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离掉马更近一步》弈落千山

3、第 3 章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坐在窗口后的工作人员带着微笑，问道。

　　用面纱挡住了自己脸上堕落未愈的痕迹，方以唯一边摸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纸币，一边道：“我需要一张去往佛礼多区多宝寺的地下列车票。”

　　“请稍等，我这就帮您查看。”工作人员一边说道，一边开始操作手上的操作台，还不忘和旅客搭话，“您是要前去报考遮那坨阁或者烂陀寺吗？”

　　佛礼多区是遮那坨阁和烂陀寺所在的行政区名，要前往这两大学院的学生多数都需要在多宝寺站。

　　“你是去报考的学生？考遮那坨阁还是烂陀寺？我个人推荐烂陀寺哦！伙食比遮那坨阁好老师也比遮那坨阁和蔼！”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金脑袋，褐肤金发，笑容热情而开朗，说着扭头朝另一侧喊道，“云晚！这里有也要去多宝寺的人！”

　　那个方向上，离得最近的是四五米外一个正专注看着光脑的青年，同样二十上下的模样，鸦青色的短发，深绿几近墨色的眼睛半掩在密而长的睫毛下。

　　再远就是一些三三两两的游客，有老有少，青壮年为多数，但没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

　　从年龄和距离判断，褐肤金发的青年喊的云晚，应当就是这个人，但他却毫无动静，仿佛名为云晚的另有其人。

　　喊话的青年毫不犹豫直接几步过去，一把抓住他胳膊将试图当陌生人的友人拽回来：“这是桑云晚，我叫佩远，你是准备去多宝寺走浮屠路吗？我们当初也是走过了浮屠路被录取的！”

　　不同于九曜其他几所有了入学推荐卡才能参加入学考试的学校，遮那坨阁和烂陀寺虽然也有发放出去的入学推荐卡，但同时还有另一种途径提供给没有得到入学推荐卡却想报考的人：

　　浮屠路。

　　“声明一下，当年走浮屠路的只有你。”都被拽过来了也没法再当不认识这人了，桑云晚没有抬头，径直说道，“我有入学推荐卡。另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自来熟的行为给他人造成了相当的困扰——比如说，这位女性原本并没有与他人搭伙上路的想法。”

　　他这句话的重音压在了“女性”上。

　　尤其是考虑到性别因素和南域普遍治安问题。

　　这句话桑云晚没说出来，但不管是方以唯还是佩远，都能听出来他的未尽之言。

　　佩远僵了僵，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尴尬。

　　方以唯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打扮，顿时就明白了误会在哪里：自己大约是被当成男生了吧。

　　不同于曾经受木神的诅咒影响了青春期发育，如今这具本就属于她自己的身体手脚纤长，和旁边两个男生站一起，也仅仅只矮了两三指而已——而名为桑云晚和佩远的男生，身高都傲视同龄男生。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佩远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工作人员问是否是考生了，只看到了对方穿着白色罩袍，头戴兜帽。

　　罩袍这东西对男女身材遮盖性过于强悍，导致他以为这是一个身材单薄的男生，于是兴冲冲跑上来搭话。

　　等转到正面也只看到了对方露出来的沙漠星空一样清亮明澈的眼睛，其他面部皮肤一概都用白布遮盖起来——云晚到底是怎么认出来这是个女孩子的？！

　　桑云晚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我确实有去尝试浮屠路的打算，不过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白袍少女几乎全身都笼在罩袍下，只露出一双点漆如星明澈若水的眼眸，她的声音像山寺间清鸣的小鸟，哪怕说着无奈的话，也依然是非常舒适悦耳的声调。

　　佩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一旁的操作台上显示出大大的“售罄”字样，旁边的工作人员很无奈道：“未来一周直达多宝寺的票和班次都没了，您要不要考虑中转？”

　　佩远诧异极了，他前年和云晚一道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那个时候可是还有好多余票来着的！

　　“今年想走浮屠路的孩子很多啊……”他自言自语道。

　　佩远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工作人员说票和班次都没有的时候，他那个一直专注看光脑的友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票务系统，旋即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锁起了眉头。

　　也许不是浮屠路的问题。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了其他几条路线上，从她现在所在的城市去往佛礼多区需要经过迦毗梨区，而票务系统显示前往迦毗梨区的车票售罄时间更早。

　　是想去现场围观追星？不，围剿娜迦蛇王又不是什么过家家活动，当地会在围剿开始之前就严格审查出入人员，并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娜迦蛇王活动地。

　　想堵海德拉或者尘乐更不可能了，说实话，要有能堵住他们两个的能力，可以直接让这两人找导师发推荐卡了。

　　现在又不是什么旅游度假黄金时期，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迦毗梨区？

　　“如果要中转的话，我得考虑住宿问题了……”少女的声音透露出思索，“不好意思，您先给后面的人订票吧，我得查一查中转站和对应的食宿才行。”

