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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多情军师身护帅 垂死先锋梦萦诗 ...

  •   座中君子,且尝案上蜜饯,听我续说靖卓轶事二三。
      嘉和五年六月,南无轩病故。南无靖以兵不可一日无帅故,不归。
      不觉又是初秋,莽莽胡天里,黄叶竞相飘飞。
      征尘古道,落木萧萧,一树杨叶宛若金钿,于空中翻旋。南无靖手执司南,将一片片叶儿沿中心主脉破开。
      司徒卓的手忽而自南无靖背后探出,覆于南无靖握剑的手上,极是温凉,一如当初南无靖抚琴之时。
      “用剑者,臂力惊人固是极好,却非最佳之道。”
      司徒卓的手沿南无靖的手臂溜到肩,再降到腰际,而后他单膝跪下,手按着南无靖小腿轻捏一下,“须得以腿带腰,”司徒卓手又上移,“以腰带臂。”
      话说完时,司徒卓冰玉般的手又回到了南无靖的手上。
      南无靖倍感此法清奇,依循数日,虽还是似懂非懂,不能彻悟,剑术却着实大进一截。
      嘉和五年七月,唐军克重镇岑城,限胡军于大唐疆界之外。拓拔平夕不服,集结余众再攻岑城。
      “岑城易守难攻,你守此城,应当不会有问题。不过决战在即,万事小心为上。”
      “放心,本帅必不让拓拔平夕那等狂徒再越雷池一步。”
      司徒卓颔首,“衲昨夜读经,有所疑惑,还想回去参悟,就不陪定邦了。”
      是夜,营盘之外,司徒卓盘膝坐于地上,仰望璀璨河汉。
      近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宁,竹鱼却未示异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仙界……
      这时,文曲宿忽然青芒大作,梵尹的声腔也闻于司徒卓耳中。
      “南无元帅阳寿将尽,不日恐有死劫。你若想留他在世,需早做打算。”
      原来不是坼黎,而是定邦。
      只是这死劫……又该如何是好?
      司徒卓彻夜未归,在营外看了一晚上的星星。次日一早,便独个儿登花错山去了。
      定邦如此早逝,定是孤一直为其扫清前路,使他本应九死一生的征途过于顺遂,故受天妒地怨所致。既是孤种下的因,自当由孤来结这果。
      司徒卓手握一把柴刀,于蜿蜒山路上磕绊前行。听得风吹草动,便施法轻身而去,手起刀落,斩下那生灵首级。
      昔年你独自一人上灵颂峰为孤采芝,如今孤为了你,独上花错山,杀生祭地,也算是报应不爽。
      迟暮时分,司徒卓屠戮生灵过百,拖着一袭血迹斑斑的白衣下山。
      又是一个手起刀落,不过这一次,断的却是司徒卓的左腕动脉。
      殷红鲜血喷薄而出,沿着司徒卓所画符节织就瑰奇的网状咒印,于虚空中旋转放大,而后呈水平之态缓缓上升,直到与天幕弥合。
      以百兽为牺牲,以奠厚土;以吾血织星网,以蔽苍天。孤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余下的,便要看定邦你的造化了。
      暮色中,司徒卓额前一道赤色光芒一闪而逝。
      次日暾出时分,岑城见破,南无靖被围,兵少且疲。
      “非凡呢?”南无靖四下里寻觅着,却始终不见司徒卓踪影。
      问遍所有部下,也无人知悉司徒卓身在何处,只说是前夜出营,至今未还。南无靖闻此,心绪极是不宁。抽出司南来看,见其仍是锋锐无匹,光可鉴人,方才略感安心。
      每逢将战,非凡必为本帅亲拭司南。是以,只要有此剑傍身,本帅便倍感心安。
      再说拓拔平夕,方其破城,洋洋得意之际,忽而风沙大起,胡军大旗骤然折断,重重砸在地上。一干将士方寸大乱,军心顿失。南无靖策时而动,率众突围,但身边将士犹是死伤惨重。
      金乌登天,绽出万丈光芒。城外小屋里,司徒卓换过腕上纱布,放低了新换的白衣的袖子,一步一坠地走出来。
      此时,南无靖正乘奔率部溃逃而来,一眼望见面如金纸的司徒卓,遂速将那人拉上马,教他骑乘于自己身前。
      “非凡,你让本帅好找。”
      司徒卓却无个回应,细看去,原是已然昏迷。
      “非凡,非凡……”南无靖一手挽缰,一手扶着司徒卓,满面忧心。
      孟野。
      军医催促着两名士兵用担架抬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青色战袍,皂色战甲,正是定北先锋吴弈。
      “诗……”吴弈说。他的声音已很虚弱。
      南无靖不解:“什么诗?”
      “军师……知道。”
      这时,司徒卓堪从昏睡中醒转,已然急急地走来,将一张折痕极深的白纸递与吴弈。
      那是司徒卓从岑城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他知道,那对吴弈很重要。
      却说此时长安城中,中卿连舟正在书室里起草一份公文。
      忽而一阵心慌,不自觉地便撂下了笔。
      先前已然写废了两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连舟摇一摇头,端起案上茶盏,手却一个劲儿地抖。
      书归正传,沅州孟野城中,吴弈艰难地看一眼手中的那首《绝句》,那是连舟在大战前夕写给他的诗。他手握那诗,安然地闭上眼睛,咽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口生气。
      “吴先锋,吴先锋……”抬担的士兵切切呼喊着。
      军医领着两名副手拥上前来,四周一片嘈杂。
      人生一世,当真无常!
      司徒卓一阵气血冲头,栽倒在南无靖怀中。
      安顿停当后,南无靖便衣不解带地照料起司徒卓来。及至司徒卓醒后,南无靖问他腕上的伤从何而来,他却不肯说,只是摇头。
      世上本无常胜将军,孤屡屡佐助定邦,逆天而行,纵是佛主仁厚,亦保不了孤免受天罚。
      而今真气散了多一半儿,整个人羸弱之极,只得好生将息,慢慢恢复法力了。
      南无靖素知司徒卓秉性,也听惯了他那些“佛曰不可说”的陈词滥调,确认了司徒卓无事,便也不再多问,只每日不住脚儿地往人屋里奔,送些补血的汤药或是膳材,同时开始整顿兵马,预备重取岑城。
      司徒卓身骨何时恢复?战事发展向何处去?且待谈客明日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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