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20章 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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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迷宫，弗法内部。
场上的两名魔装战士战得火热。
“因为「命运」……我才不想要和伟大的神战斗这种理由而被还原成鲁夫！”
“我本以为能和你好好聊一聊，但现在看来你果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啊，阿里巴巴！”
“那就在这告诉我啊，辛巴德先生！我们有好多次想和你交流，但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的难道不是你吗！你就这么喜欢逃避被人理解吗！！！”
耀眼明火，暗之纯力，两股力量相撞之下令整座空间发出震颤的嗡鸣。
如今，两人已是均势力敌的对手。
历经过死亡之旅的阿里巴巴，其实力可以说当世无出其二。他使着在异次元游荡时锤炼百年之久的剑术，作为武人的直觉已被拔高到了极致，任何迅猛的攻击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慢动作下的表演。
然而，即使他能避开辛巴德的攻击，这座迷宫的主人辛巴德同样也能避开他的攻击，两人陷入了胶着状态。
可他们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发挥到极致的酣畅淋漓之感。
对于两人而言，彼此都是生平难逢的敌手。
拦下阿里巴巴的阿蒙之火，辛巴德怒声说：“好，那我就告诉你，这是为了将我们从命运的支配当中解放出来的战斗。就如我们之上曾有伊尔伊兰一样，在伊尔伊兰之上还有别的神明存在，我们的未来会因为他们的一时兴起而改变，你们无法理解命运被握在某个神手中的感觉吧？！”
他几乎是以宣泄的方式向阿里巴巴昭示了他的想法，而后他的掌心也毫不留情地向阿里巴巴拍出纯力之黑芒。
“阿尔玛托兰的魔导士们正是在某一时刻清楚理解了「命运」，那份以为自己是依靠自由意志活着的信念才崩塌了……为什么崩塌？因为他们都理解了自己是神明操纵的人偶啊！所有人都被这种强大的虚无感压垮，所以阿尔玛托兰的魔导士才挑起了毁灭世界的战争！我不想我们的世界也重蹈覆辙！”
两人激烈交战着，阿里巴巴边与辛巴德对招，边听他继续说：
“这个宇宙有无数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神明。乌戈获得了能够更改神明顺位的可怕力量，只要利用这种力量将伊尔伊兰的顺位调换、保护这个世界十分容易，那为什么他还要假借他人之手将「伊尔伊兰」还有「埃尔萨梅」排除呢？
“——因为他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欲望啊！即使是神也会被虚无感打败，乌戈坏掉了，因为他没有抱着革新的目的去管理世界，我不想走他的老路……我只不过是想改变从上到下的支配结构，我只不过是想纠正这些错误而已！
“可以说破坏命运就是我的命运，你能否理解？”
轻甩黑翼退至穹顶半空，这个冷静而疯狂的声线逼近了他又复而远去，神色盖在一片阴影当中，仿若初降人世的邪神。
辛德利亚王国的海风扑面而来，幻化出来的岛国依旧是无损无伤的景象。只不过在辛巴德先生魔装化以后，那些高声赞颂国王的八人将和国民们都消失了。
而在这短暂的沉默当中，王国幻境好似也有消散的迹象。
阿里巴巴深吸一口气：“我理解了……”
“辛巴德先生！你从在巴尔巴德救下我们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改变啊！”
——这个回答令辛巴德觉得荒谬。他没有觉察到这不可置信的心情里其实隐含着丝丝惊讶。
阿里巴巴的眼中燃起了一种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火焰，过去他与同伴们攻略迷宫时也时常能看到他们露出这种眼神。这令辛巴德不禁停下了攻击，打算听听阿里巴巴接下来要怎么说。
“我认识的辛巴德先生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从过去想要消除战争、再到现在为了保护大家不被虚无侵蚀……你一直在为我们着想啊，我理解了你的大义。”阿里巴巴挠了挠头，“以前的我也是想要为巴尔巴德做些什么，甚至打算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国家，但我现在已经厌烦了为了大义什么都会做的自己。你也是一样，一想到这是为了大家的战斗，不论什么事都会做吧？一旦冠上了大义就无法停止脚步了吧？”
“可是，为了大义，为了守护的东西，我们难道就没有迷失过自我吗？”
