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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驹过隙 ...

  •   第二天一早,毕安安按捺不了心里的担心,按着昨晚说的医院打算去看看方博简。

      然而来到医院里里外外问了一遍,工作人员却说没有这个人。

      卞文星分析,如果不是方家又换了医院,最大可能是医院方接收人时做的隐蔽,且参与者都被人提前打过招呼。方氏继承人出事,在W市也算是不小的事件。为了提防八卦新闻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为了避免集团内耗和股价波动,方家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消息藏住,医院方既是给方家人面子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口风十分严密。

      毕安安听着听着,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卞文星,又飞快垂下眼睫,掩饰自己神情的异样。卞文星家世与方博简相当,同样是家族继承人出事,卞文星在分析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自己?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话语呢。

      毕安安突然意识到她对卞文星几乎一无所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相处一直围绕着毕安安:毕安安的性格、毕安安的经历、毕安安遇到的麻烦……毕安安只是隐约知道卞文星的父母工作很忙,常年穿梭于世界各地家庭情感淡薄,他是自小跟着爷爷长大的。

      他俩唯一次谈起卞文星的家庭,是有一天卞文星从花边新闻上得知他一向身体硬朗的爷爷心脏旧疾复发去国外的庄园静养。毕安安眼睁睁看着卞文星瞬间跃起操纵手机想要发信息,转眼间又放下手机变得颓唐。作为一个不知何时会消散的魂魄,他不敢打扰家人,连至亲消息都是从不知真假的娱乐新闻上得知。

      察觉到毕安安的沉默,卞文星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笑道:“是了,我那会消息也瞒的很严实。”他家作风一向严谨低调,连家族内部群都是三缄其口,外部更是毫无消息。直到他出事月余,外界才有些风言风语,至今网络上能看到的零星传闻都是猜测而无实际讯息。前些日子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在国内犯了事出国避祸,看得他哑然失笑。

      方家作风类似,按现在的情形没三五个月很难得到方博简的消息,这还是方博简伤势恢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乐观估计。

      其实卞文星很想让毕安安不要管这件事了,方博简虽然也是家族继承人,但方家内部比卞家复杂很多,方父更是有私生子传闻。和他那时单纯的意外不同,方博简这事往好了想是意外,往深了想很可能内有龌龊,他怕毕安安卷进去会有危险。

      然而看着心绪不宁的毕安安,他最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大概能猜出毕安安想法。错过方博简最后一通让她心怀内疚,虽然两件事并无必然关联,但作为当事人却很难不产生自责情绪。或许接了电话就不会出事呢?或许那是他垂危前的求救呢?或许接了电话就能早一点知道情况让人尽快去救他呢?或许……种种猜测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毕安安绕着医院转了两天,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本地的新闻消息也风平浪静。

      期间她试图联系过方博简,一直无人接听。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去方氏集团碰碰运气的时候,手机铃响了。

      是个陌生电话。

      “你点外卖了?”毕安安看了眼卞文星。

      卞文星一脸无辜地摇头。

      毕安安接起手机,心下莫名有些紧张。自从那天错过方博简的电话后,她手机再没开过静音,为的就是不错过任何消息,这通电话会是方博简吗?

      “喂?”

      电话那头是个出乎意料的声音。

      是苗珊。

      半个小时后,方氏集团附近咖啡厅的雅座里。

      毕安安和苗珊默默无言地对坐着,说不清谁比谁感觉更怪异。

      有没有人来说说,为什么她们俩会尬坐在一起喝咖啡啊。

      始作俑者在旁边飘着,颇为不满的说:“说话呀,人都请过来了你还想跑不成。”

      毕安安悄悄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酝酿。不能怪她怂,她现在比起以前和人交流顺畅多了,可眼前的人是苗珊。

      最后,还是苗珊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先开口:“能回来,还算你有点良心。”

      回什么来?良什么心?

      半个小时后,咖啡馆门口。

      毕安安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太害怕和人交流,可等下要面对的人是苗珊啊。是大学时期,在人际交往上给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苗珊啊!

