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笛MAGI]坠海》明朝有意

46、第 46 章

　　这次，两人同时醒了过来。

　　关于他们的未来如何……赫尔加和辛巴德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愿成为先开口的那一个。

　　未来的场景并非不是不美好，只是，谁又想告诉对方，自己看到的未来里并没有自身的存在？

　　赫尔加还是说话了：“看来你看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辛巴德默了默：“你的表情也告诉了我这一答案。”
　　赫尔加：“……”
　　辛巴德：“……”

　　气氛有点尴尬。

　　“哎，本来还觉得这迷宫挺简单的，没想到走的居然是心理战，真阴险啊……”
　　赫尔加略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站了起来，看了看前方新伸展开的光之路，又低头看了看仍坐在地上的辛，她长吁了一口气。
　　“你还想在地上坐多久？不是你说要攻略这个迷宫吗，怎么那么快就垂头丧气了？”
　　“不管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再怎么说，这里只是一座迷宫而已。”她盯着辛巴德，接下来吐出的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还有她自己，“没有谁可以决定谁的命运，未来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这个道理，不是你教会我的吗？”

　　闻言，辛巴德陷入沉思，从醒来开始他就被那个未知的时代魇住了。他甚至还在赫尔加眼前放任了这种情绪，这样不好。

　　是了，这里只是迷宫……而他的命运、赫尔加的命运，又何时需要这里的造物决定？！

　　不管那样的未来是真是假，既然知道了会有那样的可能性，那他便不会放任不管。至少，赫尔加的未来，应当有他的一份才是。

　　——他们曾许诺过彼此要一直并肩同行，没有谁会背弃谁。

　　既然那是赫尔加的未来，那么也等于是他的未来，他们两人的未来。那样的时代，他一定会带着赫尔加一起实现的。

　　辛巴德心中暗想：
　　关于那个时代——我会做到的。

　　这个答案，在目睹那场幻境之时，他就已经十分笃信。而如今，即使因为发现了其中一点瑕疵，可这也只是迷宫荒唐的预测，他才不信这一部分。索性追求好的，摒弃坏的，他要的未来既要完成梦想，也要有家人相伴，他要两全其美，十全十美。

　　赫尔加会一直陪着他，这明明是最有可能也正在践行的一件事，凭什么迷宫要把她剔除？按理说，开创那个时代的难度才大吧！

　　无论那个时代是来自千年、万年、或者更久远之后，无论中间所隔的时间有多庞大，都无法阻挡他的决意，他必将会在这有限的人生里开辟出理想的世界。

　　没有战火和纷争、人民安居乐业的平等世界——那就是他想要的世界。

　　思及此，他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差点就被这个迷宫迷惑了，你说的对，命运掌握于吾手。”

　　见他能想通，赫尔加心下微松。

　　那样的未来固然美好，可是她读不懂辛眼底的深沉，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动荡，她一无所知，所以那短短三个字才会如一团阴霾在她心中萦绕不散。

　　她才不会认可那样的、不曾有她的未来。

　　不论未来如何，前方如何，纵然路途漫漫，至少他们还可以携手同行。

　　她朝他伸出了手，道：“来吧，让我们继续把这个迷宫走下去吧……我的王。”

　　这一回的光色通道并非一望无底，他们尚未迈出几步，便看到了前方高伫的大门。

　　远远望去，玄苍为柱，金丝缕框，飞檐高拱，气势恢宏。那道门后应该便是这座迷宫的最终考验——魔神的试炼。

　　“你害怕吗？”这是赫尔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面传说中的魔神，她望着那道渺远得模糊的大门，兴奋之余又感到些微紧张。
　　“为什么要害怕？”辛巴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冒险，勾唇露出了一个迫不及待的笑，他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一想到前面有着充满未知的事物等着我去探索，我就觉得……万分兴奋啊！！”
　　“是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你就是这副让人不省心的样子……”赫尔加哀哀叹着，脸上却笑意不减，“你的人生就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冒险啊。”
　　“那是当然。”他大咧咧笑着，毫不谦虚地收下了她的“夸奖”。
　　赫尔加：啊，这个家伙居然还以此为荣吗？
　　“其实，我更想知道我们最后一根命运丝线是什么样的。这个迷宫本身已经不重要了。”他说。
　　“因为这个迷宫简单过头了？”她看着两只手腕鲜明的丝线，一路连上了辛的那一边，甚是惹眼，“还是说你偏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一个证明啊。”
　　“什么证明？”
　　“我们的命运会紧紧相连的证明。”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有着说不出的暧昧，“你离不开我的，赫尔加。”
　　“……”
　　赫尔加轻咳一声，不再看他。