他自问着，对上辛巴德的那双眼睛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如一面可以反射自我的穹镜，令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晦无处遁形。
“我知道辛巴德先生的很多优点！您是追求革新的冒险者，但想要守护大家的王者身姿同样是您的一部分。现在，您是为了哪一边而在战斗呢？”
现在的辛巴德，是「星币国王」的角色，还是「宝剑骑士」呢？
当初的占卜牌尚没能给出一个精准的定义，可人类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既非纯善也非纯恶，绝对的概念从来不会出现于个人的品格上。
冒险者扬帆起航搜寻宝藏，踏龙窟，涉深谷，游诸国，最终用获取的财富去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成为一方雄主。这是一个合理的天方夜谭。
而不愿享受安逸的老国王重拾宝剑，再度踏上找寻新世界的冒险，坚强如故的英雄意志和永不屈服的水手，这样的故事也并非不可与上一个串联。
童话的结尾是功成名就的冒险者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但谁又敢笃定结尾之外的主人公愿意过着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是要做安于现状的「国王」还是追求革新的「骑士」，这个答案不应该是单选项，而应该是多选项。
辛巴德既是守护人民殚精竭虑的好国王，也是热情而富有反叛精神的冒险家，更有可能的是他身上还存在着别的以外的角色。一切尚未可知，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虽然角色是可以共存的，但正义却是相对的。有的人在一部分人眼中是救世的伟人，但在另一部分人眼中，又是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恶人。
他统一了世界，带来了和平，难道不是伟人吗？
他想要剥夺全人类的生命以达成自己的目的，难道不是自私的极恶之人吗？
当个人的角色扮演命题解决以后，正义又要求我们去审视角色当中的善恶是非。于是，在思考当中，人变得越加矛盾。
很可惜的是，阿里巴巴所提的问题，辛巴德在登上圣宫之前就已经思考过了。辛巴德知道自己迷失了本心，不过那是过去式了，他已经正视并能坦然承认自己难以根除的缺陷。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登上圣宫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守护他在意的同伴们。
他深知自己是特别的，但他也明白自身与他人其实并无不同。
他接纳了自己的矛盾意志。
从始至终，辛巴德邀请四人来圣宫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人类之心，而是抱着理解的心态去从四人身上学习一些他从未得过的经验。
然而，通过与脱离命运之四人组的论战，辛巴德的反应也说明了四人的表现不足以给予他太大的惊艳。每个人的想法或多或少都与他过去所得出人生经验趋同了，但他们的答卷得分却不如他出彩。
通过对四场比试的观察，赫尔加大致能觉察到辛巴德的想法。
他一定想着，要是阿里巴巴也不能说服他，回归鲁夫的魔法就会如期启动吧。
赫尔加不禁露出笑容。
但辛这份轻视，接下来得收一收了。
“辛巴德先生，不如听听我的计划吧……”
——阿里巴巴提出了一个与辛巴德截然不同的拯救世界的方案。但他故意只说了开头，引起了辛巴德和阿尔巴的好奇。
“你说你持有着比我们任何人都强悍的力量？”见他口出狂言，引导阿里巴巴来到第四迷宫后、就一直在边上旁观的阿尔巴不由开口。
“我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在场的各位强的，但我认为大家一起做的话会比个人的力量强更多，我有这个自信。”
“大家一起做的话，那可就不是你的自信了。”
“把大家卷进来做大事就是我的力量！”阿蒙的魔装令阿里巴巴四肢燃着火焰，他握拳举剑，虽然面上笑得轻浮，但举手投足间显出一种信誓旦旦的意味，“而且，很遗憾的是，你们两位都会是被我卷进来的人。”
他的狂妄虽然令阿尔巴冷哼轻嘲，但却没有引起辛巴德的反感，辛巴德噙着笑，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就来说说看吧。”
阿里巴巴说要谈这个计划必须有阿拉丁在场。应阿里巴巴的强烈要求，辛巴德把阿拉丁召唤到了第四迷宫，等待他将所谓的方案和盘托出。
阿里巴巴先是分析了辛巴德和阿拉丁原先的计划——
辛巴德的计划是破坏纵向连接，也即一举击破层层连接的上位世界，令层层套叠的盒子“一元化”。但要打破纵向次元，需要整个世界的魔力作为食粮，因此辛巴德才会有令全世界回归鲁夫的打算。
