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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闻世道 ...


  •   “嘻!想哪里去了,就头上。”
      “好吧``````头上哪儿?”
      “眉心,朱砂痣!”
      “你不怕我把朱砂痣抓下来?”
      “咋?你想要啊!行,那你就抓去做美人痣。”问天哧哧发笑。
      “别人都说你傻,我看不然,傻子哪晓得挖空心思去占女孩便宜```````忍着啊!”马马伊佯作运功,脸上却是娇媚无比,“瞧我近日所学的鹰爪````````”
      话音未落。马马伊挨近问天朱砂痣的纤手猛然被震开,人也弹出数步,踉跄着几欲跌倒。
      “你会武技!”马马伊大骇,“你存心的不是?”
      跃步上前一把扶住马马伊,问天惊惑之后忙赔不是:“我哪儿知道,我天生愚钝,修炼不来功力。”
      “当真?”
      “骗你是羊粪团!”
      “奇怪````````”审视着笑嘻嘻的问天,马马伊将信将疑,“刚才,挨近你额头的手,如同被电击一般。”
      “那只能解释为同性相斥!”
      “啥意思,什么同性相斥?”
      “你是男的!”问天忍俊不禁。
      “你才是女的!”马马伊嗔目反讥,“真看不出,你油嘴滑舌。”
      “物极必反,前半生无话可讲,后半生定是个话痨。”问天又大笑,“看得出,你学过武技。”
      “毛皮而已。”
      “那也不错!女流之辈,有此技艺,实乃少见,你师从何人?”
      “我爹!”
      “你爹?他必定是高手!”
      “除了刀法了得,作为和卓,更修为了一种隔空击物的异能。因是教坊里的阿訇,从不游走江湖。”
      近处那顶白毡高及数人,波浪似的帷幔绕穹旋转,几根缀满彩旗的细索,自顶而下,斜拉在草地。微风灿阳里,马马伊领着问天走近白毡,两丈远时,脚步竟踯躅不前。
      “轻点!”马马伊小心翼翼,蹲下身,“毡门前有人,不要惊扰了他们。”
      一上一下,两人在毡房后侧探出头,但见帏门前,一胖一瘦两中年汉子各行其事,无暇他顾。胖汉方脸、横眉、硕耳、大鼻,须髯浓密,正撅着身子鐾一柄大刀。而清瘦的汉子端坐一旁,一手翻帐笈,一手爬珠算。
      指着瘦者,马马伊耳语:“他就是我爹!”
      “马秃子?”
      “你怎能直呼其名。”马马伊面露愠色,“你如何认得?”
      “这里的‘和卓’,谁不识!”
      “是啊!他在青年世代就朝觐过天房。”马马伊颇为自得,“平日里,他不仅要在教坊讲经宣道,还要管理教坊□□的束修捐赠。”
      “你爹岂不是文武兼修的大管家!”
      “当然,比阿布思他爹强多了!”
      “旁边那位胖子?”
      “除了他还有谁,金相印,本教坊以后的掌教。”
      “哦!”问天轻声顿悟,“原来,买下草原,赶走九爷之人就是他--------”
      毡门前,烈日下的金相印敞开臂膀,施展拳脚,只挥舞了几轮刀法,便汗淋气短,不堪酷热。埋头多时的马秃子推开手里的活儿,抬眼瞟着金相印,漫不经心说道:“别练了!刀法再炉火纯青,可在官府兵的火索枪面前,占不得上风。”
      “近身肉搏总不落下风吧!”金相印掂着大刀,擦去手柄汗渍,“自古以来,男伴刀剑,女伴陶泥,一阳刚,一阴柔,不可轻易弃之吧。不过,有那火索枪当然是好,日后与别的教坊争斗,就稳操胜券。”
      “听说司迪壳伯克从俄国人那里搞有不少火索枪,你何不向他买个二三十条。”
      “在他那里买下草原的银两都未付清,买火索枪的银两从何而来?”
      “那就看你敢不敢做!”马秃子压低嗓门,欲言又止。
      “有何妙招,说来便是。”
      “你没发现许多教众都随九爷嚼烟丝?弄些□□进来,那才带劲,保证财源滚滚。”
      “□□早已被清廷颁召禁令,你不怕杀头啊!”
