去之后，青黛愧疚滋生，悔不莫及，毕竟今昔不同往日，他已是别人的丈夫，已是黑灯瞎火前来西峡山，话语里千叮万嘱亦是为了她的安全，寓情于理，她都不该使那通莫须有的大小姐脾气。现在，雪云尽散，天空放晴，山岭群鸟引吭高歌，她端坐在梳妆镜前，侧垂着云鬓青丝，檀香木梳从头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捋向发梢，房外春桃的敲门声稍稍打散了她的愁云：“少爷，李参谋带了位先生上山，说有急事儿找您。”

　　身后即刻不耐烦道：“待会儿我要去马场，没时间见客。”

　　“可……可李参谋已经领了人在客厅里候着了。”

　　“谁准他上来的？”

　　春桃委屈禀道：“小姐。”

　　微顿，随后是意料中的无奈之音：“带他们去书房等着。”

　　似水的明镜正映照出千疮百孔的蕾丝幔帘围着金钢丝床，床边堂堂正正的七尺身躯扬起净白衬衫像旌风猎猎的大旗，那衬衣边是凌空悬落，边是临她而近。

　　她搁下木梳自然起身，低垂的下颚偏巧直视他敞开衣襟处若隐若现的结实胸怀。

　　当她纤细手指乖巧举起，如冰如刀去划过他温热，他没有阻拦，任她摆弄，只从旁协助。

　　当她系完第二颗衣扣又掂起脚尖去整理他笔挺衣领，他突然伸手挽住了她即将离去的腰身，似是而非地解释道：“李秉承跟我是八竿子兄弟，上阵打仗出生入死，并肩患难过来的。我会早点儿打发他走人，然后教你开枪骑马。”

　　面对真假难辨的阐明，她含齿泯笑，善解人意道：“听春桃说你每日起来要饮咖啡，西洋早有研究出来说咖啡伤身，待会儿我给你们冲杯莲子心茶换换胃口。”

　　她穿的是清雅白绸碎花睡衣，举手投足已有频频香气袭来，他又是一阵心旷神怡，三分柔力扶着她肩，回道：“你病未痊愈，我不准你太累。”

　　她眸子蓦地黯淡，从那魔掌中轻挣出来去取衣架挂钩上的皮带，柔弱的话音犹如看见落花流水横生吊唁的抑郁，说不出的落寞：“我脚伤已经无恙，只是想为你沏杯茶而已，你若是不喜欢，我不冲罢了。”

　　他本来钢筋铁骨的心怀，顷刻便如烂熟的泥枣软化了七八分，上前便箍住她身子连同扭捏的胳膊一起紧紧地，关切道：“我不是不喜欢，我是心疼你。”

　　仿佛整晚缠绵只换回了这不敢确信的一句，她低眉哽咽道：“是真不喜欢，还是假心疼？”

　　他温柔起来比那陈世美还虚情假意：“真的是为你，假的也是为你，我所有的真假都应该是为你，我不能为你的，我不愿去真，也不愿去假，更不愿有这种真，这种假。”

　　做戏到这种入木刻骨令人发指的份儿已让她闷气积胸，却也只能付之一笑，回身便倒进他胸怀，两只胳膊翻来覆去变换姿势箍着他脖子，生怕抓他不稳，抓他不住。

　　“怎么了？”

　　她嗓子干裂，五音不全：“亦之，我现在除了爹，只有你。”

　　许是若隐若现的嘤嘤泣声过于悲悯，他抬起她下巴便吻了下来，不知是她假装做戏有意去回应，还是他吻技高超又爱意有加，唇齿游走之间，嗅到那股熟悉霸道怜柔的气焰，她只觉意乱情迷，直到他放开她去洗漱间洗脸，直到那水声涟涟惊了她的神经，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件衣裳套上便消失在了卧房，一路抑不住的怦怦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