阿拉丁的计划是破坏横向连接，也即消除鲁夫之间的对立隔阂，令黑白鲁夫的差异不复存在。但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的命运还是会被某个神掌握。
是要扮演纵向连接破坏者还是横向连接破坏者？
——这可以不是单选项。
阿里巴巴选择两个都要。
“我曾死过一次，和白龙死战时，我的灵魂被贝利尔的镰刃传送到了伊尔伊兰体内，也就是跨越了别的次元。我在那里见到了阿尔玛托兰的大家，我之所以能从那里出来，就是因为大家齐心协力构建了一种能够跨越次元的大魔法。”
“辛巴德先生，你说过打破次元需要巨大的魔力吧，但真的是那样吗？难道就没有像我一样的用少许力量就能跨越次元的魔法吗？”
阿里巴巴指出辛巴德的目的根本用不着使出极端手段。在阿拉丁提出叔叔的梦想是否不用杀掉所有人就能实现时，阿里巴巴又继横向连接计划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阿拉丁，你说过只要破坏了圣宫，鲁夫的差异就会被消除吧，但我还想帮助阿尔玛托兰的人。他们大多数都被困在了伊尔伊兰的体内，也有一些人成为了埃尔萨梅在异空间徘徊游荡，我想要让他们和家人见面，因此要做的不仅仅是打破横向连接这么简单。”
“辛巴德先生，阿拉丁，你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无论是解除神的威胁还是消除差异，这些都需要我们合力打破纵横连接啊！只要靠我从阿尔玛托兰那习得的「次元连接魔法」，不就能打破纵向墙壁和横向墙壁，将所有世界连接在一起了吗！”
简而言之，阿里巴巴构想的双赢方案迎来的最终成果就是，既能废除神的多重构造，也能完全统一鲁夫。
当然，这一切行动成功的前提，是他那所谓的用少许魔力就能实现的「次元连接魔法」。
因为他的构想是建立在一个薄弱的可能性上，所以难免有部分听者会觉得他是在空想。
乌戈冒出来反驳了阿里巴巴，他说他当时和所罗门一起发动了伊尔伊兰的所有魔力也才成功干涉了次元的一个阶段。阿里巴巴的言论让这位传奇魔导士短暂地恢复了清醒，他详细分析了能够跨越次元的魔力至少是一个神的所有魔力——也即全世界的魔力。因此比起阿里巴巴的魔法，他认为辛巴德的做法才更合理。
接着，乌戈又提道：“要是我们选择去入侵，墙壁对面的人会很困扰吧？”
乌戈的话代表了他认为墙壁对面和他们一样都是可以沟通的生灵。这是部分人未曾设想过的可能。
从一开始就在不断强调神是能沟通的阿尔巴已经忍无可忍：“你们太傲慢了！你们只把那位大人当作能源体，这是错的！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他是有意志的，和我们一样啊！”
阿拉丁：“所以所罗门王才把命运分解了吗？不是向神挑战，而是切断与神的联系，试图通过这个方法取得独立……”
阿里巴巴：“可完美的独立是不可能的，所罗门王不就失败了吗！我们的世界还是会出现诸如暗黑点的洞穴，我不想无视外面的神明，所以我赞成辛巴德先生将纵向墙壁破坏掉！”
阿拉丁：“那要破坏到什么程度？打破一层还有一层，这不就是永不停息的战争吗？我还是比较赞成加固纵向墙壁，阻止外来的威胁就行了！”
乌戈：“不，不一样的，我们与上位世界的人处于不平等的地位，所以我还是赞成辛巴德和阿里巴巴的想法，应该破坏掉纵向墙壁。”
阿尔巴暴起了：“我反对！！像所罗门那样不断夺取异次元的神力来创造世界吗，这种世界我会怼到永恒啊！！！”
阿里巴巴和乌戈主张打破纵向墙壁，阿拉丁主张加固纵向墙壁，阿尔巴认为神可以沟通，几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至于辛巴德……
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和他谈论过这样的事，但现在大家却齐聚于此，为同一件事出谋划策，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旁观他们争论的辛巴德这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令人耳清目明的心绪。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将他们的命运玩弄于掌心的存在就是敌人，威胁到生存的敌人就必须打倒。可万一上位世界的神是能够沟通的呢？
万一，关系每一个人存亡的「命运」，其实从没有得到过上位世界的正视呢？就像乌戈说的，构造人类的微小细胞无法去理解自身的存在意义，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本体也许也没有刻意去关注过“细胞”的发展，甚至也许不知它的存在。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实在荒唐至极。
如果能像与别国进行外交那样，去与神沟通……
如果把次元视作国家，那阿拉丁就是锁国派，阿里巴巴和乌戈就是侵略派。而一直主张打败神的他……
辛巴德意识到了自以为抱着革新目的的自己，内心深处所藏的军国主义思想。
看来他从未从阿尔玛托兰时代延续下来的固有观念中脱离出来……
