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教养指南》米玙

37、章36

　　……
　　静默良久。
　　但见君浩猛地一拍大腿，“对喔！”

　　夏汀浔正等着他能分析出来些许‘高见’。谁知那厮好大一块的梅子糕下肚，就着桌上茶水猛灌两口，这才满脸愤愤然地想起事儿来了！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那老何昨晚上不说是来看看咱们的么？”
　　看他偏头，还特意同东门丹确认问过：“说好的来看看咱们，他整个一空手过来，这、算什么道理啊这是！”

　　旁边东门丹似乎也呆愣了下，随口敷衍他道：“上门做客，空手过来…确实不大礼貌的。”

　　“这普天之下，竟还有人上门不带礼数的？”
　　侧位坐的商无边压根就在瞎搅和。

　　“便连外头三岁小孩怕都知道的礼数，听说那老头半截身子都已经快进土里的人了，竟然还能明明白白就假装不晓得？依我看呐，他这分明是故意的、故意瞧不起咱们这尊敬伟大、超凡脱俗的君上！他他、他就是要搞事情！！”

　　翻译成人话：这事，可不能简单便宜他了！

　　“对，不能便宜，是不能便宜得他！”
　　君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同时暗自咬牙定下目标：“下回寻着机会定要跟他多讨些回来！”

　　商胖子可就乐呵了。
　　黑豆大小的一对眼珠看了那边站的东门丹，又贼兮兮地瞧过来这边君浩。

　　满肚子坏水心思说来就来：“说到咱们这大家伙儿的、这么多人，都、都是朋友熟人来的，他对面老何作为前辈，总不好意思光送你们俩东西，也不瞧瞧我们剩下几个这些可怜兮兮的…”手头倒是格外殷勤地一杯热茶率先奉上。

　　君浩心领神会，“你想要什么？”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商无边面上大喜。

　　偏生还要装模作样的客气一番，“其、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啦。毕竟咱们兄弟间，也不是什么贪多求财之辈…唔，见面礼什么的，也就千把万把两的真金白银什么的…不不、小爷我可不会介意。甭管他想要给多少，哪怕就是搬出几十大箱子的名家珍藏书画古玩什么什么之类的，咱真的真的都不会介意滴！”

　　“早就听说前些年何老与司徒将军对赌时，曾有昧下过将军一对儿夜光的白玉酒杯。”东门丹顺势接话道：“臣也不求什么金贵东西，堪堪俗物，聊以□□。”

　　瓜娃子紧随跟上，“恰也是！不求啥子莫得的宝贝，来个大大的红包，准妥儿！”

　　等他回答完毕。
　　一干人等视线也就自然而然转移到这边剩下来的夏大姑娘身上。

　　亲眼目睹全过程的夏汀浔甚至开始觉得——
　　完了。

　　这伙智商归零团队，彻底没救了。

　　“传闻说是朝廷与那永昌叛党势同水火，各不相容。”
　　回归正题，夏汀浔也颇觉诧异的紧。“可现下看君浩哥您这般态度，似乎与那对面老何…关系倒还不错的样子？”

　　君浩单手托腮。愣是歪着脑袋，想过许久。才迟疑提道：“与其说是我们跟那老何关系不错。唔，倒不如说…正因为是他对面老何，所以才无需防范…的吧？”

　　“公子说的对，对面老何什么的，向来不必费心。”
　　东门丹亦有皱眉附和：“这都多少年过去，除却那又黑又恶的噱头倒是炒的格外邪乎之外，也就平日里瞎嚷嚷惯了…还真没见过他老何能有多大本事。”

　　夏汀浔：……
　　在你们的心里头，到底有多鄙视人家对面老何啊喂！

　　（对面老何保护协会表示强烈谴责！！）

　　“何老他平素嚣张惯了，寻常怼东骂西、杀人放火什么的，大都见怪不怪。”
　　抛开对面老何，却听君浩奇怪问起：“只是阿浔你这最近，会不会是有点…”思虑过度了？

　　他迟疑着道：“说来前段时间也是…那日雨天，阿浔若真有心与我勉励一番，直言便是。为何偏偏又捡着那大门口处，人来人往（真的不会尴尬么）？”

　　“还有昨日晚间…”
　　言语间，满满的担忧。

　　后面的话儿，他倒也没全说出口来。
　　左右瞧过对面几位脸上各自难以言喻的表情。

　　猛然间被他提起那茬。
　　夏汀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回想过，
　　她昨晚上说什么了？

