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遗照》羊笔笔羊

11、11.躲猫猫和打雪仗

　　卡尔在破译密码机，这是出于约瑟夫的要求——他会在几分钟后开始追击卡尔。

　　这里的雪始终下得不大，夜色中不时会响起模糊的铃铛声，但却无法辨别来自哪个方向。因为气温很低，卡尔呼出的气息在月色中很快变成水雾，又很快消散。在单调而又规律的嗡嗡声中，卡尔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现在他对于如何破译这些老旧的机器已经相当熟练了，至少不会再因为没有按牢生锈的键盘而被漏电打到。

　　但这个游戏中他不熟悉的东西还多着呢，单单是眼下这地方就大得足以令人晕头转向。比方说这台密码机就是卡尔瞎转悠了好久才找到，那时乌鸦都开始在头顶盘旋了。

　　不过即便如此，卡尔也依旧没有真正参与游戏的严肃感，他很难感到紧张与恐慌，因为这里只有约瑟夫和他。这曾是卡尔最遥不可及的美梦，如果他知道一百多年后有个词儿叫做“二人世界”的话，他会很乐意用它来形容此情此景——没有陌生人（或者熟悉的陌生人）来打扰他们，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卡尔感到焦灼与紧张。

　　甚至不同于正式游戏，在这里约瑟夫根本没有必要伤害他。之前他们就和和气气地说了话，而不是像之前两次那样一见面就搞得你死我活。如果可以，卡尔甚至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只要约瑟夫不会离开。

　　但对于模拟练习这件事，约瑟夫也有自己的想法：监管者大多很喜欢追击新人，因为新人通常更容易得手。约瑟夫曾猜测过，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卡尔都会做为首选被其他监管者追逐，而摆脱这种境地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成长起来（或者拖到下一个新人进入庄园，不过那不靠谱）。

　　虽然约瑟夫并不想让卡尔真正逃出庄园，但他也并不希望别的监管者把卡尔当成软柿子捏。

　　卡尔隐约能猜出约瑟夫在想什么。他就像从前那样，一旦知道约瑟夫对自己的期盼，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满足对方。而且摆脱菜鸟身份听上去也没那么糟，至少在下次游戏的时候卡尔可以少拖后腿。

　　虽然眼下看来这还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就在密码机一声轻响亮起灯光的时候，卡尔不经意间看到了远远朝自己走来的约瑟夫。在初雪之夜，这一幕看上去几乎是迷人的，哪怕对方苍白的脸色与狰狞的疤痕。卡尔甚至还冲约瑟夫挥了挥手，然后才调头往一旁的废墟跑去。

　　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约瑟夫就追了上来。他漫不经心地挥刀，故意拉长声音对卡尔说道：“快点跑啊宝贝儿，我可要抓到你了。”

　　卡尔发现自己很难不笑出声，他总有一种在和约瑟夫玩躲猫猫的感觉，而不是正经八百地练习一场危机四伏的游戏。他一面站在一块木板后边一面说：“来、来啊。”然后用力把板子推倒挡住通道，紧接着转身就跑。结果背后却没有传来预料之中木板碎裂的声音，约瑟夫竟然一眨眼便从另一边转了过来，卡尔慌里慌张之下一头就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约瑟夫抬手把人搂个正着，调转刀背在卡尔背上一敲，又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跑，再挨一刀你就要输了。”

　　卡尔于是红着脸又从木板上翻过去，几步冲上前跳过了对面的窗子，结果落地的时候又差点撞进约瑟夫怀里。他一边猛回头重新翻过去一边气喘吁吁地笑问：“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不快怎么抓到你？”约瑟夫漫不经心地伸手在窗沿上一撑就跳了过去，“打起精神来，卡尔。”

　　卡尔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四五步，他再次从之前的木板上翻过去，这一次终于记得转身看看约瑟夫是从哪边走的。

　　结果约瑟夫居然不见了，而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也没有属于他的。

　　卡尔慌忙探头从墙壁那里看过去，在废墟间搜寻对方的身影。就在他开始感到一丝焦灼的时候，卡尔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你在找我吗？”

　　约瑟夫冰冷的气息几乎就在卡尔耳后。

　　卡尔本能地低呼一声，头也不回一下从板子上翻到另一边，然后转身瞪大眼睛喊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宝贝儿，你的心思太好猜了。”约瑟夫站在原地挽了个刀花，眼神深邃莫测。诚然，他要是动真格的话，卡尔早在第一次推倒木板的时候就会被他一刀恐惧震慑。但何必呢，约瑟夫不动声色地心想，这又不是玩真的。他不介意陪卡尔玩闹，从来都不。