前往未知的世界，首先尝试的应当是能否和未知的生命体交流。如果神是能沟通的……那他们能不能进行资源交换？能不能缔结同盟？
辛巴德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在场的各位。
不出意外地，他的想法也得到了四人的赞同。
“……”
“……你赞同吗？”
见辛巴德等同于变相支持了其余几人的说法，赫尔加长舒了一口气，还差最后一点辛就能成为“人类”了。
冗长的辩论似乎将要结束，她愿意等到终局来临，即使她现在就可以颠覆圣宫内的一切，可她不想用自己的观念去绑架为梦想努力的辛巴德。
「我不想去评判一个时代下人类衍生出来的思考。」
“在这种事上你想保持中立么，好吧。高层次的神，真的有他们说得那样平易近人吗？”她心存着想要打探更多信息的心思。
「你别被误导了，越是高层级的存在人类越难理解。我们都处于一座塔的底端，不要以为顶端的世界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样的。被盒中风景框住的人类无法去思考宇宙之外还有什么，即使击败了上位神，可光是理解上位世界的存在就可以逼疯下位世界的人类，何况他们所要面对的不止是一层上位世界。神也有神的视野，在更高层次的神眼中，我们都是不值得注意的蝼蚁。」
“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破伊尔伊兰那一层勉强可以，但如果继续往上，他们会被不可视的存在逼疯吗？”
「真正的神从来就不能被沟通。」
诺伦的这句话算是默认了赫尔加的说法。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怪怪的，也就是说，你承认那些未知的神比你高等。”对方的想法先于声音传递给了赫尔加，赫尔加闻言蹙眉道：“是了，决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以后，你就等于被降格了，你知道这一重塔不容易被击穿，所以才持着和所罗门一样独立这个世界的想法吧。”
如果被高位面的神明得知了他们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拿辛巴德举例的“国家”作比，实力雄厚的大国和一无所知的小国，引来注视的同时，也是毁灭之际。
她不敢保证那些神的态度。毕竟，就连阿里巴巴他们一开始也是抱着侵略的心态想要打破墙壁的。
也难怪诺伦会在阿尔玛托兰毁灭时发动那场大战。阻止伊尔伊兰只是一方面，伊尔伊兰只是上位神的一个代表，“祂”的身上也许承接着更多高层次神的注视。
为了杜绝威胁，必须击退伊尔伊兰，关上次元之洞，这就是诺伦发动那场神战的起源了。
赫尔加不由记起了梦中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伊尔伊兰最终变成了那具空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引来了上位神的觊觎……「世界之穴」的存在就是一个隐患，总会有未知的存在会通过次元裂缝悄然降临。
“神原来这么可怕……”这回，她是真心实意地感叹：“诺伦，你人真是亲切。”
「我只是变成了你可以理解的存在。」
……
在他们差不多敲定了打破墙壁、与神沟通的计划以后，几人又继先前阿里巴巴所提的「次元连接魔法」思考了可行性。
在次元之壁上开一个大洞，使世界和世界一体化需要一个神的所有魔力。辛巴德将世界回归鲁夫正是想采取这个做法。
但如果只是开一个小洞，和墙壁另一边的人交流，只用少许魔力就能做到。因此，如果阿里巴巴所说的「次元连接魔法」是这个性质，那并非不无可能。
连乌戈都赞同了其可行性，另外几人更是殷殷催着阿里巴巴把那魔法说出来。
但阿里巴巴的坦诚让其余几人措手不及：“我做不到啊，我又不是魔导士，阿尔玛托兰的人也和我说了那是人类之身无法使用的招数。”
他咧嘴一笑：“所以我们得从现在去构思能行得通的方法吧？”
他依次扫向场上的各位，任谁都难以忽略他眼中灼灼的希望之光：
“有阿拉丁在，有乌戈在，还有辛巴德先生和阿尔巴小姐也在，你们都这么厉害，都为了世界奋斗到现在了啊！”
“四散的我们于此会聚，同舟共济，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伟业，不正是我们必须去完成的课题吗？而这个必然——不正是「命运」吗？！”
阿里巴巴之心昭然若揭，但这番精彩的演说确实令人意动，辛巴德笑道：“命运么？换个说法就截然不同了啊。”
阿尔巴沉吟道：“如果能再次听到那位大人声音的话，试试也不是不行……”
得出了不用牺牲他人也能拯救世界的方法，阿拉丁神采奕奕，转头看向乌戈：“乌戈你呢？”
乌戈腼腆回道：“如果阿拉丁说做的话我也做。”
阿拉丁摇头：“那可不行！”
乌戈显然被他的拒绝打击到了：“为、为什么？”
阿拉丁说：“不要被我和所罗门拜托才去做一件事啊，乌戈，你应该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最想做的事……
