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曾是白月光（穿书）》影月卿兰

4、伯牙子期

　　白涟漪做了一世偶像，第一次感受到被盲目崇拜的苦恼，讲真的，她自己都没这么看得起自己过。

　　若不是碍于这白莲花的人设形象，她真想摇醒这位可爱的粉丝，在他耳边大喊，“你这不是爱，是百枯草，是鹤顶红！”

　　可她如今却只能莞尔一笑，对二人行了一礼，说道：“民女见过晟王殿下，见过三皇子，民女才疏学浅，怎敢与晟王殿下相比较，承蒙三皇子谬赞了。”

　　“白姑娘无需过谦，本王也听闻过昔日白府千金才艺无双，最善琴，曾经也是芳名远播，不知本王今日可有机会做一回子期？”晟王那笑容和煦如春风，给人一种鼓励的意思。

　　言罢，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让出了位子，还很是放低身段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真是骑虎难下啊！

　　白涟漪也不好再推辞，她如今本就是晟王府的乐师，可刚刚坐到那琴案前，就听到姬宇明兴致颇高地说道：“那日我记得白姑娘弹的就是《广陵散》，今日也奏此曲可好。”

　　可行行好，别再说了吧，就是把曲谱放在她面前，名师现场一对一指导，她也弹不出《广陵散》来，她可真不想一秒人设崩坏魂飞魄散，就是吓着他们也不好啊。

　　白涟漪被姬宇明的话吓得手一哆嗦，琴弦“噔”的一声发出了尴尬的声音，这形象还能不能要了！

　　“宇明你可知皇叔方才奏的是何曲？”姬疏影想来是对自己府邸非常熟悉，无需人搀扶就似数着步子坐到一旁，拿起别在腰间的扇子展开扇了扇。

　　“不知，好像有些耳熟。”姬宇明答得坦诚。

　　“正是《广陵散》，此刻你再让白姑娘奏来，倒是为难她了，何必因这比较意味，煞了风景。”

　　这话倒是全了白涟漪的心思，她再看姬疏影好像比昨日更顺眼了些。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的，不如就选一首绝对不会犯错，还能十拿九稳弹出境界的曲子——《凤求凰》。

　　一曲婉转诉情衷，曲短情长勿相忘。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姬疏影拿着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面上笑容淡淡，待她一曲奏罢，方才说道：“白姑娘选了这么个情意缠绵的曲子，可是心中已有思慕之人，借曲传情？”

　　白涟漪发誓选这首曲子单纯只是因为简单好听，自己过去在片场弹奏过无数遍，最是熟悉，却一时忘了《凤求凰》的典故。

　　大师就在现场，竟一语点破曲意，本以为在大神面前弹了首一级曲目已是尴尬至极，没曾想还有这茬。

　　姬宇明才从曲调中回过味来，听了这话，颇为好奇地说道：“什么情？传给谁？需要帮忙吗？”

　　“曲有误，周郎顾，这曲中是否有情意，晟王殿下心中想必已有计较。”说话需得留三分，她自然是对见都没见过的太子没有什么思慕之情的，但若是明了说，却又显得刻意了。

　　姬宇明坐到晟王身边有些急切地问道：“皇叔您快评评看。”

　　晟王却是不再继续说鼓琴之事了，只道：“你今日不是替你太子哥哥来给白姑娘画像的吗，笔墨都备好了，本王觉着她抚琴的样子入画应该就很好。”

　　姬宇明见他是不会再说了，确实也是正事要紧，他虽然还有些在意皇叔所说的琴中情意，那对象会不会是自己的哥哥，却还是依言走到那铺好纸张的地方开始作画。

　　那距离不足以听见姬疏影和白涟漪的轻声对话。

　　姬疏影仍是一脸世外高人的神情说道：“琴音有误，白姑娘应是有些时日未习此曲，竟是全无半点情意融入乐声之中。”

　　自己最拿手的，也就这点水平吗？

　　白涟漪却是面不改色，继续拨弄琴弦，说道：“民女有一事相求。”

　　“哦？”姬疏影想她定是要求自己，勿要将她琴音并不精妙之事告知自己那个对鼓琴一知半解的侄儿，其实这京中名门闺秀谁还没那么一两个被人传得玄乎的才艺，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说来听听。”

　　“民女只吃甜豆花。”这是原则，会关系到她未来每一天的心情。

　　姬疏影愣了愣，偏过头去以扇遮面，就是没出声，白涟漪也知道他在笑。

　　有什么可笑的。

　　“民女是认真的！绵绵说这事得殿下您做主！”她一面带着甜美的笑抚琴，一面说着这不着边际的话，惹得姬疏影笑得更厉害了。

　　白涟漪觉着这是专业使然，让她摆着一个姿势拍一天照都是轻轻松松的。

　　“好，这事本王会吩咐下去的，还有别的吗？”姬疏影敛了笑意。

　　别的？

　　“哦，对了，”白涟漪暗叹自己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侧过头对着晟王莞尔一笑，“多谢殿下送来的枕头，枕着真的很舒服。”

　　枕头，姬疏影忆起昨日白涟漪一次次从枕上落下，他初时还很惊讶，给她一遍遍扶了回去，后来却是无可奈何，一面命人去寻个软枕，一面干脆将手放在她脸旁，这样总好过落枕，本就吐了血，再落个肩颈疼可不太可怜了。

