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乐黎

45、几许伤春春复暮(44)

　　电话铃声出其不意响了。

　　冷战虚耗之时他不忘把握主动说话权，端起美味佳肴去了客厅，不知是何人何消息，只听他三分讶异三分冷静四分静观好戏的调子道：“嗯，放他过来吧！”

　　放谁过来？

　　他没有继续蛮横无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重新把菜盘子摆回餐桌，帮她把碗筷捡到餐厅，又麻利地洗了两只高脚杯，又从隐藏的柜架抽了瓶红酒，冲她温柔似水道：“不准动，我抱你。”

　　无事献殷勤，非监即盗。他越是这种少见的扬眉表情，她越是能读到那表情之后深入骨髓的冷颤，眼看他开罢红酒嘴角弧线瞬间延伸成椭圆形，她不顾脚痛大步踉跄出来。他警备。他灵敏。他搁下开瓶起子便来搀她。谁稀罕他碰了？她像方才推他已是无用，像活虾活蹦乱跳亦是无法，像婆婆死死抠住门框不从也是无里头。他认定要抱她，死拉硬扯也要抱她，不管怜不怜香，惜不惜玉。指甲陷进木门被折断了，她痛得大叫，他充耳不闻，她只好松开手去打他。他人像钢板炼成的，丝毫不放，丝毫感觉不到痛疼。恍然看到尽在眼前凸出的硕大耳朵，她不假思索，一口咬了过去。

　　“绍棠？！”不是恸哭，是几尽做作几尽炫耀的问候。

　　仿佛晴天霹雳，她瞬间呆若木鸡，视线被黑漆漆的毛发挡着扎着，不看来人神色，她依然能感到那份寒碜碜的目瞪口呆，她两手没有淑女般放在林亦之胸前维持着应有的距离而是像只猫盘住林亦之脖子，那个角度望来，她分明跟林亦之过往甚密，交情甚密。她好像雕塑死物被人丢在凳子上，听不到远处人的动静或是气息，只闻林亦之热情的好客声：“绍棠没吃晚饭吧！过来一起坐，青黛亲自下的厨。”林亦之格外把“一起”二字重音强调一番。

　　许绍棠自拿回匕首便忐忑不安，想这东西不早不晚偏青黛失踪的时候出现在林亦之手里，是巧合还是意外，想林亦之只言这匕首是妹妹从东瀛带来只字不问恩师不提青黛，肯定内心有鬼，想既然全国军事会议容启政既来了汴京便可乘机拜访向对方探听虚实，可否寻求帮助。然，不想容洛提到青黛找林亦之办事受伤，不想他人还在震惊呆愕里，管家许善岩赶来通知他，嬷嬷来过电话，说青黛人在山野别墅，哭得稀里哗啦，还劝她莫担心。山野别墅？他匆匆告辞，马不停蹄来了西峡山，可走进门庭大开的房子，他顿时手足无措怵在那里，捏紧黑色礼帽，迈不开步子。她被林亦之抱在怀里，紧紧抱在怀里，娇小脸颊与林亦之贴得如此之近，近得连他的心都听不到呼吸。不知道林亦之说了什么，只是看那张笑傲的脸，看那举杯邀月的动作，他僵尸机械般走了过去，她对面坐下，搁下礼帽在桌，不知所谓地道了声：“谢谢！”

　　她忽然忆起了那天，知道他来找父亲谈学，便缠嬷嬷现做两道小菜。嬷嬷说，闺阁里的小姐是不能轻易做饭的，只有做给最亲的人时，才能下厨房。她驳道，什么是最亲？爹不算是最亲吗？嬷嬷说，她不是那意思。她佯装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嬷嬷被她缠得无奈，只好旁边胡乱指挥了一通。菜端过去后，父亲一尝便嚷，菜怎么是生的？他却是儒雅一笑，说，恩师错矣，不是生，此乃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