期待、欣喜、失落而又彷徨的心情一并涌上乌戈的心头。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所罗门和阿拉丁交付他的事，但这么说肯定会让阿拉丁失望……
“我……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巨人盘腿坐在地上，紧张得低下头，“但我想，想和阿拉丁一起，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阿尔巴出言讥讽：“真是渺小的愿望，没想到圣宫的守门人会是这样，唉，所罗门真是看错人了啊。”
她这番话成功打击了小心翼翼开口说出此话的乌戈，乌戈沮丧低下头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不断下弯的肩臂处，他低下头，顺及燃着火焰的那只手，看到了阿里巴巴毫无芥蒂的目光：“愿望有大有小嘛！”
阿拉丁笑着招手道：“那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乌戈愣了愣，含泪应道：“嗯！这种心情真是久违了……”
同伴之间，应该相互扶持着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乌戈是他结识的第一位朋友。阿拉丁想，他会努力让乌戈重新找到目标的。
就像乌戈曾放手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让他在相遇邂逅的旅程中醒悟自己不仅是引导他人的Magi，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一样。他也想让乌戈去体验体验这个世界。
新世界很精彩的，而且，「坚固的房间」也将要不存在了。
阿拉丁：“叔叔，可以停止你那回归鲁夫的魔法了吗？”
辛巴德：“当然。”
在辛巴德的操控下，那一轮不断向西移动的太阳停止了。也就是说，筹备已久的回归鲁夫的大魔法被他取消了。
目睹两人的交流，阿尔巴眼角一抽：“没想到这个神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改变了想法，真是可怕……”
回归鲁夫的魔法被停下以后，辛巴德笑道：“商议拯救世界的魔法这种事，还是叫点帮手来做比较好！正好这个帮手也在圣宫之中，而且也知道前因后果，或许对神的理解，她本人还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意见呢。”
阿拉丁正想说是谁，辛巴德打了个响指，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姐姐？！”
赫尔加一出现，辛巴德也从空中落地，解除了弗法的魔装，变回了第四迷宫内最先展现的年轻国王的模样。
他拉着赫尔加的手，笑眯眯地朝几人解释道：“赫尔加她是和我一起来的圣宫。原本这场试炼她决定不插手的，但你们给了我意料之外的惊喜，所以计划有变了。”
说完，他转头对身旁人道：“我们说的你也听到了，到了这个关头，你能问问诺伦，我们的计划是否有可行性吗？”
辛巴德想的是，诺伦既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那应当与上位世界有关，他们想要打破墙壁，这个神应当能提供一些关键的信息。前提是这个神愿意透露。
“诺伦？她在姐姐体内吗，原来如此，难怪……”阿拉丁念着这个名字，面上既感到惊讶，也有沉置已久的疑惑被解开了的放松。
“诺伦是谁呀阿拉丁？”阿里巴巴好奇道。
“她是……”阿拉丁简明扼要地向阿里巴巴介绍了这个神。
乌戈盯着来人陷入了沉默。先前与阿拉丁重逢的喜悦被一头冷水浇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了赫尔加他的心情就变得这么差。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警惕……警惕什么？
而赫尔加本人其实根本没想到辛巴德会在快要落下尾声的时候突然拉她进来。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是大卫以最终反派之身出场么。
……还好她没有解除那个留在仿版紫狮塔的分/身。
辛的小心思她也不是不明白。看着面若春风的某人，赫尔加叹了一叹，抽出了手，说：“那场神战的结果，我可以告诉你们……”
在她说出此话以后，几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圣宫内一阵地动天摇，原本停止前进的太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西沉坠，天暗了下来。
这股黑暗令不明所以的众人感到不安，回归鲁夫的大魔法不是停止了吗？当他们想向圣宫之主辛巴德询问情况时，站在原地的他不知何时消失了。
而辛巴德消失的一旁，面色骤冷的赫尔加向众人解答了疑惑：“有人攫取了圣宫的权能，令大魔法如期启动了。”
