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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男主的守护灵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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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片窗帘布遮住挡风窗户致使室内见光度有些暗。
过度寂静的空间令房间氛围有些诡异及不安。
此刻易玺南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漆黑的角落里,那些极不显眼的阴影一点点挪动过来,如同悬疑恐怖片中的电影情节片段……最后停留在床沿离他尚有几十公分的位置。
“……”
若换了寻常人在场早就吓得脸青哆嗦、屎尿横流。
易玺南死死盯着那处。
感觉到有点微凉的东西触碰上他的手臂,瞬间全身毛孔一缩,一股凉意自四肢蔓延至心房。
那是什么?
僵硬地低头,他左臂那处有团看不清的阴影覆盖着。从触感上分析,应是一只……手的形状。
易玺南:“……”很好,他撞鬼了吗。
这时候应该作何反应?呼喊救命还是装作被惊吓到晕过去?
作为一名瘫痪病人,并不能像普通人那般惊呼逃跑甚至自我保护。除了眼睁睁看着那阴影从小臂一路抚摸到二头肌位置那儿……占尽便宜,他根本制止不了对方。
……这是一只色鬼呢,还是正思索着怎么夺舍他的身体?
无论属意哪项——‘它’都打错主意,即使‘它’占据了自己身体,按照生理上的瘫痪定义而言,这具身体压根不能像正常人那般‘活’起来。
也就是说,他对‘它’来说毫无作用。
青年眸内神色变了几回,倒是让身旁的谷乃卿有些佩服他镇定的反应,遇上科学解释不了的灵异现象居然能保持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至于她的毛手毛脚……
无他,只因青年是她眼中唯一有色彩的存在,内心近似本能的冲动不断驱使着她靠近青年、触碰他。
两者肌肤相贴之际,一股莫名的暖流从青年身上传至阴冷的躯干,使她感觉无限舒适与满足。
这种情况就跟她从他身上得到能量后冲破桎梏那次类似。
谷乃卿舒服得眯起双眼慨叹。
口中溢出一声如同小猫儿似的呢喃。
女孩?
易玺南辨认出区别。
心里判断可能只有在对方情绪波动较为明显时才能听闻‘它’话语。
等等!
倏忽睁大眼睛,后知后觉想到车祸醒来后自己颈部以下的躯干已全无知觉,为什么此时却能感受到‘它’触碰?
对方冰凉的小手不停来回抚摸着他手臂皮肤,如此真实而令人冀望……明明他先前什么都感受不到。
身体机能活着,身体却跟斩断电源的机械一样。
苏醒至今种种失望痛楚及心底那份微薄的期盼,有了一丝曙光。
“你……是什么?”
病愈醒来不常开口缘故,青年嗓音有些嘶哑和低沉。
“嗯?”沉醉舒服氛围中的少女闻言转过头,“你说什么?”
青年挑眉,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语。“你是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眼珠子转动一圈的少女调皮心起,伸出食指直直指向十米外的桌子。
只见一个水杯在无人移动的情况下突然空中抬起,以缓慢的速度搁在自动饮水机出水口的位置,随即‘斟水’的电源键点亮,温水自饮水机水源开关口流出,刚刚好斟满一杯子的量。
少女指尖勾勾,那水杯自动挪移到青年面前的小桌板板面上。杯口徐徐冒着热气。
目睹此灵异的一幕,饶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此刻也会三观碎裂。易大总裁亦然。
他唇角抿直盯着面前冒热气的水杯,一时沉默。
谷乃卿捂嘴偷笑。
眼见为实,这下子不会对她身份再有异议了吧。
片刻,内心一遍遍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的易玺南逐渐恢复冷静清晰的思路,“能回答我的问题吗,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她耸肩摊手,“不知道呢,我之前被车子撞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手术室……没错,就是你遭遇车祸动手术的时候。而且很奇怪,我不能离你太远,基本你在哪里我就必须跟着你。”
“所以,这些天你其实一直在我身边?”他肯定陈述。
“对。”谷乃卿补充,“包括你没醒来的时候,你家族的人、你朋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闻言易玺南扯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他们的反应,我自是心里有数。”高处不胜寒,当一个人站得过高并且摔下来的时候,其余人非但不会帮你还会趁火打劫,做尽落井下石之事。
他真正的家人皆已不在世,知心交好的朋友多半不在深城。外界传言他和向傲天交情知深的事乃后者故意放出的消息。
向傲天算计他,他也同样防备着他。