　　但，不管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我都陪着你！

　　我都陪着你、都陪着你、陪着你、你、你……

　　真见鬼哟！
　　这、这说法也太太太羞耻了吧？！

　　正恨不得要找个地洞儿一头往下猛扎进去。

　　旁边站的东门丹见状，也似满腹不解地接话说起：“恐怕，也不止公子所说…”
　　他皱了皱眉，“那日，臣曾经在后花园的水榭湖边偶遇汀浔姑娘。当时还未打过招呼，便见她先转过身来，一脸阴笑…青天白日的，委实教人看了都毛骨悚然。”

　　“可不就是！”
　　商无边闻言，大腿一拍，可算给对上组织了。“其实你们这都还好，我那天、那天就在院前东花厅旁的那角子地儿！当场被她甩来飞天板砖一块！还是照脑袋砸、意图谋杀的那种！”

　　还没忘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想小爷我都后怕。”

　　一人出口算瞎扯，两人互证说不清。
　　三个人都加起来……

　　于是那老四位瞅着她的眼神儿。
　　可就不止于先前那般难以言喻地怪异了。其间不解外，隐隐似乎还掺杂了几分…敬畏？？

　　不，这不科学。
　　她一定是看错了！

　　夏汀浔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某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去。

　　“哎呀喂，这都在呢哈？”
　　门外跟风飘来一声娇嫩酥软还嗲嗲地娘娘腔调儿。

　　佟柔柔一身繁花复式的曳地长裙，头上朱钗乱撞，腰间环佩叮当，扭着扭着就扭进来门了。

　　入目但见以冷面煞神东门丹为首的各方、凶恶势力皆都神情不善的死盯着他。赶紧讷讷缩回去了半边身子。“奴、奴家这会儿，是不是来的还不是时候啊？”

　　“玩笑罢了。”
　　君浩有意在圆场，“进来罢。”

　　佟柔柔这才状作西施捧心样的，贴着墙角根子，灰溜溜地摸进门槛里来。

　　“佟三少爷特地过来，可有要事？”
　　君浩顺手又捻了块梅子糕来，正想往嘴里送…又被那冰块脸死鱼眼式地警告一瞪。

　　难得听话的放下去糕点。

　　“说起奴家昨晚闲逛园子的时候，顺手还逮到几个相貌脾性皆都顶顶甚好的‘舌头’。”佟柔柔微微屈膝行过个万福，“不知君浩哥哥可要见过下？”

　　‘君浩哥哥’四个字眼。看似简简单单，可光听他那声儿百转千回，萦肠勾肚，妖里妖气的。

　　大夏天里，委实能教夏汀浔都泛起来身鸡皮疙瘩。

　　“带上来罢，我问几句要紧的。”
　　君浩挥手说毕，当下嫌弃背过脸去。显然被他那‘四个字眼’的内涵给膈应到不轻。

　　佟柔柔得了应允，快步转身往门口处扭着细腰挥了挥帕子，“来啊，大小伙儿们，老大问话，快都进来呢~！”出场一分钟，老鸨本色显露无虞。

　　闻声进门来的是两位容貌姣好的小童。
　　这俩位小童合力扯出来条半粗不细的麻绳串儿。顺着那绳串儿，磕磕绊绊地拽进来了几位满脸不情不愿的…黑衣人。

　　这黑衣人们约莫还都是同一个小队里的。
　　虽说全员为人俘虏，还都被五花大绑又拿破布团子给堵住了嘴。可看中间有位中等个子的还在抓紧时间前后顾盼、左右眼神杀地警告其余人等的架势。

　　便知这厮…准是这队人马领头儿的！

　　君浩端坐正中，掬起茶杯轻呷一口。再放下时，已是换了副脸孔——

　　“哥几个运气够背的呢？”
　　听他面无表情地揶揄人家道：“也是难怪，若非倒霉鬼附体，怎么会给咱们生擒住了？”

　　嘲讽一开，
　　黑衣人们立马就恼了。

　　卧槽，你有本事说这风凉话，你有本事放过咱哥几个跟你单挑哎！

　　仿佛看不到他黑衣领队眼中火气似的。

　　“不过放心，来我们这边的待遇呢，那肯定是…不会让你们舒服的！”
　　君浩摇头晃脑式地碎碎念说：“你们在那老何手下当差，应该还挺享受的罢？听人家说，你们永昌教近年来的入职福利待遇可不错，什么外勤补贴五险一金，管住宿包三餐，节假日加班双倍薪金…”