“是谁？”
阿拉丁刚这么问，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头顶的黑暗层层皲裂，如砖块般轰隆隆落了下来。那破碎的裂口处清晰可见浩瀚的宇宙星海。
突然，一只巨手从裂缝中探出，裂缝扩散得越来越大，直到能容纳巨人进入——背后的凶手也在这一刻露出了水面。
这样的异变引来了全员注意。本在迷宫外游荡的裘达尔和练白龙两人也在这时匆匆赶来与众人会集。
练白龙：“诸位，发生了什么事？迷宫怎么坍塌了？”
裘达尔：“这个黑色的大块头是什么鬼东西？！他身上好浓的黑鲁夫……”
巨人盘坐在地上，漫不经心扫视了一圈底下渺小的人类，而后挑中了乌戈，伸手将他攫于掌心。
他说：“感谢你啊，乌拉尔托戈，更换神明序列的魔法理论非常精彩，你构建了连我也构建不出的魔法式，但正是因为有你构建好了，我才能使用这个魔法啊。”
没想自己在圣宫内设置的魔法会为大卫长老提供便利，乌戈的震惊全然表现在了脸上：“你把辛巴德带去哪了？”
大卫抬起头，幽幽感叹道：“我曾经以为，辛巴德也许就是我的神。他从那里拉我一把时，他许诺了一个令我期待不已的愿景，这么久了，难得出现一个和我目标一致的人……他明明和我约定过要让我看见从未见过的景象，但现在他居然说‘计划中断’？什么啊，我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垫脚石……”
由辛巴德所构筑的圣宫之景被新神大卫破坏得七零八落。那些在人间象征伟力的迷宫巨塔在他的碾压下变得一如残缺的玩具模型。感慨完后的大卫低下头，几人得以看清了他几乎可达眼底的兴奋。
“停滞不前的人都是些碎石，是不断前进之人的垫脚石。果然辛巴德才是我的垫脚石啊。既然如此——回归鲁夫的大魔法，就由我来完成吧。”
危机到来，阿拉丁、阿里巴巴、裘达尔和练白龙四人环靠在一起，怒而与新神对峙：“不会让你得逞的！”
新的战斗一触即发，但阿尔巴和辛巴德一样不知所踪。分/身版的赫尔加正想着那两人差不多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时，一阵铺天盖地的危险从头顶压下，她当即闪身躲至了另一处，原先站着的地方被一掌劈出了碗口大的深坑。
她抬头，看到一脸戏谑的大卫：“诺伦，我原先想着，你的力量由我来接收更好，神的载体只有是神才不至于变得劣等，你和我不是很适合吗？”
说到这，他语气骤冷，眼中倒映着不再是那位他曾想过要合作的神，而是这个正怒瞪着他的普通人类：“可遗憾的是直到最后你都躲在里面苟且偷生，真是令人失望，我以为你至少会在圣宫内发动你的力量，但现在看来，和人类融为一体以后你已经连使出力量的力气都没有了啊。既然你已经孱弱到了这种地步，那你也没什么价值了，在圣宫内毁灭吧，至少还可以化为法则之力成为我的一部分。”
无声但饱含杀机的掌风不断落于赫尔加所在之处。赫尔加本无意于此次战斗，可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被集火的对象。
另外四人趁机发动了反攻，并对她表示了精神上的鼓励。然而尽管发动极大魔法的是他们，可依然还是没有出过招的她挨最狠的打。
阿拉丁：“姐姐！撑住！”
阿里巴巴：“我们会尽快打倒他的！”
裘达尔：“让我多玩一会啊，你迷宫历练历练到了圣宫，应该能撑上一会儿吧。”
练白龙：“不用小瞧她，我们尽全力打倒这个神吧。”
赫尔加在心里不断告诫着自己不能过多干涉此次战斗，不能暴露自己是分/身一体之事……
“我确信之事必将成为现实，我的双眼能够看穿命运——”
大卫的聒噪和他的出招如出一辙。辛那边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她暗暗催促着诺伦赶紧开放子权限，令辛巴德好更换神的序列，继续接下来的剧情。
“我才是真正的特异点——”
赫尔加忍无可忍，索性开口助推剧情：“大卫的焦点不在我身上，阿拉丁，他真正的目的是吸引你的注意，拖延时间！”
“什么？”被点名的阿拉丁停下了动作。
“回归鲁夫的大魔法已经启动，人间正在出现异变，你掌管着圣宫的钥匙，只要让你一心投入此场战斗，你就不会想到要开启回去的门，他是这么想的。”本来还悠哉悠哉的大卫渐渐沉下了脸，赫尔加继续快速说道：“而且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不是他的本体！我和阿尔巴战斗过，他们父女俩的手段非常相似，精神体操控分/身战斗是惯常手段，他的本体应该是趁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赫尔加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抬手拦下了大卫的黑雨剑阵，继续口吐杀招：“大卫能转移的地点，我猜只有一个。他已经与伊尔伊兰同化，且现在伊尔伊兰的序列在圣宫之下，所以他必不可能躲在伊尔伊兰体内。而突破别的次元又需要集结大量的魔力，他根本就达不到转移的条件……综合来看，他能躲的地点，就是次元缝隙了。而在下界，能称得上次元缝隙的地方只有一个。”
