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西西里纪事》公孙橙子

17、银时的草莓牛奶

　　“你受伤了？”
　　银时无比惊讶，转头对正在谈话的高杉和桂嚷嚷，成功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喂-------！不得了啦！雨月受伤啦！”
　　雨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爽朗地笑道：
　　“没有啦，就是小伤口而已。哈哈。”
　　高杉仍然在原地抽烟，目光稍微往雨月这边移；桂则关切地凑过来：“没事吧？”
　　雨月微笑着摇摇头。不自然地用手挡了挡下巴。
　　“流血了啊。”
　　桂打量着雨月的伤口。银时死鱼眼挖鼻，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药膏。
　　雨月愣了愣，摸着头“哈哈”一笑：“是吗？昨天晚上弄的伤口，今天还没好呢。”
　　“高手？”站在一旁的高杉突然问。
　　“不是呢，”雨月眸色暗了下来，轻声说：
　　“只是个普通的侍卫而已。”
　　“任务呢？”
　　“完成了。”
　　高杉点点头；左手端着烟斗离开了。对他而言，只要有“幕府大老井伊直弼被成功暗杀”的事实就足够了；其他的，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银时一边给雨月涂药，一边感叹：“真是难以置信呢，雨月竟然会受伤。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剑客呢。”
　　“说起来，雨月的剑术是跟着我们学的，好像自己又创立了新的流派；都快赶上我们了，竟然会被普通的侍卫所伤。”桂若有所思：“这么多次暗杀，还是第一次呢。”
　　“什么跟‘我们’学的啊，雨月的剑术可是银桑我教出来的！”银时白了桂一眼：
　　“假发你天天忙着策划暗杀；至于高杉.....娼妇君除了会虐待他还会干什么呀？只有银桑这种大善人才会手把手的教啊。”
　　“对吧？雨月？”银时敲了敲还在发愣的雨月的脑袋。雨月吃痛，清爽的笑容挂不住了。
　　“你上次的‘时雨苍燕流’我看过了哦。一共只有三式，不过你确定吗？那种太过简洁的剑法不一定实用呢；而且.....每一招要修炼到极限的话很困难，迟早会失传的，少年。”
　　“......你对一个14岁的男孩说‘你创造出来的剑法会失传’这样真的好吗？”雨月笑容清爽：“你分明就是嫉妒，前辈。”
　　“噗-------！”银时差点没把草莓牛奶喷出来：这小子切开就是黑的啊！当年果然没看走眼！
　　“我只是实话实说！”银时撕开一包棉花糖，捻起一块塞进嘴里嚼：
　　“‘时雨苍燕流’学习的难度很大，而且你现在虽然剑术不错，但还差得远。你发明的招式传承中还必须创新，否则就是‘灭亡的剑法’。传个九代十代就没了。”
　　“.....而且，你是没碰到过‘真选组’的人，每次任务才会这么顺利。”
　　“........”雨月沉默了。别过脸去不想看银时，他说的那些自己当然知道。
　　但是.....不希望“朝利雨月”或者说“朝利家族”，就这样消失在历史和时间的长河中不留痕迹；总希望，有些东西能够代代传承。
　　银时把东西整理好，转身离开。
　　.....啧，一个14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想这些啊？果然和银时他们待久了心态都变老了吗？
　　六年过去了，雨月和银时他们一直在一起。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一个叫做坂本辰马的富商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鬼兵队的目标从最初的“攘夷”彻底转向了“倒幕”；高杉和桂热衷于策划各种暗杀幕府官员的活动；雨月在高杉、银时他们的指导下剑术日益精进-------雨月的天赋好到令人惊叹；最近，雨月甚至萌生了创造一套新的流派的想法。
　　当然，他最钟爱的那把太刀，被取名为“时雨金时”。这让银时狠狠地雷了一把，直接把嘴里的草莓牛奶喷了出来；土豪坂本辰马则“哈哈”一笑说雨月你竟然用金时君的名字命名呢哈哈，收获某甜食控怨怒的眼神一枚。银时觉得雨月的天然笑来自坂本辰马那个呆子，但切开来后会发现里面全是高杉式腹黑......外加银时自己的隐性抖S属性。
　　桂先生曾对此痛心疾首，因为他的目标一直是把雨月培养成他一样的“狂乱贵公子”.......啊不对，是“优雅贵公子”.....怎奈雨月说什么都不肯蓄长发，说太娘了别人会怀疑他的性向。
　　这时桂先生总会一本正经地说：“雨月，你必须正视一个事实。”
　　“.....什么？”
　　“凡是强大的男人.....干的都是男人。”
　　“......”