      “哎!今不同往。太平军在内地大肆举兵,甘陕回回又伺机作乱,朝廷四处扑火,哪里管得了咱!”
      “乱世出英雄,那咱就干,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金相印一拍大腿,极度亢奋,“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九爷遣教众进大漠寻宝无果,我们何不跟进,说不定有意外之获。”
      “好是好,可我有昆仑圣裔之命,寻访灵童重任未果,不易分身。”
      “你寻访灵童多年,那孩子如果在世,恐怕已成年。比起藏传佛教灵童转世的寻访,昆仑圣裔交给你们和卓的使命,苛严之极,有悖常理。干脆,你牵头,联名数位和卓,共推一灵童交给昆仑圣裔了事”
      “不可,昆仑圣裔法力高深莫测,若是寻得灵童,他自有感应。欺瞒他,我们这些和卓多年的修行就毁于一旦,昆仑悬圃之门打不开,如何进入不死仙境啊!”
      “我只愿轰轰烈烈的轮回,却不羡平凡孤寂的永生。”金相印抚须感叹,“巍巍昆仑,终身隐匿洞穴之中的苦修者不计其数,可有几位能进昆仑悬圃长生不灭?”
      “昆仑悬圃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影,到底它在昆仑山何处,我也不得而知。”
      “自古有人进去过吗?”
      “有!据从昆仑悬圃差出的冷血使者讲,二十年前,有一修行高深的和卓进得昆仑悬圃,取走昆仑悬圃至尊圣物------反物质能量石,致使昆仑山上的空中花园失去支撑,摇摇欲坠。一旦园毁圃散,里面被昆仑圣裔复活不死的冷血人、冷血兽定会游走人间,与人类争食热能。那时,谁能拒战?”
      “那反物质能量芯究竟为何物,如此神圣怎可遗失?”金相印大为迷惑。
      “我也不知所云!听冷血使者讲,因其极小,可任意藏身,所以一旦遗失,就不易寻回。”
      “那反物质能量芯就无一丝下落?”
      “也不见得。当年盗取反物质能量芯的和卓,虽至今被昆仑圣裔囚禁在悬圃里,但与反物质能量石一起不见的,还有和卓一对双胞胎幼子。昆仑圣裔所交付的寻灵童之任,恐与之有关。”
      问天屏息倾听正酣,后背竟被马马伊轻点了下。
      “看,远处奔来几匹快马,不知是何人?”
      问天直身放眼远望,约一炮台路远的地方,一小队人马在疾驰,腾尘随风飞扬,有如沙龙在游走。
      金相印与马秃子也驻足疑望,不发一言。
      片刻,马队驱来,竟是五个蒙黑色眼罩,披挂长刀的红顶子官差。翻身下马后,五个官差取下眼罩,一个个疲沓地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犹如千里狂奔而来。
      问天又缩身隐藏,噤不出声。
      马秃子赶紧笑脸相迎,一拱手,略施礼:“五位官爷,可是受司迪壳伯克差遣来?”
      官差头儿是个而立之年的胖子,他并没理会提问,折着马鞭,警惕地睃视了四周一圈,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开了腔:“看清啦,我们来自喀什噶尔汉城,非回城!”
      “几位官爷莫非也是来追踪那白彦虎?”金相印冷眼插话,“我们可是一无所知!”
      “白匪流窜回疆大漠,杳无消息数年,他若再现身寻衅滋事,我们根本不惧。可刚才在大漠巡防时,一阵旋风,黄沙骤起,竖立十丈之高,沙墙蓦然惊现一张鬼脸,喷张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着实令人惊骇!”
      与金相印对视后,马秃子面色凝重:“从前,这等奇事闻所未闻。不过,近些时日,大漠上的骇人之事接二连三,牧民们都不敢再进大漠了。”
      “喔!难怪,听说前些天,在大漠修行多年的马化形大和卓去世,也无人敢去修建麻扎。”
      “马化形大和卓去世!”金相印与马秃子异口同声,面露惊愕。
      “怎么!你们不知道?”
      “我们初来乍到,未能获悉。再说,就是想去祭拜大和卓,恐怕不便成行。”
      “为何?”