　　“不光如此，据说还有专业培训、技能精修、三餐自助、佳肴美馔，员工生日集体聚会，住宿还是独栋小楼水电报销。”

　　东门丹随口一提。

　　明显看到君浩眼珠子里都亮了下。

　　反倒被那瓜娃子抢着个先，小短腿迈开蹬蹬蹬地就凑到人家身边去了。一张赖皮脸还嘻嘻哈哈地讨好道：“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黑衣哥哥，你们、那啥那啥教的现在还招人么？”

　　“瞧我怎么样啊？”
　　“哦，对了，我叫瓜娃，我来自锦州，我爹娘他们呢，早早都去了…”

　　“……”
　　夏汀浔真是看得下巴跌地。
　　原以为这小屁孩也就是个死不要脸的，谁能想到竟还是这么副烂墙头草德行？！

　　“你们永昌教正招人？”商无边也跟着凑到个新鲜。“正好小爷最近待业在家，你们若是不嫌弃，咱们都可以商量哈，福利待遇什么的好说好说…”

　　话音未落，被东门丹那超想杀人似的眼神儿一瞪，老实了。

　　商胖子是老实了，轮到君浩又开始作妖了。

　　“这都老熟人见面，能不能进去先给个主管做做？”眼下八竿子还不见得能打到影子呢，某人这预计就先要犯愁。

　　“要不这么办吧？看在我们难能相识一场，你回去先跟那老何打个商量。就说他前老朋友的儿子想往他们家场子里去，也就谋个头领管事的什么，看能不能…”给开开后门儿什么的？

　　当中黑衣领队的眼角都开始抽搐。
　　嘴里头也好一阵子支吾，似乎有话要讲。

　　君浩眼神示意，佟老鸨便扯下那人口中的破布团子，一脚照人尾椎处就给踹了过去，“嘿，臭不要脸的，有话快说。”

　　黑衣头领的两只手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这厢被他踹到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下意识间张口回骂道：“你才臭不要脸，你们全家都臭不…呃唔唔…”

　　也没给他完全骂出口来，佟老鸨手疾眼快的，顺手又给他堵上了！

　　对面东门丹暗搓搓地给他比出个赞。

　　眼看着黑衣老哥几位都恨不得扑上来狠咬他一口的模样。

　　君浩抬手轻揉眉心。
　　难得轻叹曰：“罢了罢了…”

　　这意思是要息事宁人了。

　　东门丹却不会放过这些宵小之辈，只提道：“公子，方才他们还骂你臭不要脸。”

　　“…嗯？”
　　“意思就是咒你去死！”

　　“哦，埋了吧。”
　　君浩理智瞬间回笼，“记着隔天浇点儿水。”

　　东门丹扶拳应是。

　　夏汀浔：……
　　毛病不是这两人？？

　　这般随随便便地定下他们的‘结果’，黑衣人们可又急了。可惜东门丹手下的近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夺过小童手中绳串，拽上人就往门外拖去……

　　两相拉扯推搡间。

　　不知怎地，给那黑衣小头领他呸掉了堵住嘴的破布团子。

　　“等等等、你们难道就不想问问关于我们主子背后所阴谋的事儿么？”
　　情急之下，他尖叫出声。

　　“哦，那你们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东门丹面色不善。

　　点头示意近旁侍卫松开手脚，小头领的嘴巴也终于得开空儿。

　　见他粗喘几息平复下来。这才卯足气势揣出了架势，面朝房梁铁骨铮铮：“呔、昏君！我们主子背后所谋划之事…呵呵，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么？！”

　　“……”
　　“不问你嫌弃不给你们机会，问了你又不说，你们到底想要本君怎么着？”君浩听着心里头也就不大舒坦起来。脑子有坑不是？想加戏也不是这种加法的啊！！

　　挥手间，“埋了都！”

　　倒霉的黑衣人们被拖走了。
　　远远还听那小头领近乎卯着脖子的惨叫声：“要杀要剐，你且随意，休想从我们弟兄嘴里得到半点消息！”

　　“昏君！你就是个昏君、大狗蹄子！”

　　事实证明，身为大南国一等一的武安侯爷，东门丹手下们的办事水平还是可以十分高超的。

　　等到夏汀浔临晚时再过来。

　　就见前楼院子门两边的花池子里，整整齐齐成排儿的‘长’出来…六颗人头。

　　副将郭宇正端着盘子烤鸡翅膀蹲在跟前，边吃还边吐骨头。

　　眼看着那六颗人头、齐刷刷地、馋出来了、一地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