只是百密一疏,轿车还是让对方做了手脚。
不,不对。
易玺南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因那日他有份会议的临时文件需要回家去取,文件拿到手出门的时候司机告知车子没油了,建议坐另一辆不常开的商务轿车。
出于多疑,他选择了车库里某辆经常保养的跑车,示意司机他自己开车回公司。
可没想到路上出事了。
他技术不错,脑海里回想几遍当时驾驶的极微声响异样便推断出发动机方面出了问题。
“呵。”
一看他眼底的怒意便知晓他所思所想,深感这位总裁的遭遇实在倒霉和可怜的谷乃卿安抚地拍拍他手背,豪言道:“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我不会让他们随意欺负你的。”
没办法啊,谁让面前这位是自己的金主爸爸呢。
再迟钝谷乃卿也发现了——她的力量来源于易玺南。
和他身体接触——亲密程度越高,获得的能量就越大。
她灵体为至阴,若想获得实体和力量,必须借助和依靠青年身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气运’。
同样地,她在汲取气运的同时能透视见到青年身体筋脉的变化……居然一点点地在进行身体的修复!
好比如人体内部的白血球作为免疫系统的一部分帮助身体抵抗传染病以及外来的东西。
换句话讲,易玺南的苏醒还是康复都是迟早的事。
逆天的气运之子。
谷乃卿:厉害了,我的金主爸爸。
许是嗓音的稚嫩使得她的一番豪言壮语显得不那么令人信服,易玺南听罢只随意笑笑。
询问道:“你能显形吗?”
“……现在还不能,等过段时间就可以啦。”
边聆听少女的话语边考虑其他事情,青年思绪有些出神。
片刻吸收能量差不多了,她松开易玺南手臂转而托下巴盯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再然后视线就集中在他干燥起皮的唇瓣。
“那个,你要不要喝点水呢?”
易玺南回神低头,看见一只茶杯悬空挂在他领口高度位置,甚为拟人化晃动杯底屁股,杯里荡起小水花,一副等着被宠幸的卖萌样……
“……”
他已经能想象出女孩的天然属性了。
如同魔法那般,玻璃水杯在一股看不见的外力之下被徐徐送到男人的唇边,只需他一低头就能喝到杯里的水。
易玺南定定盯了水杯几秒然后朝着某个方向颔首,“谢谢。”顺从地将水一饮而尽。
水流通过口腔缓缓流进干涩炙热的胸腔及胃部,舒畅那份醒来后的烦躁。
些许水痕从男人唇角溢出,滴落在浅白病服上。
“还需要吗?”少女挥动食指令杯子飞回原位,顺便询问道。
男人摇头,被滋润过的唇瓣看起来泛着微红,稍显诱人。额角发梢晕染着窗外射进来的斜阳曦光,病弱冷淡矜贵的模样愣是令谷乃卿心跳慢了一拍。
真好看啊。
于她眼中,整个世界黑白灰铺彻,只有他的存在是彩色的。
飞蛾扑火,源自生长万物向往光明。
她忽道,“我能再摸摸你吗?”话语先于头脑作反应,说的人不觉什么,听见此话的易玺南却微微一愣,若不是感觉到她善意及知晓她年纪,少女这话真的非常具有……呃。
她只当他的沉默是默认了。
于是高高兴兴伸手抚上病号服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源源不断的生机之气自他身上涌出,如同气海涛旋。
手背一凉,易玺南低头凝视自己被触碰的那里——一只柔嫩触感的柔夷搭在自己左手手背,依稀可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大小及纹路。
但视线中,那里只有一团若有若无的黑雾。
非常神奇的体验,即使知晓她没有恶意。
而下一刻,自己右边的脸颊也被人仿佛用指尖摩挲着,一点一点从深邃的眉眼至挺拔的鼻峰、薄唇……
每碰触一处地方,男人身上庞大的‘气运’就从两人相连之处源源不断涌入谷乃卿的身体内,充斥着阴寒僵硬的四肢,舒服得她眯起眼睛发出喟叹。
微弱的喟叹之声传至易玺南耳里,他眸色闪了下。
他不喜旁人的触碰,所以从小到大真正亲近的人两个巴掌数的清。就连易玺南的未婚妻肖晓,出车祸前两人关系也是保持在正常的社交范围以内。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要是面对易玺南这种软硬不受的人,再薄的纱也无补于是。
两人的婚约非感情发展而来,而是小时候两家父母订下的婚约。
他不近女色且一心埋头学业及工作,肖晓曾经为怎样与他相处而烦恼过。
恋爱双方必定有一方先妥协和主动,她不介意做主动的那个人。即使多年来他依旧对自己态度淡淡,不亲不热。
她以为他性格使然,殊不知易玺南由始至终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今日这遭被人占便宜的待遇,还是头一回。
但易玺南罕见地不觉得厌恶。
尤其对方还是……一只鬼。
“你为什么跟着我?”看样子自己身上必定有着‘她’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啊,我从医院遇见你开始就被一股力量强制性和你绑到一块了。”她一边蹭着那源源不断的彩色流光一边回想当日的情景,“当时你在手术台,情况有些危急……我只是远远看了你一眼而已,没想到后来我就只能跟在你十几米的范围之内了……”
“你从医院一直跟我回易家?”