      那心里阴影面积,都能覆盖整个操场了。

      倒不是说苗珊欺负过她或怎么样,实在是疯癫型社牛对自生自灭型社恐有天然压制。

      进门来到约定桌边,苗珊已经坐在那等着里。

      苗珊见到毕安安,激动地起身,到底顾忌着在公共场合,压低声音说:“你和方博简到底怎么了?他把你始乱终弃了?”

      毕安安脑子一懵,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苗珊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恨铁不成钢道:“听说前段日子他和蒲氏千金走的很近,是不是家里逼他联姻?这事你就算生气也不能全怪班长啊,豪门嘛总有些身不由己。你既然回来了说明心里还是有他,那你要争取啊!该抢抢,该斗斗,支棱起来啊!”

      毕安安努力维持着淡定,心里开始慌了了。

      谁来救救她,为什么她每个字都能听懂就是不理解苗珊在说什么。求助的望向卞文星,卞文星露出无奈的神情摊了摊手,示意爱莫能助。

      “您二位的咖啡。”服务员的出现拯救了毕安安。

      趁苗珊看咖啡的间隙,毕安安抓紧开口:“是不是方博简有话让你带给我。”

      称述而非疑问的语气。

      虽然苗珊电话支支吾吾不肯明说,见面以后又说些听不懂的奇怪言语,但很显然和方博简有关。自己和苗珊没有互留联系方式,她能有号码多半是方博简给她的。方博简不会平白无故给她号码,多半是有事要让她转告自己。

      为什么会是苗珊?大概是之前同学会的事,让方博简以为她们关系还不错。以毕安安的作风,能“还不错”已经顶得上别人的“非常好”了

      这些只是猜测,毕安安摆出笃定的姿态是希望能震慑住苗珊,把谈话方向捏在自己手上,方便接下来的沟通。

      果然,苗珊听后神色一僵,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嘴边。

      毕安安松了口气,正想仔细询问。

      却在下一秒见苗珊满脸震惊地嚷道:“不是吧!你连我的醋都吃!”

      毕安安:……

      这话没法谈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在毕安安崩溃前,两人的谈话终于进入了正轨。

      从苗珊遐想的“豪门少爷身不由己,真爱月光远走他乡”的都市言情故事中,毕安安终于提取到了几分重点。

      方博简前段时间和蒲梓琪来往频繁,八卦新闻有关于方、蒲两家即将联姻的传言。几天前方博简突然主动联系苗珊,留下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如果三天之后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千万转告毕安安永远别再回来。那天之后,方博简再没有联系过苗珊,到今天为止已经远远超出了三天的期限。

      从时间上算,方博简恰好是在他给苗珊期限的最后一天出了车祸,这应该不是巧合。苗珊言谈间不知道方博简出了车祸,不像是编瞎话。

      “问她为什么不在电话里直接说。”卞文星小声提醒。

      毕安安也觉得奇怪,而且苗珊一开口就说要见面,似乎一点也没有遵守承诺替方博简让她永远别在回来的意思。

      苗珊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说?你不回来故事还怎么发展,你见过哪个故事的女主角真能听劝不回来的?不都是关键时刻冲出来插一杠子嘛。你还真能祝福方博简娶蒲家那个千金不成?”

      毕安安沉默,她就不该指望能从苗珊这听到什么正经理由,厉鬼都没她难沟通。

      苗珊抿了两口咖啡:“再说了,直接电话里让你永远别回来,啥原因没有,正常人不得骂我啊。就算你肯听,那我总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总不能你俩暗号对上了,我成彻底工具人了。故事里说‘少爷十年没笑过了’的老管家还知道点豪门内幕呢,我忙前忙后半天不能半点八卦吃不着吧。”

      不得不说,苗珊这个说话风格她好像开始有点适应了。

      毕安安叹了口气,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事情牵扯出了蒲梓琪,她怎么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觉得方博简做的事和自己没关系,甚至方博简出事都可能是因为她。那通没接通的电话此时此刻显得至关重要,是提醒她不要回来还是有什么别的信息?明明手机在夜间静音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毕安安心里还是充满了自责懊恼。

