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命不久矣》眠琴柳岸

9、第九章

　　黎煌不知道什么叫户口本，也不知道什么叫身份证。但是听梅子安说，户口本和身份证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有的，是身份的证明，非常重要。

　　所以，黎煌很郑重。

　　当梅子安带着黎煌去拍证件照时，老板拿着相机，看着镜头里一脸严肃如商业会谈，正襟危坐的黎煌，说道：“笑一笑。”

　　黎煌看了梅子安一眼。

　　梅子安微微点头：“微笑。”

　　黎煌这才试着去露出一个笑容。

　　但是，对于黎煌这个初次体验拍照的人来说，要在镜头下保持自然的笑，太为难人了。

　　黎煌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老板：“笑得自然点。”

　　黎煌微微勾起唇角。

　　梅子安笑了：“黎先生，你自然一点，不要那么严肃。”

　　梅子安笑时乌黑的眸子微弯，眉梢都扬着笑意，脸颊上的酒窝像盛着酒。从门外照进的阳光落在梅子安的侧脸上，给他略显病态的脸镀上一层温暖柔和的光。

　　黎煌见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咔擦！”

　　画面定格。

　　老板举着相机半天，终于拍下一张不那么诡异的照片，干脆利落给两人洗了出来。

　　拿着相片从店门出去，梅子安低头看着上面黎煌那难得微微弯起的唇角。

　　说实话，这么几天，他好像都没见黎煌笑过。

　　不过，黎煌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没有他本身外表那么强的攻击性了，好像五官都柔和了一些。

　　梅子安没看路，忽而一辆汽车“唰”地急驶过来，险些撞上。

　　幸亏黎煌把梅子安一拉。

　　梅子安一个趔趄，撞到黎煌的怀里，简直像撞到一堵墙上。黎煌晃都不会晃一下。

　　梅子安茫然地抬头看他。

　　梅子安个子并不矮，179公分，但是黎煌身高近一米九了。在黎煌面前，梅子安难得地感受到了如此明显的身高压迫。

　　黎煌道：“有车。”

　　这时恰好那司机慢下速度，摇下车窗，对着两人骂道：“走路不知道看路啊，没长眼睛？”

　　黎煌脸色一沉。

　　妈耶，指着一只麒麟神兽骂，梅子安连忙拉了拉黎煌，摇头道：“没事，黎先生别生气。”

　　黎煌冷冷地扫了那司机一眼，没有伸手一拳把他的车打爆。

　　“在普通人面前，不能随意使用修为，”梅子安说，“也不可使用修为伤人。虽然黎先生修为强大，不怕修真协会的制裁，但除了修真协会，还有警察。”

　　“警察？”

　　梅子安便又开始解释什么是警察。

　　“虽然修士确实很强大，但是比起现在那些高科技武器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或许一般的枪奈何不了修士，但现代社会多得是比枪强大的武器。

　　听到这儿，黎煌不由有些惊讶，如此弱小的普通人类，竟然能造出那么强大的武器，甚至可以击杀强大的修士。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黎煌听完后说。

　　梅子安笑了笑，把黎煌的证件照塞给他拿着，到停车位上进了车坐下。

　　“去公安局。”

　　公安局又是个新词汇。

　　去公安局后，梅子安见到了好几天没见过的爸爸梅玉祥。

　　梅玉祥已经疏通好了关系，黎煌只管人来，带上证件照，填写一些资料，就可以拿到自己的户口本。不过，黎煌还不会写简体字，他只会写繁体字。

　　拿到户口本以后，在梅玉祥的带领下，两人又去到区里的派出所，办理身份证。

　　照完照录入指纹时，黎煌好奇地盯着那个小机器，没懂怎么使用。

　　那女民警微笑道：“把右拇指指纹按上去。”

　　黎煌愣了愣。

　　梅子安握着黎煌的右手手腕拉起来，把他的拇指在指纹录入的地方按了一下。

　　女民警怪异地看了黎煌一眼，又说道：“左手。”