      “就在前些天,原先的族人,有一百多口,进了大漠竟杳无音讯,据说被沙暴埋了。”
      “恐怕是给沙怪吃了!我等先回喀什禀报参赞大人。此地若再现沙怪吃人,须马上报知官府。”
      连连称是后,马秃子为官差预备了茶食,稍作用餐,几位官差遂匆匆上马归返。
      官差刚走,金相印望其生尘的背影,对马秃子抱怨而起:“官差一向作威作福,不让他们吃点苦头罢了,干嘛还好生招待!”
      “官府哪惹得。”马秃子苦笑,“就拿那白彦虎说,若不是官府欺压过甚,他能逆谋起事?而今贼匪猖獗,官场贪黑,多事之秋,各方我们都须给予照票,得罪不起。”
      金相印点头默认叹息:“在广袤的回疆,我们只不过是刚下马背,扎根草原的小教坊,根基未稳,不堪风雨。在官府与各路豪强中夹缝生存,虽难受点,可也别无它法。”
      问天倾听正酣,身旁的马马伊又是一句提醒:“问天,快看,那边来了匹快马,马上的人不知是男是女?”
      “跟我一样,公的!”
      瞪了一眼问天,马马伊正色:“你千里眼啊,一瞄就准?”
      问天嗤嗤一笑:“又怀疑我蒙的不是?那人额头有刀疤,不信,呆会儿瞧!”
      马马伊闻言微惊,盯了问天一眼,诧异道:“不会吧!那骑手难道是我们教坊的刀疤张!”
      骑手旋即驰来,问天笑而不言,倒是马马伊,叹息一声:“果真是他!看他风驰电掣,似有要事。”
      “那就听听。”问天黠笑着,眼早瞄向骑手刀疤张。
      马蹄未稳,刀疤张就单腿跃于白毡前,敏捷之极,令人侧目。
      “他是族里探哨报信的。”马马伊说。
      对金相印与马秃子略一施礼,刀疤张遂急急相告:“金爷!马爷!大事不妙````````”
      “何事慌张?”金相印倒为镇定。
      “我教坊的教众,与漠边教坊的教众之间发生纠葛,快打起来了!”
      “事出何因?”马秃子忙问。
      “为了田地财产。”刀疤张说话急促,都跟不上气息,“原先的教众有个叫马十四的,他妻子见丈夫入沙漠未归,料定他死在大漠,遂马上改嫁到相邻的漠边教坊。她带走财产不算,还把本教坊耕种的旱地一并带走。马十四的弟弟,马十五、马十六正在那里拼力交涉阻止,漠边教坊的信众颇多,一旦械斗,他俩恐怕不支!”
      “漠边教众简直岂有此理!”金相印忿怨相加,“本教坊的土地岂可外流,马秃子,你说咋办?”
      “一方土地养一方教众,一方教众养一处教坊。若人走地失,毕教坊必定为它教坊所吞并,到那时,你这个掌教,我这个阿訇,向谁讲经宣道,向谁收取束修捐赠?”马秃子忧心道来。
      “马爷说的极是!她马十四的老婆可以改嫁,但曾经耕种的田地就不能归她收割。”刀疤张极力附和。
      “捏我初来乍到,好欺负的不是!”金相印二目怒睁,浓须蠕动,“刀疤,你去喊些教坊的兄弟,带上刀箭,随我前去会会漠边教坊那帮嚣张之徒。”
      刀疤张应声而去。
      问天缩身,眼望云空,丝丝一声叹息:“马马伊,你该提心吊胆了吧?”
      “有点?”看着问天,马马伊双眸忽闪,担忧顷上脸颊。
      “恐怕不是有点吧!”
      毡房前,两匹马蹄声‘啼嗒’作响,一团尘花旋转而起,披挂好的金相印与马秃子各背一柄弯刀,不发一言,相继跃上马背朝漠边逸去。
      问天放开声,冲马马伊一瞥:“两强相争,不是看谁的人多,谁的人少````````”
      “那到底看甚?”马马伊蹙眉不解,“掌教的武技高深?”
