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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哲德沙尔12 ...


  •   战场瞬息万变,阿古丽消失片刻,汉城上严防死守的枪炮变得稀稀拉拉,响的没那么欢了,问天嗅出了异象,觉得再不能袖手旁观。

      问天玄步移开,以迅雷之势泼洒纵跳,避过炮灰硝烟,掠过残肢断首,一气逸上汉城城头。

      脚还未站稳,一个清兵晃着长辫子扑过来,他咧着嘴,黝黑的脸,堆满笑意:“爹!”

      问天吃一惊。那清兵噗通一声跪下,搂住问天大腿,嚎啕道:“爹,我们父子又见面了,你是来回疆接我回家的吗,我五年没有回家了```````”

      问天诧异过后,懵然醒悟,阿古柏在汉城上空散洒了致幻剂,清兵们都中了招!、

      “我不是你爹。”问天推开那泪水婆娑的清兵,转身就走。

      “爹,你不要走!”那清兵支起身,又要跟上,“我要回家!”

      “咔嚓”鲜血迸溅,喷出了一米多高,眨眼之间,那清兵脑袋瞬间滚落一旁,一命呜呼。

      人如草芥,一个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送他归西的人,是手攥卷云刀的马秃子。他不知何时杀上城头,此时一身的鲜红。望着问天,马秃子恨恨地丢下一句话:“汗王,你若珍惜自己,最好不要空手上战场!”

      望着马秃子转身冲杀而去的背影,问天摇头悲叹:“对付被致幻剂迷住的清兵,刀枪都是多余的了。”

      汉城上下,清兵战力顿萎,炮手、火器手、刀斧手、助战的平民一个个魄散神摇,犹似酩酊。其中,有人哭喊、有人缱绻、有人嬉戏、有人发呆```````更有人叫喊着从城楼跳下去!

      乘此机会,陆续攻上城头的‘哲德沙尔’士兵搴旗斩卒,大开杀戒。问天周身环顾,见那手起刀落处,首级滚动,注血迸溅,每走一步,就有淌河般的血蛇蜿蜒阻挡。残肢断臂,一如枯枝烂木,横七竖八躺在地面,它们的主人,不知何处。

      问天吃惊看到,城门内侧,清兵熙熙攘攘一团乱麻。守备何步云与数百士卒,将城门挤得水泄不通,同时,也把阿古丽围困在城门旁。

      “湘儿!湘儿!”何步云冲着阿古丽高声呼喊,“这几年你去了哪里?我一直找你,一起回家吧!”

      阿古丽手持烛龙剑,咬紧牙关,对面前一群呼爹喊娘的人,不知从哪里下手。

      “湘儿!湘儿!我来把门打开,一起回家!”何步云连连喊道,见士兵动作慢,便狠狠踹倒了俩人。“娘的,快开门,老子要跟娘子回家!”

      “回家!回家!”闹哄哄的士兵叫嚷起来,“开城门,我爹在外边!”

      “我媳妇在城外等我,快开门!”

      清兵的嘶呼此起彼伏,拥挤的人墙如浪头,在喧嚣声中一波波往城门拍去。

      城门重似千钧,被徐徐开启那一瞬,问天慨然悲叹——城门不攻自破了!

      眼看城外的兵要鱼贯而入,蓦地一道银光划破长空,飞落在城门处。跟着七八个清兵破鞋似地被扔出老远,城门又被牢牢合上。

      何处来的救兵!

      虽只有一人,但他万夫不当之勇足可以扭转乾坤。

      阿古丽岂能让城门关上,她娇喝一声,挺起长剑直刺来者。

      “哐哐”火花四溅的几剑后,阿古丽双臂发麻,被逼后退两步,烛龙剑几乎撒了手,定眼看时,才发觉他是须发皤然、骨瘦背躬的老者。

      大和卓马化形!他送孩子们去了漠中,应该是半途而归。

      问天与阿古丽同时认出。马化形突然折返,显然已知汉城危在旦夕,他骑着恐鸟、还从漠中带来了数只硕大的上古兽。玄冥城危旦凋萎后,无灵力护养的上古兽多已残败死去,少数一些强壮的上古兽也日暮途穷,虚弱不堪。它们被马化形引来救急汉城,刚投入战场一会儿,即被阿古柏幻出的灵沙裹夹,皆被窒息倒毙。