　　是了，这个男人一向这样，能把这种话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也是这家伙的才能之一啊。当初打完“狂暴一角”后他就对席纳说过「为了救下家人而拼尽全力的你很帅」；拯救贾法尔时是怎么说的，「你已经是我的部下了」？还有对变成龙人后的德拉公说「你依然是我认识的那个德拉公，你一直是我重要的伙伴」……
　　简略起来就是「你很帅」「你是我的」「你是我重要的人」啊。

　　这人真是，用在别人身上就算了，能不能别在她这里创造新的金句了。在艾尔缇缪拉时就已经说了不少，当奴隶时还用那种表情求她夸夸，现在又……

　　她的步伐有些乱了。

　　一旁的辛巴德看到她的反应，无声地弯了弯眼。

　　此时，两人已经走至半途，可最后的命运丝线却迟迟没有出现。

　　“奇怪。”赫尔加眯眼瞧着那扇门，“按理说我们离这道门没什么距离了，但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模糊？”
　　“不知道啊。”辛巴德并不关心前方的异状，而是紧紧盯着他与赫尔加的周身，关心着最后一根丝线到底会出现在哪里。
　　“会出现在哪里呢？脖子上？脚腕上？还是……腰间呢……”辛巴德的喃喃低语当然是被她听到了，他边说着边往她身上各个部位扫去。
　　赫尔加：“……”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你是变态么？拜托你看清前面的情况啊！”说罢并怒锤了对方紫茸茸的脑袋。
　　“赶紧给我摆正心态好好对待这个迷宫啊！因为一路太过安逸所以你才这么没防备么？！”叉腰走在前面，她余怒未消，少年委委屈屈揉着头，顺从地跟在后面，脑袋上一向傲然冲天的刺毛更萎了。

　　“真是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未走几步，大脑深处忽发警示，那迎面而来的危机感让她立马收住了即将踩在前路地面的脚。可来不及了，她那迈出去的左腿像是进入了某个结界，她随之一窒，如同当日引他们落入迷宫时的海域。这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她太熟悉了，有某个存在在召唤她。

　　前方的光道一节节碎裂开来，裂痕极快地冲到她的脚下，她只觉得自己失去了重心，然后便不断下坠。

　　“赫尔加！”辛巴德很快就拉住了她，然后被她拉着一起掉下了深渊，但他依然死死拉着她的手——一如当日。

　　自己又拖累了辛……赫尔加能感觉到那熟悉的眩晕感正在侵袭她的大脑。

　　底下会是无尽的深渊吗？她往下一看，顿时清醒了许多，连带着驱走了几丝晕眩感。

　　一道恢宏而眼熟的大门正横放在深渊之上、通道之下，如同硕大幽深的明镜，门框内折合着混沌的影像，像扭曲的星海，又像破碎的月光，而不是什么实木的门扉——他们最终会落入那道朦胧神秘的光影里。

　　难怪她一直看不清前方的门，原来那也是一个镜像。

　　真是一个不走常理的魔神……把同一条路分成多条路迷惑他们，像过故事般让他们经历多段幻境关卡，又把门设在这种地方……谁能想得到他们脚下一直踩着最后的“门”？

　　而且，让他们以下坠的方式进入这扇门，那个魔神还真是恶趣味。有路不走，非要让人自由落体。

　　赫尔加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庞杂的思绪在她脑内一晃而过。

　　“赫尔加……！”
　　耳边传来的焦急呼唤让她稍微恢复了意识，她费力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了那对明亮的金，在这片黑暗里甚是惹眼。
　　辛巴德正紧紧揽着她，和她一起下坠着，眼里满是深深的担忧与关切。

　　“辛，我想睡一会……”赫尔加快要撑不住了，她的眼皮又开又阖，在和脑内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作斗争。
　　“……好。”她听到辛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答应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在船上时状态就很差了，能撑到这里已经不易。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你落入危险的。”
　　一听他这么说，她不放心了，强撑着意识叮嘱：“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我能感觉到的。”
　　他哄道：“我知道的，我也会保证我的安全。我不会背弃我们的约定。我是你的力量，你也是我的力量。”
　　“哼……我得要比你厉害一点点……”
　　得到辛的答应，赫尔加放弃了挣扎，她嘀咕着什么，视线慢慢垂落，意识渐渐涣散。在彻底合上眼之前，她好像看到有什么银亮的光闪了一下。不过她已经来不及思索那是什么了。
　　在视觉关闭，意识即将封锁之时，她听到有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挠着：
　　“要快些醒来啊，我的赫尔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