“是啊。”
易家的变化,他遭受的种种,皆入她目。
谷乃卿挨近他,小声说道:“你那个朋友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仅要霸占你们易家的财产,就连你之前的车祸我怀疑也是他动的手脚。”无论易玺南昏迷苏醒前,向傲天在他床前的言语侮辱还是现在变相的囚禁,向傲天的表现像极了一时狂妄得势的奸险小人。
易宅被向傲天掌控着,左右都是他的人。仅有几个忠心却因被监控无法与易玺南接触太过。
意识清醒之后能够点头说话,颈部以下身体出于瘫痪不能动弹状态。向傲天变相把易玺南囚禁在主卧病房里,起居生活仅由两名老佣人负责打理并定时汇报情况。
前者总是很喜欢在宅子主人面前聊些关于集团公司或女人的事。譬如现在——
去而复返的向傲天酣足地慢吞吞推开房门,身上带有一股成年人懂得的味道。
谷乃卿不懂,但易玺南懂。
“你的未婚妻很快就会变成我的未婚妻了。”向傲天带有优越性眼神看着对面轮椅上毫无回击之力的旧友。
“你知道的,人生际遇总是很奇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能一个月前你也不会想到我们的身份回完全倒过来是吧?”他一手创建的向氏即使发展不错,可在易氏集团这样的巨舰面前无疑不够看。
“我不管你是真的哑了还是故意装作不在意,但肖晓嫁给我这件事很快就会变成事实了。”
醒来之后易玺南几乎没在他们面前出过声,包括肖晓无数次的哀求。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冷,比之前多了几分无动于衷。
可无论如何,向傲天不相信一个被诊断为半身不遂的废人能够站起来打败他。自己习惯性控制易玺南周围的一切无非为了满足自己的自满及得意。
瞧,天之骄子的人沦落至此,想想就觉得愉悦。
“顺带一提,”野性邪魅舔了舔嘴角,妄想看见对面人面色大变的样子,“你未婚妻的滋味真不错。”
疑惑、恍悟。谷乃卿猛地睁大眼,转头望向身旁人。
令向傲天失望的是,青年淡漠的神色由始至终没有变过。
就好似……肖晓在他心目中不沾丝毫分量。这对一向乐于打击易玺南的向傲天心里有些不满。
方才的好心情稍转即逝。
他迁怒地掀翻了床榻末尾桌上的医疗试管试剂。
玻璃碎渣遍布一地,向傲天鼻嗤哼一声走人。
谷乃卿:“……”
喂喂你这样很容易令人误以为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易玺南。
她回头,和同样平淡无波眼神望过来的青年面面相觑。即使明了后者看不见她。
“……呃,我尝试一下把玻璃渣清扫干净。”
话刚落,外面走廊又有新的动静。
有人急匆匆朝这边跑来。
易玺南喜静。
全因故去的易家夫妇先天性的培养和家族遵循冷静独立的教育理念。
数年前以10亿元价格买下现时所住的庄园一举轰动深城。
此栋庄园远离市区,坐落在郊外高尔夫球场旁侧一英里外的绝佳幽静地段,四面环湖为伴,除了几十名负责打理露天草坪的佣人外几乎见不到外人。
但现在这里也间接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半身瘫痪,日常离不开轮椅的辅助。
无疑现在的易玺南在别墅服侍的佣人们的眼中等同傀儡天子,空有威名不得志。
庄园主人甚少说话……哦,说不定成了哑巴呢。
佣人们啧啧叹息,浪费了那一张英俊的脸庞,偏生是个残废。故而对于易玺南,除了宅子里几名老仆从外,竟没有多余人的照顾。
其他人都被向傲天遣着去照顾肖晓。
她要和向傲天结婚。
父母私下与后者的交易令她惊诧又怨恨,“我在你们眼里就只是一枚换做工具的棋子吗?”肖晓生平来第一次朝父母亲的怒吼,被肖父甩了一巴掌。
“我们养育你这么久,你身上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的?如今家里正是用得上你的时候,还不给我乖乖闭嘴嫁人!”