　　这次黎煌自己抬起左手来按。

　　旁边梅玉祥低声对梅子安笑道：“看来你跟黎先生相处得很好啊？”

　　梅子安看了黎煌一眼，笑道：“爸，其实黎先生他很好相处的，有耐心，又见义勇为。”

　　“昨天还因为救一个从楼上摔下来的小姑娘，引起人围观了。”

　　梅玉祥笑道：“这样最好。要是他脾气不好，咱们还有得头疼。”

　　毕竟这是一头麒麟神兽，不是别的什么。黎煌好说话，他们就省心些，黎煌要是脾气大，他们也得伺候着。

　　黎煌录完指纹，梅玉祥便拿出钱包来缴费。黎煌隐约明白那应该是类似银子的东西。

　　之前梅子安带黎煌去买衣服理头发吃饭，要么是刷卡，要么是手机支付，黎煌根本没有实际感受到他在花钱。这次这几十块钱他倒是感受到了。

　　“过段时间过来拿。”女民警笑着说。

　　这个人是走特殊渠道来办的身份证，女民警被上面打过招呼，知道他们身份不简单，因此很客气。

　　“谢谢。”梅子安说。

　　转身离开的时候，黎煌认真地问梅子安：“我怎么才能赚到银子？”

　　银子？

　　女民警又看了黎煌的背影一眼，总觉得他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梅子安问：“你要赚钱干什么？”

　　黎煌想了想说道：“我不需要花钱吗？”

　　梅玉祥道：“黎先生，您的花销我们都会给您报销的，您不用担心。”

　　养一只麒麟可不是花钱就能做到的事，养着黎煌他们赚大了。

　　不说麒麟的战斗力，就说麒麟是瑞兽，能给梅氏带来的好运气，梅氏就用之不竭了。麒麟能旺财，镇宅化煞，旺人丁，辟邪，好处多多。

　　黎煌蹙眉道：“这怎么行？”

　　梅玉祥发觉黎煌是个耿直的人，决定换个思路让黎煌花他们的钱：“眼下先生最重要的事情，是适应现在的社会。等适应之后，才好带子安去寻找解火毒的办法。”

　　听到这话，黎煌果然不再提赚钱的事。

　　办完身份证，三人一起回到梅家。今天除了给黎煌办身份证，梅玉祥还有一些事情要跟两人说。

　　“按照古籍记载，麒麟的故乡在山东省菏泽市巨野。”梅玉祥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说道，“但是现在的巨野县，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除了□□浓厚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且，黎先生出现在成都天台山，天台山是古战场。”

　　按照史料记载，千年之前，在天台山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千余年前的中原大地正陷在一场混战里，国家林立，兴亡交替很快，一个王朝覆灭，很快会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那就是五代十国。

　　国家陷入战争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口减少，大量修士也卷入战争，加上灵气日渐稀薄，所以中原大陆的修真界日益衰败。

　　原本能震慑四海的修真界，呈现颓败之势。

　　也就是在这时，南方和西南诸国的修士入侵中原，中原修真界出现了内鬼，勾结南方的修士，想要打破中原大陆现有的修真界格局。

　　天台山就是最后一战的地址。

　　也是在天台山一战之中，传闻麒麟一族使用了禁术，遭到天诛，使得战斗虽然胜利，麒麟一族却彻底灭绝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天台山？”梅子安问。

　　梅玉祥说：“这些年到天台山的修士还少吗，要是能发现什么，不早发现了？”

　　梅子安：“可黎先生在里面他们就没发现。”

　　“……”梅玉祥被噎了一下，“那地方不吉利。我建议你们可以先去一趟山东。”

　　“做什么？”梅子安问。

　　“青丘一族就在山东。”梅玉祥说，“巨野也在山东。虽然麒麟一脉灭绝了，但青丘一族很少与外界来往，现在传承保存得还算完好。”