　　这很正常，工作人员非常理解，于是方以唯让开位置让后面的人先买票，自己则在购票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方以唯皱着眉头点开了手腕上新买的光脑，查阅迦毗梨区相关消息。

　　除了海德拉那条之外没有看到其他消息，甚至包括去往迦毗梨区的列车票火爆之类的新闻都没看到。

　　但购票厅的售罄并不是今天才刚刚出现的，方才查看的时候她留意了时间，从昨天前开始，去往迦毗梨区的车票就都没了。

　　如果说联盟大型新闻网站还顾忌身价不报道这种小事，怎么连本地新闻都没这方面的消息？

　　——海德拉和尘乐等人带队抵达迦毗梨区是昨天的事，按照一般的剿灭流程，他们会在当地休整一天并了解剿灭对象的相关情报及是否有新变化，讨论策略，第二天出发正式剿灭。

　　……两队人抵达迦毗梨区之后，去往迦毗梨区的常规交通方式就售罄了。

　　这种“巧合”让她又换了几个关键词搜索，注意到一些个人更新的博主有提到想去迦毗梨区、结果因为买不到列车票不得不放弃的事，但也有少数几个似乎本身就是御魂师的博主说准备搭本地御魂师团队护送的顺风车去看看。

　　但后者在这之后似乎就没有再回复消息了——不好说是还在去的路上还是路上太危险了直接折了。

　　虽然单论速度的话，实力出众的御魂师就要比地下列车快，但由于城市外的丛林等环境太过恶劣危险，实际行进速度完全无法如此简单地换算，地下列车半天的路程，换成同等起始终末横穿丛林的话，说不准就要四五天时间了。

　　又查看了一会光脑，也看了看地图，方以唯起身去找工作人员，请她帮忙订了一张距离发车时间最近的、去往麦地阿市的车票——这条线路的票还没卖完。

　　在买完票后，蒙面的白袍少女就走开了，在她的身影汇入人群后，过了五六分钟，鸦青发色的青年走了过来：“麻烦给我一张去麦地阿市的票，距离发车时间最近的，靠窗，谢谢。”

　　工作人员应声道：“好的……抱歉，没有靠窗的位置了，其他位置可以吗？”

　　桑云晚点点头，同意了。

　　“云晚你怎么就买一张，我不用回学校啊？麻烦给我也来一张！”慢了几步过来的佩远抱怨道，“你这人真的很自私啊，我可是每次买票的时候都帮你一块买好的……等等，怎么是麦地阿市？”

　　他看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票根上的文字，傻眼了。

　　这个城市和佛礼多区中间隔着一整个迦毗梨区和大半个因拉维亚大峡谷，后者宛若天堑一般斩断了迦毗梨区和因拉维亚区之间的贸易往来路线，导致两个区明明就是邻居，还得借着隔壁的埃米丹区才能交流。

　　“因为迦毗梨区可能出事了。”

　　直到登上了地下列车在对应车座上落座，又在周围施了一层防窃听的魂技，桑云晚才淡淡道。

　　“现在不是迦毗梨区的旅游旺季，哪怕是想去当地看九曜学生的人再加上浮屠路导致的人流上涨，也不至于让所有去往迦毗梨区的车票都在这么短时间里售罄，而且一般剿灭行动只需要三到五天，但车票直接售罄到了未来一周，这不合理——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交通公司高层指使停售的。

　　“我查看了最近两天本地新闻，没有任何媒体乃至自媒体提到迦毗梨区车票售罄这件事，特别是考虑到现在迦毗梨区有海德拉和尘乐这两个九曜明星选手在，那些闻着新闻的味追着跑的自媒体可没有什么不能报道的，但很奇怪，他们都没有提到这件事，连抱怨都没有。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媒体的最新更新时间是昨天，也就是说，今天，他们没有任何新的短新闻发布，这对于一天平均四五条都算少连放假都不停的自媒体而言，极为异常。”

　　“……所以，迦毗梨区那边出事了，但为了稳定民心，上层进行了消息封锁。”佩远慢慢说道。

　　“综合近期情况来看，最大可能就是剿灭娜迦蛇王这件事上有意外发生了。不考虑因拉维亚大峡谷的隔离作用，距离娜迦蛇王活动区域最近的城市就是麦地阿市。”桑云晚总结道，“我要去看看。”

　　因拉维亚大峡谷对普通人和交通而言是天堑，但对实力出众的御魂师来说，翻越它和穿过其他丛林沙漠也没有多少区别。

　　佩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你也该买两张票。”

　　桑云晚：“……”

　　他原本想说什么，但视线余光中看到的人顿时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是那个被佩远错认成男生搭话的蒙面白袍少女。

　　她也上了这辆车，落座在一处靠窗的座位上。

　　这说明她买票时间比他早。

　　也就是说，不是跟着他上来的。

　　……但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