　　所以你在暗示着些什么！你在暗示你们几个人里谁和谁有JQ吗？！雨月很崩溃，这个世界真的有正常人吗？那种幻灭感就好比少年打败魔王拯救世界后，本想佳人艺伎美酒相伴，结果一群二百五围着他载歌载舞......
　　雨月常常被派去执行各种暗杀任务：少年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再加上雨月出神入化的剑术-------说实话，现在就算是银时和高杉也不敢说能够轻易赢雨月。
　　当然，你老师还是你老师，他俩认真起来的时候，打败雨月这种14岁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
　　早几年的时候，银时不知“认真”为何物，剑术指导还不忘带jump进道场；高杉则根本懒得和小鬼过招-----除了偶尔兴之所至亲自“指导”；银时称其为“虐待”，因为每次雨月都被揍得挺惨。高杉的哲学是，要么不打，要么往死里打.....
　　现在，他们不得不正视少年实力的成长。
　　雨月执行过非常多的暗杀任务，多得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的“变则四刀”下面到底有多少人命。
　　刚开始会不适应，后来几乎麻木了。学会用虚伪的笑容包装自己，学会用更锋利的刀剑武装自己。
　　他从白色和服的对襟中取出一把竹笛，笛子上“朝利”二字清晰可见。这是当年离开家的时候，身上唯一带的一件值钱的东西。
　　高杉喜欢弹三味线，他则喜欢吹笛；银时曾嘲笑过他俩时不时的二重奏，一度认为雨月喜欢音乐就是被高杉那个不正经的公子哥带坏了。
　　雨月不否认确实有高杉的影响在里面；但他热爱音乐，只有沉溺于悠悠笛声中，才能暂忘沉重、灰暗、血腥的种种回忆。
　　悠扬的笛声响起，带着幽怨哀婉的悲伤之调，但沉郁中又有一丝灵气----这是他最爱的风格，就像他一贯的心境。笛声轻轻地拂过草野，混杂着风温和的软语，滑过桔梗花紫色和白色的花瓣，在嫩绿的草尖上轻盈舞蹈，最终沉淀进厚重的土地中。
　　“哟，少年，你又在学习娼妇君的文艺精神了吗？”
　　刚刚离开的银时突然冒出来，手里拿着两盒一模一样的草莓牛奶：“好了好了，别吹了，很像闹鬼啊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笛声停了下来。雨月摆出往常的温和微笑，疑惑地看着银时。
　　“银桑是担心某个小鬼偷偷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哭特地跑过来安慰的！要心怀感激啊！混蛋！”
　　“我没有哭。”
　　“所以说啊，少年，你应该对自己真实一点啊，喜欢什么就去做，不喜欢什么扔掉就好。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你的笛声哀怨地老天都要掉眼泪了你以为银桑听不出来？背负那么多很容易变成那种外表15岁，内心51岁的MADAO大叔啊。”银时大喝一口草莓牛奶，
　　“天天执行那种任务，银桑都看不下去了。亏你每天笑得还那么风轻云淡。”
　　“.......”雨月扭头不看银时：“都说了我没事。”
　　“.......说自己没事的家伙往往都有事。”
　　“你把草莓牛奶给我吧，我保证我的心灵创伤立刻痊愈。”雨月突然坏笑。温和稚嫩的笑意后面冒着阵阵具象化的......黑气。
　　银时紧紧搂着怀中两盒草莓牛奶急速后退，惊恐万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是吸血鬼吗？丝滑草莓牛奶是银桑的流动的血液！”
　　.......我总算知道你的糖尿病哪来的了。雨月黑线：银桑你连血液都是草莓牛奶。我很好奇你的其他部分是由什么组成的....巧克力巴菲？
　　“切，还说治愈我心灵的创伤......省省吧，大叔。再见。”雨月转身不理银时，继续吹笛。
　　“你见过24岁的大叔吗啊啊啊啊！”银时抓狂；突然，银发男人安静下来，万般艰难地开口，泫然欲泣：
　　“小雨月啊......你真的、需要草莓牛奶治愈吗？银、银桑也不是、呃.....不可以分你一点草莓牛奶。”
　　“不、不过.....就一点哦！就一点点！”银时艰难地把手中的牛奶盒子递了过去。
　　雨月毫不客气地拍掉银时的爪子。
　　“......”