　　“我联系了青丘的老族长，你们去山东以后，如果在巨野没有发现，就去一趟青丘，请教请教青丘的老族长，他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如果麒麟一族真在巨野，跟青丘离得那么近，青丘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只是，梅玉祥问的时候，老族长先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却在听闻有火麒麟现世时，改了口，只说让那只火麒麟亲自过去。

　　听到梅玉祥这么说，梅子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听起来，青丘老族长确实是知道一些什么。

　　黎煌道：“多谢。”

　　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要不是梅玉祥帮忙查资料问门路，让他自己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梅玉祥笑道：“黎先生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子安的性命还得靠您呢。”

　　“不知道先生最近感觉怎么样，还适应么？”

　　黎煌看了看梅子安道：“子安很细心，很好。”

　　梅玉祥愣了愣。

　　梅子安笑着说：“他是说，我特别细心地给他解说，他适应得很好。”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默契却有了。梅子安莫名能体会到黎煌的心意。

　　黎煌点头。

　　“原来是这样。”梅玉祥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梅玉祥发现，梅子安跟黎煌相处得还真挺不错的。

　　虽然梅子安跟谁都能相处好，但他这个当爸爸的，明显看得出，梅子安还挺喜欢跟黎煌相处的。

　　下午，梅子安按照计划得去给那个叫于博的少年，做心理咨询。这是约好了的。

　　而且，那少年现在高三，没有时间耽搁。

　　所以，跟梅玉祥聊过之后，吃了午饭，下午梅子安又带着黎煌去工作室了。

　　这次是梅子安自己开的车。

　　黎煌坐在副驾驶座上，对于那个转动的圆盘很好奇，为什么转一转就能改变方向？这个大黑箱子是靠什么用这么快的速度前进的？

　　就算是修士，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高速前进，会累死的。

　　梅子安看他好奇，问道：“黎先生也想开车吗？”

　　黎煌：“开车？”

　　“就是驾驶着这辆汽车。”梅子安笑了笑说，“黎先生要是学会了，以后就可以自己开着车到处走了，很方便的。”

　　黎煌：“好，我想学。”

　　“学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梅子安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黎煌一眼，“不过先生你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于是黎煌的安排里多了一项：学开车。

　　下午到工作室后，没一会儿那少年就来了。昨天梅子安跟他聊过之后，总觉得这少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没说，他问少年的母亲，他母亲显然一无所知。

　　梅子安只得把目标瞄准少年本人，循循善诱，获取他的信任，让他自己开口。

　　就在梅子安以为自己又要以失败而告终时，只听少年低着头，小声问了一句：“梅医生，请问外面那个高高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梅子安一愣，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于博发现自己误会，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我只是看你跟他好像很亲密，以为你也是……”

　　“是什么？”梅子安注视着少年的眼睛，“同性恋？”

　　少年的脸色白了一下。

　　梅子安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放缓声音，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是，不过我以前有同学是。”

　　“是吗？”于博说。

　　“现在这还挺常见的。”梅子安说，“我上学的时候，我是指本科和研究生期间，在学校里经常能看见成双成对的同性恋情侣，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或许见得少，是因为中学生不能谈恋爱吧？”梅子安笑道。

　　于博有些窘迫。

　　梅子安：“你喜欢同性？”

　　于博点点头。

　　他原本觉得这很奇怪，身边的男同学课余或者在寝室，都是聊女生，他却没什么兴趣，反倒对那个校草比较有兴趣，总觉得自己是异类。但听梅子安说来，好像是很正常的事。

　　……是他孤陋寡闻了？

　　找到问题所在，梅子安给了于博一些建议，让他试着去接受自己，以及如何保护自己，高三生该怎么抗压、自我调节，之类。

　　聊完出来，都超过了预订的时间，梅子安把少年和他的母亲一起送出门，回来对一直坐在客厅等他的黎煌说：“黎先生下次要不别在这儿等了，你可以自己去别处看看。”

　　黎煌道：“我就在这儿等。”

　　梅子安微愣，想起于博的话，心说难怪会让人那么误会，笑了笑：

　　“也行，那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