　　这该是医者仁心使然罢。

　　见晟王一双灰瞳似闪过一丝光，白涟漪忽然想起曾在哪看到有个说法。

　　她说道：“民女曾听过一个传说，神的眼睛就是灰色的。”

　　像古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之王宙斯、智慧女神雅典娜、冥王哈德斯就都是灰色眼睛。

　　当然这些神他们不可能听说过，她也没准备提。

　　“神的眼睛？”姬疏影笑容很是温柔，“那白姑娘喜欢这样的眼睛吗？”

　　“喜欢，特别好看，有种深邃迷离的美。”她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样瞳色，如果还能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去买一副这个颜色的美瞳。

　　“如果这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呢？”晟王的语气不带情绪。

　　白涟漪手上动作一顿，笑容也僵住了，自己这话是不是说错了，伤到对方的痛处了，

　　“民女无意冒犯殿下，可民女之言句句发自肺腑，或许世事难两全，可美好的事物总会引人向往，为之称颂的。”

　　“无妨，”姬疏影抬起扇子指了指方才琴声传来的方向，示意她接着弹奏，又说道：“女子鼓琴多为以琴寄情，你却不同，似乎只注重了技巧。”

　　白涟漪有些心虚，她大琴师名声在外，却只能无谱弹些最简单的，和晟王说话已是要分些心，更别提还弹出什么感情，她全副心思都在不弹错上了。

　　“民女不才，琴艺不精，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白姑娘喜欢本王方才奏的《广陵散》吗？本王教你可好？”姬疏影语气诚恳地说道。

　　晟王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奏《凤求凰》都勉勉强强的人怎么可能是姬宇明口中的古琴大师，白涟漪这下是有些慌张了，人品值会不会又被清零啊？

　　却听晟王笑着说道：“宇行沉稳，宇明洒脱，白姑娘方才也听到了，宇明根本听不出奏的是什么曲，只论好不好听，想来白姑娘必是容姿绰约，让他忽略了琴艺上的生疏。”

　　这话用现代的话说，不就是，“你是个没有什么实力的偶像，但是耐不住你长得好看啊，粉丝滤镜看你什么都好。”

　　可这话也说明了另外一件事，姬宇行可不是迷弟属性的人，光摆摆花架势可不行。

　　这变相也算是在夸自己好看，可白涟漪一向是自诩实力派的人，这大好的机遇摆在面前，管吃管住还不收学费，学不到十级还学不到九级吗。

　　她微笑说道：“承蒙晟王殿下不弃，民女感激不尽。”

　　姬宇明见他二人有说有笑的，放下画笔，说道：“皇叔将这笔墨画具安置得这般远，我都快看不清白姑娘的脸了，这画还怎么传神。”

　　“这画画如鼓琴，本就讲个意境，离得太近，画出来的还能看吗？”晟王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太子哥哥是让我以白姑娘的容貌画一幅观音像啊！”谁画个观音还在山水之中，图个意境的啊。

　　姬宇明自顾自的，凭着一股子劲和热情，将那画案搬近了些，心满意足地又继续画了起来。

　　估摸着也画了有大半个时辰，方才放下笔墨，说道：“白姑娘来看看罢，我这画画的本领可是可以和你奏琴相媲美的。”

　　哦嚯，小伙子很有自信嘛，白涟漪也不多耽搁，立刻走过去看了看。

　　不知道别人第一次看到水墨丹青绘制的人像是个什么感觉，白涟漪不懂国画的意境，在她的印象里，看过的人像就是唐装仕女图，各种帝王后妃流传下来的画像，还有就是佛像了。

　　可若是说这画像比铜镜里更像自己，她是一万个不能接受的。

　　不是说姬宇明画的不好，而是当你看惯了高清成像的照片，抑或是素描油画后，再看这个，就很......意识流。

　　“好看吗？”姬宇明一脸期待。

　　无论是否有这么个白莲花的人设在，她都无法出口打击这样一个热情洋溢，方才还在尬吹自己琴艺的大好青年。

　　商业互捧，方得细水长流。

　　“民女觉着殿下的画很有意境，特别是这一双眼睛画得格外传神，面上如三月桃花叫人好气色，此画真乃是当世名家之作。”既然自己在他心里是大琴师级别的人物，能与自己媲美的必须是当世名家！

　　姬宇明听闻此言，果然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说道：“若论山水，自是太子画得好些，可是这人像，我敢说，本朝没有比我更擅长的了。”

　　“虽然自信是好的，可宇明也需谨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晟王微笑着提点道。

　　姬宇明一脸很是受教地应道：“皇叔教训的是。”

　　白涟漪这才发现，虽然年龄相差不大，姬宇明在晟王面前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样子，可他实际上还是很尊重这位小皇叔的嘛。

　　入夜，东宫。

　　一位身着红色龙纹服饰，发束金冠的男子，正徐徐展开一幅画卷，这是一副不同寻常的观音抚琴像，就在那画中之人的面容快要出现之时，他的手却犹豫着停住了。

　　他调整呼吸，小心着展开......然后丢到一边，甚是苦恼地说道：“还是得亲自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