　　银时彻底石化了；下一秒，他爆发出一阵怒吼，大有回到攘夷战场的“白夜叉”之威武之势：
　　“小鬼你不要太得意啊啊啊！你到底想干嘛！！”
　　“哈哈哈——银时你是白痴吗？太好骗了吧你。”雨月白了他一眼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前仰后合，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如银铃般动听。少年笑得很好看，发自内心的笑靥就像秋日里阳光下的金色向日葵；充满活力和朝气。

　　银时看着少年真诚可爱的笑容，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宠溺的微笑。就像哥哥看见自家哭闹的弟弟终于被逗笑了一般，顿时轻松不少。
　　“呐，银时，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值得为之交付性命的人吗？”
　　雨月止住了笑，神色收敛。
　　“……你问这个干什么？”银时漫不经心地说。
　　“……”
　　雨月抬头，天是蓝色的；但远处厚重的云层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说实话，我不相信呢。”男孩轻轻晃动脚丫：
　　“你知道我父亲，也就是朝利本家的家主是怎么死的吗？……那天，幕府派人来说，我们家和洋人有勾结，将军要给我们定罪；父亲吓坏了，拼命哀求传令人给将军求情放过我们家的其他人。那个人很恶劣地笑着说，可以啊，如果家主你切腹的话，将军也许会网开一面。”
　　“父亲竟然相信了。母亲哭着求他不要这样，因为父亲死掉的话，我们家就彻底完了；将军不可能会放过我们的。但父亲对幕府忠心耿耿，也相信传令人的威望。然后，就真的切腹自杀了。”
　　“......将军最后派幕府官兵杀光了我们全家，把值钱的财物通通收缴国库。我们家几代人、几百年经营的产业一夜之间就进了那些达官显贵的腰包。”男孩低下头，声音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个故事：
　　“你知道那个劝诱我父亲自杀的人是谁吗？”
　　他抬起头，直视着银时的眼睛。银时突然一阵恶心，头有些眩晕：他直觉不是什么好的答案。
　　“是井伊直弼呢。”雨月轻声说：
　　“那个人的脸，我到死都会记得。”
　　“——六年前，他间接地害死我们全家，而我只能像蚂蚁一样恐惧、颤抖；现在，就在昨天晚上，我终于像碾死蛆虫一样碾死了他，这就是力量、也是命运；也许我变成这样很让你失望吧，银时？但我没有办法啊，从家人被杀的那一天开始，从高杉交给我那柄短刀开始，我就回不去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士，从来都不是，武士只要两把刀，一把用来战斗和守护；一把用来在必要的时候了结自己的生命。但我不同，朝利雨月，一直都佩着四把刀。”
　　“一长三短，因为我的剑不是为了守护什么而存在的，而只是杀人的剑；刀越多、刃越锐，才能杀更多的人。比起井伊那种人，我才是真正的刽子手，用这把剑屠尽世界，然后把自己也伤得遍体鳞伤。”
　　雨月平静地说。
　　“.......”
　　银时沉默半晌，伸手不轻不重地在男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有些东西还是要你自己去明白的。”银时叹了口气，说：
　　“剑是凶器，必带来腥风血雨；所谓‘救人的剑’根本就是个笑话，除非哪一天把剑锋利的金属刃换成木头啦、竹子啦一类的-----也许那种温和的武器才是用来守护人的吧。”
　　“你说的那些银桑现在也不是很懂啦。不过呢，”银时神色收敛，表情严肃：
　　“从开始到现在，我所要守护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或许，这就是你所说的‘忠诚’吧？”
　　银时撇撇嘴，摆出经典的死鱼眼：“话说，你不要老是向高杉那种报复社会的中二病学习啊，中毒太深了已经；要多笑笑啊，少年。”
　　雨月摸着被敲痛的脑袋，露出了温和腼腆的笑意。笑容清爽干净，就像很多次，男孩习惯的、在别人面前摆出来的笑容。
　　银时扔掉空了的草莓牛奶盒子。起身说：
　　“但是啊，笑容最好是真心实意的。”银时撇撇嘴：
　　“因为虚伪的语言会伤害别人，虚伪的笑容却伤害自己。”
　　起风了。
　　男孩愣住，笑意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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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出去浪……于是现在来更新
想到作业还没开始做；内心一阵生无可恋555
作者身体有些不舒服，还要赶作业；下周就不更新了哈~
此文周更，不会弃坑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