脑海中回想这般对待自己的父母,又想到方才向傲天在自己身上起来的情景……她眼眶一热就要掉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些?
脚步踉跄地冲进来,紧紧盯着房中唯一的那个人。
她怔怔看着他,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脸色冷淡。
……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平静?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仿佛迁怒般,她气冲冲上前扬起手往男人脸上打去——
毫无征兆的举动,谷乃卿甚至来不及阻止。“住手……”
“啪!”
易玺南挨了这一下。
他微微偏头,左脸颊有道浅浅的红印子。
肖晓呆怔看她,挥出的手依旧保持原样。
只是……他眼波依旧冷淡无光、不为所动。
她终于怒了。
“你躲啊,你为什么不躲呢?!”歇里歇低的样子哪里还有女子平时半点温柔的模样?
“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居然就这么任由我被向傲天欺负?!”
“你还是个男人吗?!”
下一刻易玺南扯动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也是醒来后第一次对她说话,可道出话语的真实性足以令她面色苍白——
“然而我见你每次被向傲天撩拨的时候,你都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没有半分不情愿。”
“你……”你怎么会知晓?肖晓惊呼捂嘴露出诧异表情,下意识后退几步。
向傲天以往撩她的时候都是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挂着易家家主未婚妻的头衔接受其他男人的种种奉承和讨好,这对经常从易玺南那里得不到温情的肖晓来说的确感到虚荣心膨胀。
“够了啊!”两人瞧不见的谷乃卿挡在青年身前,同样有些怒意。
——就这瘫痪的身体和神经,大姐你让他怎么躲?而且……眸底深处掠过微红:近乎迁怒地把所有过错推到未婚夫身上,这个未婚妻三观和价值观确实不怎么样。有本事打一个不能反抗的人,咋没胆子去找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个同归于尽!?
说到底还是怯弱。
本以为能靠未婚夫庇护帮助,谁知世事无常算盘落空,如今被人当作玩具对待愤懑之余也能找个更弱的人发泄怨气。
而且易玺南最后那句话她也听懂了。
肖晓对向傲天的殷勤举动抱以不拒绝的态度!
眼下易玺南才是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人,谷乃卿冷哼一句,手指直直指向肖晓的眉心。
一簇黑丝快速掠过后者眼前,“吓!”脑子倏忽一股刺痛,肖晓痛哭跪地抱头难受状。
“怎么回事?”
这时闻声而来的向傲天赶至,顾不得理会那边的易玺南,第一时间蹲身查看肖晓的情况。“发生什么事,哪里不舒服?”
始作俑者的少女哼一声。
两个人真是芝麻配绿豆,半斤八两。
她摊手释放出黑雾般的丝线,正想对向傲天也施于恶惩,忽然后者颈间露出一个玉佛,那玉佛乍然发出的烫意与刺眼光芒将谷乃卿所有能量悉数吞噬并反弹——
“啊!!”
身体不能动弹的易玺南眼睁睁看着替他出头的少女被那道犀利的光芒逼退痛苦惨叫,直至……室内早也感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气息。
掌心渗出冷汗。
久违的心悸出现在他身上。
少女最后挣扎痛苦的情绪完完全全被传递到他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