      阿古丽自知远不是马化形对手,遂又气又急:“我与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大和卓休要来此多管闲事。”

      马化形眼虽瞎,却是过耳不忘,他冲阿古丽怒喝:“丫头,你为你娘报仇我不管,但你爹把回疆搅得天翻地覆,老瞎子我瞧不顺眼。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你速速离去吧。”

      “大和卓此言差矣,清廷无德,涂炭生灵,鱼肉百姓,扰起了民愤。我爹能领引苦难教众奋起抗清,是禀赋真主的旨意,救民众于水火,得到四海拥护那是必然。”阿古丽铿锵反驳,“倒是你大和卓,为了攀附清廷,对付穷苦的黎明百姓,竟然把玄冥城的上古兽引来战场。”

      “我本就是大清的回民宗教首领,对维护安定有身系之责。况且,我懂一些鸟语兽言。引来上古兽,不等于它们可以与人相提并论。回疆,终究是回疆人的,轮不到上古兽来肆虐统治。它们的生命,没有冰灵力的呵护,都只有十年八载的光景。”马化形叹息道,“可惜,汉城守城官兵已中毒至幻,上古兽也指望不上```````”

      “呯”地一声。

      马化形说话之际,一团水桶大的沙球奔袭过来,马化形疾速闪开,沙球砸在城门四处开花,一人嘎然而至。

      问天看见,体形壮硕的来者不是别人,而是沙灵王阿古柏。
      阿古柏盛气凌人,斜眼傲睨马化形。还在几年前,马化形的名字在阿古柏听来,犹如雷贯耳。那时候的漠中教众,无论阿古柏之类的寒怆外族、还是达官显贵,欲见马化形一面,似乎比登天难。但此一时彼一时,现今的阿古柏如日中天,他的视野与胃口已不是一个漠中能盛得下的了。

      “马大和卓!”阿古柏奚落道,“清廷在回疆的气数已尽,怎么,你欲独揽狂澜么?”

      马化形瞎眼圆瞪,怒斥道:“逆贼!魔头昆仑圣裔在世时,也没你这般丧心病狂残害回疆,今天,我要替玄冥城主豌豆收拾你这个孽徒!”

      凌身飞击,马化形倾毕生所学,划出一道闪电,劈向阿古柏。

      阿古柏连续幻出三团沙球回击,春雷般几声炸响,空中黄尘四漫,清兵被震倒一大片。

      何步云在尘雾里站起来,拂去眼前的灰幕,咳嗽着慌乱叫到:“湘儿,湘儿,你去哪儿?开门,快开城门````````”

      清兵又一窝蜂往城门涌去。

      “谁敢开城门我就杀了谁!”力战阿古柏的马化形分身无术,徒奈何隔空竭力嘶喊,但无一人回应。

      对拆十招,沙灵王阿古柏优势已显,他幻出的沙炮左右开弓,轰击得马化形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此时,城门又徐徐开启。

      参赞奎英率领数百神智清醒的清兵一路杀出,还未来得及采取补救将城门合上,城外攻城的‘哲德沙尔’大军洪水般冲杀进来。

      战事瞬息万变,问天在城楼目瞪口呆,他万没料到,何步云在致幻剂的熏迷下,荒诞地打开城门,把阿古丽当成妻子湘儿去追逐。

      问天跃下城头,寻到激战中的马秃子、金相印,下达了汗王口令:“不可屠城,违令者,斩!”

      杀红了眼的马秃子与金相印闻之愕然,望着问天飘然远去的背影,两人久久难以回神。

      此时的汉城满目疮痍,城头主楼燃起大火,没有风,黑烟升起,涂抹了混沌的天空,绘画出圆圆的一张大脸。那魔鬼似的脸俯视大地,露出诡诈的笑。

      天使拍打着爱的翅膀远去,血腥野蛮就会到处涂鸦。

      找到马化形的时候,问天已发现他奄奄一息。

      阿古柏不见踪影,马化形躺在一堆乱石间,全身筋脉尽断,口里还在汩汩流着血沫。他自知不是阿古柏的敌手,但还是拼尽全力,以作最后的挽回。一代大和卓,誉满回疆,揄扬千里,就这样倒下了。

      “醒醒!大和卓````````”
      连呼数声,源源输送着灵力,马化形终于睁开眼。他无力说话,须髯微微颤抖,风中残烛摇摆在生死之间。

      “````````你````````你```````怎会```````火灵```````”马化形气若游丝。

      问天心里掠过悲凉,那一刻,似乎有眼泪在模糊视线:“我是问天!”