      “也不是!”问天双目灵动,思索稍许,“而是一方教坊里阿訇的修为高深。你爹是和卓,修为强过一般清真寺的阿訇,若将传统武技与特异修为融为一体,催发出极致功力,战胜强敌,应不在话下。”
      “话是如此,可漠边教坊的阿訇也是位和卓`````````”
      “和卓之间的境界最难估料,修为也最不可捉摸。你爹这回遇上强敌,危险了!”问天感叹之余,提醒道。
      “和卓之间的修为,能相差多远?”因过分担忧,马马伊都不敢往下想。
      问天抬头仰天,目送一只云雀在原野划过。天际,朵朵白云如团团羊群,慢慢游荡,轻轻回旋。
      “在成为和卓之前,于去麦加朝觐天房万里之遥的路上,每个教徒所经历的挫折、凶险、锤炼都不尽相同。满怀希望而去的人数以万众,有的未到天房就客死他乡,有的志短壮已流落异乡,往返数载,只有气勇志坚、修为高深的教众能寥寥归来。我还听人说,许多回疆和卓为昆仑悬圃里的昆仑圣裔在人间的差使,他们的修为得到昆仑圣裔点拔,更是练就了灵闪、移缺、空击等武技之外的异能神功,将人类的体能潜质发挥到极致,只差一步,就遁迹隐踪,飘忽飞纵了。”
      “这么说,只有昆仑圣裔能隐迹飞纵啦!”
      “他差往人间的冷血使者也有此异能````````”
      “昆仑悬圃里的人究竟为何方圣神,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皆为道听途说,不曾眼见。”
      正说着,刀疤张引领着二十余骑教众挂刀飞奔远去,马队背后的浓尘升腾而起,湮没了他们跃然巅簸的背影。
      “我们何不跟去!”马马伊一个激灵,两眼闪光。
      “好啊!想去,就快备马。”
      尾随龙尘,问天与马马伊各骑一匹快马,催鞭夹腹,跟紧教坊马队疾驰。草原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生就能在马背上折腾,骑出个不少花样来。那马也懂人性,去哪儿,返哪儿,主人一个响鞭,它就知道速度的快慢,距离的远近。
      所谓漠边教坊,就定居在大漠与草原的接壤的地方,有清真寺一座,教众八百,耕地与大漠牧场各一片,虽同归喀什噶尔清廷衙门参赞统管,却自给自足,赋税轻薄,几年也不往衙门送交银两,高兴起来,派上几个教众,借朝觐艾提尕大清真寺去喀什噶尔,捎给官衙几张熊皮就了事。
      约四炮台里路的马程,数丈高的绵绵大漠边缘横旦在眼前,注目远眺,那城桓般耸立的漠边如滚滚黄涛,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
      仿佛醍醐灌顶,问天长呼出一口气,大声对身后的马马伊喊:“他们都进了大漠!”
      “知道!再翻过两道沙梁,就可以看到漠边教坊的清真寺啦!”马马伊小脸绯红,眼角泛出丝丝汗珠。
      马蹬沙梁,一行浅窝,沙梁上无风,簇簇梭梭柴立在梁顶与梁坡,纹丝不动,就如此与大漠对望,相守无数载。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胡杨斜插在漠地,枝头已然一片金黄。
      复又蹬上一道沙梁,开阔的沙窝下,一片碧湾里,耸立着一座简易的清真寺。周遭,几十顶灰毡依次而座。敞扬开的碧湾,羊群、牛、马在啃食杂草。
      两人翻身下马,目光落在清真寺广场上对峙僵立的教众上。
      “我们不要下去,就在这观察。”
      “也好,我在场反而令我爹分心。”
      凝目俯视,在纷乱的人群,问天一眼就看见金相印与马秃子,两人立在场央,领着教众据理力辩。教众中,问天还发现了阿布思与阿特班,兄弟俩虽不发一言,却早提刀在手,双目虎视。
      另一侧,漠边的教众人多势强,更是高声百倍,毫不相让。
      漠边教坊的掌教年过半百,黑瘦清癯,花须齐胸,看上去极不起眼的老者,却挺胸昂腹,十指挥舞,颇有气势。
      漠边的和卓年长过马秃子,他大腹便便,魁梧体胖,肥头大耳,立在场中央,犹如一堆肉塔。
      “瞧阿不思,你的未来相好也在!”问天小声调侃,却也被马马伊听明。
      “哎!你的嘴就那管不住```````”揪住问天的耳朵,马马伊气不打一处来。
      “放了我!放了我!”问天只得嬉笑告饶
      “我们靠近些吧,总得听听他们交涉些甚。”马马伊急欲下沙梁。
      “嘘````````别讲话,我在听。”问天竖指阻止。
      “唬我啊?这么远,你能听出个什么东东!”马马伊忍忿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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