其实这些都是她根据结果张口编出的过程，目的是为了告诉他们大卫的真正藏身之处：“他的本体现在躲在了大峡谷内！”
大卫怒极：“闭嘴嘴嘴嘴……”
分/身体大卫像是被人按下了某种按钮，他的尾音扭曲成一道尖锐的余响，不断在圣宫中回荡。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上出现了层层细缝，众人来不及细想，他整个人就如蛹壳般完整裂成了两半，一道白影从中破茧而出，与之冒出的还有消失许久的阿尔巴。
看到自己居然踩在大卫脸上，阿尔巴面上嫌弃，一脚踢开了空壳：“真是令人反感的登场方式。谁和他是父女啊，大卫长老只是创造了我的人而已，我的父亲从始至终只有那位大人。所罗门才是他的儿子才对吧。”
白影笑道：“可你们都是被他用自身鲁夫创造出来的生命体，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哦。”
被撕成两半的大卫还能开口说话：“为什么神的序列又被更换了……辛巴德，你做了什么手脚？”
由数以万计的飞鸟编织而成的魂灵体，顶着几乎可媲美黑色巨人的体型，占据了圣宫的半片空间。
这个白色的魂灵含笑说道：“既然你时刻想着算计我，我怎么可能不防着你一手呢。”
大卫陡然明白了圣宫系统被他做过手脚，这其中很有可能少不了阿尔巴及七位魔神的出力。他心念一转，开口道：“辛巴德，还有你们几个，作为我的对手也算够格了。”
“别想太多了，大卫。”通体圣光的白色巨人抬高下颔，“刚才的话我已经一字不落听入了耳中。阿拉丁，你们去击败大卫的本体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嗯！”阿拉丁应声点头，持着魔杖开启了通往下界的门，脚下八芒星法阵迅速变大，他召集其他同伴来到他的身侧。阿尔巴不知怎的也加入了回归下界的队伍。
下界的通道即将启动，他对重新恢复原样的黑色巨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待会儿见，大卫爷爷。”
大卫面色一沉，又要出招：“不会让你得逞的！”
辛巴德拦下了大卫：“你的对手是我。”
辛巴德要在圣宫之内对抗伪神大卫，而阿拉丁他们则要回到下界，阻挡圣像军团的同时找到并击败大卫的真身。那她……好像无事可做了啊。
所以说，辛就不应该把她叫出来的。
其实她也可以选择不回应辛巴德的召唤……赫尔加心下皱眉，可她为什么还是来了？明明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战争。
每个人都能在这场终局之战当中找到对应的心灵关卡，她已经知道他们一定能够跨越，所以贸然插手反而是一种傲慢……
这时，一个焦急的叫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姐姐，你也快过来啊！”
不远处，阿拉丁他们站在传送阵内，正招手叫着她过去。
阿里巴巴也说：“对啊花楹，你不是还说回归鲁夫的魔法正侵蚀着下界吗，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们得赶紧打败他们才行！”
赫尔加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说着，分/身上附着的炼金物质层层崩解，她蜕回了分/身魔法原始的幽灵形态。
“即使没有我，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够击败大卫的。”
阿拉丁和阿里巴巴一同睁大了眼，故友其实已经身死……她和辛巴德一起登上圣宫，他们就该想到这样的可能。
难言的沉默当中，反倒是练白龙开口道：“这样可不能说服我们。方才你和我们一同战斗的身姿分明就代表了你还有余力，现在你却一副已死之人的模样给谁看呢。”
“喂白龙，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阿里巴巴拉住了白龙，却被白龙不容置疑地拍开了。
他继续说：“辛巴德王之前能再次回到人间，你为什么就不能？难不成你的信念也死了么？如果你确实心存着拯救世界的想法，那就走过来，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力量。”
“没错啊傻妞，人死了也照旧能继续干快乐的事嘛。”拍着白龙的肩，裘达尔一脸玩世不恭：“快点来和我们一起大闹一场吧，拯救世界可比毁灭世界有趣得多了。”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赫尔加后退一步，该拯救世界的应该是他们，这四人为何要对她表现得如此亲呢，明明这场战斗的份额早就被安排满了。
她不禁抬头看向辛巴德。
她不知道自己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恳求什么。
辛巴德的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你去吧。”