      卞文星将一切看在眼里,轻轻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毕安安肩上,用自己的气息围绕住毕安安。

      阴寒的触感冰凉刺骨并不舒服,这种常人避之不及的感觉却奇迹般的安抚了毕安安。她缓缓吐出口气,停下情绪的内耗,既然和蒲梓琪有关,那她不能再躲避了。苗珊有一点说对了,她才是这个事情的主角。

      苗珊揉了揉眼睛,看着毕安安身后声音有些犹疑:“安安,你有没有觉得这四周突然冷下来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熬夜熬太狠了,我怎么觉得你身后的空气透明度比旁边低一点。”

      毕安安哑然失笑,她怎么忘了苗珊体质偏阴又被附身过容易见鬼。抬手抚了抚肩头,实际与卞文星指尖交融,示意他收敛气息。

      卞文星不满的哼哼:“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毕安安拿出手机打字——别吓着苗珊。

      这么一折腾,咖啡是喝不下去了。好在该说的话都说了,苗珊坐立不安的结了账,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拉着毕安安出了咖啡馆。

      来到街上,苗珊才长舒了口气。

      “人果然还是要活在阳光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向毕安安,脸上是少见的严肃认真:“安安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以前说过你很多坏话。是我不好,那时候觉得你阴郁冷漠不合群,担心你是个变态所以排斥你。当初小说看多了,爱脑补。真的很抱歉!”

      你现在也很爱脑补。毕安安心里吐槽。

      吐槽归吐槽,她其实并不生苗珊的气。

      她始终记得有一年期末考试前,所有人都加班加点的泡在自习室,她重感冒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头疼胃疼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是苗珊冲回宿舍给她带了汤面和药,嘴里还嚷嚷:“自习室太冷了,我问茗珍借了毯子过来拿,这些给你只是顺路。”

      明明自己寝室也有毯子,却专门来拿孙茗珍的,怎么会是顺路呢。所以她从来没有讨厌过苗珊。她只是——有点怕她。

      苗珊看着毕安安,明白她不是原谅了自己,而是压根没有怪过自己,惊奇道:“好嘛!原来你竟然是个天然呆!”

      浮尘映射的阳光洒在苗珊夸张挥舞的手臂上,毕安安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美好。

      苗珊感慨道:“你现在可比以前正常多了,要是那个时候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之间指定没有那么多误会,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多吓人。”

      “有、有吗。”

      “当然!有天晚上我去你们宿舍帮茗珍拿东西,一进门角落里看见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垃圾袋,我还想你们宿舍怎么有这么多垃圾,结果垃圾袋上突然出现个后脑勺……把我吓得啊,差点没当场离世。结果是你穿着羽绒服面朝墙角蹲那低头一声不吭地玩手机!你说你玩手机就玩手机,蹲墙角干嘛!”

      “我……大概在充电。”

      “还有一次……”

      等到了路口分开的时候,毕安安已经听了不下十件自己大学时期的“奇葩”事迹。说来奇怪,明明没过去多久,却觉得那种生活离已经自己很远很远。事实上,几个月前她还是窝在地下室过着那样的生活,好像自从遇见卞文星以后,她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一点一滴,回头看却是翻天覆地。

      毕安安悄悄看了一眼卞文星,卞文星有感知一般回头,身形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太真切,原本俊朗的面容透视着身后巨大的广告牌显得有些滑稽。毕安安眨巴眨巴眼,突然笑出了声。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卞文星飘过来,歪头看着停下脚步的毕安安。

      “我喜欢你。”毕安安说完忽然不敢看卞文星的反应,抬腿就走。

      身后,卞文星难得怔愣,随即反应过来手作喇叭大声喊:“安安,我也喜欢你!”

      若非阴阳相隔,该是整条街都能听到。

      毕安安脸一红,忍不住走得更快了。

      只有她能看见卞文星如何,只有她能听见卞文星又如何。

      何必去深究人鬼殊途,人生苦短,若能这样相伴一世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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