      一缕浅浅的笑,僵硬在马化形苍老的脸上,他那双久已浑浊的眼,莹莹荡开一层涟漪,问天仿佛看到,那白浪的后面,挂上了半扇窗。

      “`````````送````````我```````回````````漠```````中````````”

      一撮子白发从马化形额前垂下,带走了他最后一句话。

      “娘娘个西,受了重伤,还有力气跑如此远!”

      马化形断气那一刻,阿古柏就寻了过来。见问天在,绷弦的神情刹那松弛。

      “布素鲁克,为父的杰作不错吧,致幻剂一撒,汉城就不攻自破!”阿古柏得意洋洋,脸上的肉堆砌出突突的笑,“把这老瞎子带回去收押。”

      “他死了。”问天黯然。

      “喔!死了?”阿古柏有些意外,转念之后,他说道,“这人乃一代大和卓,人死了也有大用!”

      问天不明,只眼睁睁看着马化形被士兵抬回去。

      一个上午,喀什噶尔汉城即被‘哲德沙尔’汗国占领。清理战场时,在焚毁的参赞府衙,找到了十多具烧焦的尸体。据被俘的清兵讲,喀什噶尔参赞奎英大人在汉城破城那一刻,焚毁了官衙,他自己带着家人,跳进了火里。

      奎英早就放话,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汉城既破,他也兑现了与汉城共存亡的诺言。

      就此一役,汉城即变成哲德沙尔都城,风云突变令问天措手不及,放眼浩劫过后的城隅街巷,他郁郁难安。入夜,他在大街小巷暗访,禁令已下,他还是担心抢劫杀人蔓延,使刚刚背负失城之痛的汉城平民雪上加霜。

      夜空如墨,清凉的风从耳边掠过,感觉到了丝丝寒意。破败的街巷,燃起数堆篝火,有人喧笑吵闹,有人低声啜泣,除此之外,犬吠也是惊恐不断,血腥的夜气,笼罩着喀什噶尔汉城这个不眠之夜。问天独自徜徉,头顶偶尔有大翅鬼魅划过,那是上古鸟在夜间捕食,它们找寻死尸,闻食血气,途径已从荒郊野外辗转到了城内。

      清冷的街道不见五指,有几个孤单的身影在踟蹰。他们拢袖躬背,贴着墙角没有目的地行走。弯曲的街面,在他们颓废的脚下,延伸到看不见的幽黯里。

      鼻尖被黑夜舔吸,陡然地一点凉,似乎从鼻尖滑落到唇齿,再又流淌到心底,问天住了脚,不由自主抬头望向夜空。
      下雪了,下雪了!昆仑圣裔消逝三年,从不下雪的回疆,飘下了第一场雪。

      胡天八月即飞雪!

      而且,此时并不是下雪的季节。天山之南,就更为少见。问天仰头之际,一团黑影挟风而过,在十步之遥,黑影俯冲而下,蓦地抓起一个蜷缩在街旁的小乞儿,又一飞冲天。

      乞儿悲声嚎啕,犹如末路人生的最后一声叹息。问天为之惊怒,玄冥城逃逸出的上古鸟怎地改变习性,捕食起鲜活的人来。这等孽障,当不能让它抽身离去。

      问天大喝:“孽种,拿命来!”

      长镣幻出,白炽亮眼,上古鸟似被闪电缠身,焦羽零落,翅折肢解,顷刻碎成一堆肉骨。问天飞身接住小乞儿,稍加安抚,遂将他安置一处和暖之地。

      雪越下越大,通往城头的石台成了雪阶,每行一步,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这不是冬天,也不是寒夜,风不刺骨,雪却那样地白,这番景致,只有昆仑之巅才能有。

      问天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伫立城头,眺望远方,黑夜笼罩下的战场尽收眼底。死人横尸遍野,食尸人身影憧憧。他们看似活人,实是夜食的冷血人。白天,他们深藏幽冥暗穴,夜里,他们才游走觅食,看似与人类老死不相沾染,但谁知,将来的交集冲突,又会在何时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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