她感到不解，自言自语道：“我以为属于我的战争，已经在和你一起登上圣宫时就已经结束了。”
辛巴德摇了摇头，他变得如此巨大，声音却显得很轻：“还没有结束。我们的约定，是直到打败神都不会停止。”
“你不是已经认定了神能够沟通吗。”
“可还是有无法沟通的神需要我们去招待啊。我一个人是不太够的，更何况我们面前就有一位不是吗。”他说，“做个约定吧，我在这里，你去下面，让我们和同伴们一起，击败这个正在试图毁灭世界的神。”
她犹豫了：“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心动……”
她听到了阿拉丁他们在催促她过去。
这场战斗应该是辛巴德的内心之战，是阿里巴巴他们光芒四射的救世之战，是全世界人民齐心协力的众生之战，按原定进程来说他们都会完成得很漂亮，万一她插手了……不，她不是怕这个。她知道自己的影响在这场囊括了整个世界的战斗当中无足轻重。可是，她真的有插手的必要吗？
毕竟在结局到来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会被她和诺伦颠覆啊。既然都已经决定一举颠覆“结果”，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插手“过程”？
大卫哈哈大笑：“辛巴德，你是承认了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吗，来吧！和你战斗的话也不是不行！”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有杀招悄然朝阿拉丁他们攻过去，还有一部分余波有意无意地砸向赫尔加。辛巴德顾虑着两边，本想硬接下大卫的招式，但那道攻击快要落在他身上时，一道熟悉的魔力替他拦了下来，并反过来遏制了大卫的行动。
“你这里真的不需要我吗？”他看见一个渺小的身影挡在他前面，形态上已然变回了之前的人类之身。她虽回头说着此话，可矛盾的心情同时浮现在她脸上。
像是在担心他会失败，又笃定着他不会失败。
她知不知道，她正挤在两个圣宫之主中央，正挡在一个神面前保护另一位神。
“即使没有我，他们照旧可以……”
听到似曾相识的句式，辛巴德不由打断道：“不要总是否认这一点，赫尔加。你不仅是我的一部分，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蜷起食指轻轻推着小人往传送阵而去。
“去吧，你该去践行我们的约定了。”
恍恍惚惚走入了传送方阵，赫尔加的脑中依然回响着辛巴德最后那句话。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可真是够磨蹭的……喂，你那招变鬼又变人的是啥魔法，还挺厉害的，把我们都骗到了。”
她转过头，裘达尔的脸贱兮兮地凑在她眼前，大胆地捏着她的脸试着体温：“这不还是人类嘛！”
阿里巴巴什么也没问，他对她露出了大白齿：“久违的并肩作战呢，一起加油吧，花楹！”
持着魔杖的阿拉丁也回头笑道：“现在该叫赫尔加了哦，阿里巴巴。”
“我还是改不了口嘛！这么久了你们都长高了，没有变化的花楹让人看着很亲切啊。”
“这话说得不对，裘达尔可一点个子都没长。”练白龙淡淡道。
本来搭在赫尔加肩上的那只手转而捂住了练白龙的嘴：“你再说一遍？”
“尼放开唔……”
人群之后，阿尔巴轻嗤了一声：“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你们谁赢都一样。”
在同伴的笑闹当中，赫尔加依旧觉得恍惚。
其实，她一直心存着，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自卑。
正是如此她才想着，想着尽量不要去打扰这一场场绚丽的人生。
可是，受到邀请一起来圣宫以后，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或者说，从被邀请一起走出帕鲁提比亚的那片海域开始，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可笑的是她预知到一些信息以后，就一直在逃避那些喜欢着她的人。
光色的通道带他们缓缓下沉，令她想起了库希特冯的电梯，令她想起了过去的久远的迷宫冒险。旧的同伴新的同伴，旧的冒险新的冒险，但愿她能一直有再度启程的勇气。
赫尔加仰头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圣宫，那里散发着强光，就像她和辛一起勇闯圣宫时直面的那轮难以攀越的太阳。可不同的是，现在她知道那里一定正有一双眼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定然温暖至极。
这片光，是辛巴德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第20章 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