　　卡尔则一面后退一面不无艳羡地说：“我、我也想知道、知道你的心思。”但他也明白自己很难触及约瑟夫的心灵深处，也许从前可以，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我的心思啊，”约瑟夫说着一刀劈开他们之间的木板，边朝卡尔走过去边轻笑，“你一直看着我，不就知道了。”

　　卡尔果然听话地一直盯着约瑟夫，于是只能后退着翻窗，结果他坐在窗沿上的时候没有扶稳，往后“哎呦”的一声栽到了雪地里。松软的雪花发出“噗”的一声，扬起细细的雪粒。

　　约瑟夫当然没来得及把人拉住，只好近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撑着窗沿打算跳过去。他都已经快要忘了卡尔有多笨手笨脚，这会儿重温旧梦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窃喜。

　　“啪”的一声，就在约瑟夫走了这一秒钟神的功夫，迎面一团白雪飞来正砸到他的胸口。卡尔躺在地上闷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冲约瑟夫撒过去：“都、都怪你，害我没看路，打、打你。”

　　“好啊你。”约瑟夫轻盈落地之后也俯身抄起一把雪，朝着不远处赖在地上的青年走去。卡尔见状一边大笑一边往后挪，结果还是躲不过迎面而来的雪球。约瑟夫简直是居高临下压着他打，卡尔给弄得满头雪花，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雪一直下，冰冰凉凉的雪花染白了约瑟夫的眉眼与肩头。卡尔更是被约瑟夫拿雪球砸成了喜马拉雅的“耶提”雪怪，全身上下就没个干净的地方。等这场雪地玩闹终于告一段落，约瑟夫用刀背轻轻一敲卡尔的脑门，轻描淡写地说：“好了，你输了。”

　　卡尔听了一拍手上的雪，直接跳起来扑到约瑟夫身上把他压在了地上。这一刻卡尔几乎忘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漫长时光，因为纯粹的高兴而涨得满脸通红，他问道：“输、输了有什么奖励？”
　　“奖励没有，只有惩罚。”约瑟夫眼神很深，一手扶着卡尔的身子让他坐稳。

　　卡尔闻言郑重其事地点头：“好，惩罚、惩罚来了。”说着扯下口罩低头在约瑟夫唇上咬了一口，然后他抬起头急促地呼吸着，看着约瑟夫近在咫尺的脸。

　　约瑟夫冰冷的手指滑过卡尔的脖子，哑声道：“胆大包天。”

　　“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卡尔说着扯下自己的手套，直接将约瑟夫冰凉的手指握进掌心，“我不是，一直胆大包天吗？”

　　约瑟夫倏地笑了，他不常笑，而这个绽放的笑容让他像个迷人的魔鬼：“卡尔的确是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居然敢在平安夜溜出来找我。你说是不是？”他说的当然是那个圣诞，那个晚上。

　　卡尔不知为何脸红了，红得要命。他似乎想把手缩回来，却被约瑟夫反手抓住。约瑟夫故意轻声问道：“怎么，胆大包天的小鬼想起什么了？”

　　“没、没、没、没有，没什么。”卡尔撒谎，于是脸更红了，几乎红到脖子，“我什么、什么都、都不记得了。”

　　约瑟夫挑眉问道：“真的吗？”

　　“真、真、真、真的。”卡尔说完这句谎话就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约瑟夫，为、为什么你每次打中我之后，都、都会停下来几秒钟？”

　　约瑟夫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开口道：“如果我能连续追击的话，你们庄园里的那些小朋友日子就更难过了。”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了。

　　“是、是规则？”卡尔为了不让约瑟夫再纠缠那个圣诞索性开始问个不停，“那、那这个规则岂不是、不是不利于监管者？”

　　“当然了，游戏想要进行下去，总要有让两边都觉得恶心的规矩。”

　　“是、是吗？我还以为，庄园不想让求生者赢呢。”

　　“不想让求生者赢的大概是监管者，不过求生者的赢面的确不大。”

　　“那、那你觉得，会有求生者成功逃出庄园，赢得游戏吗？”

　　这个问题让约瑟夫迟疑了一秒，然后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也许吧。有些监管者还会拿这件事打赌，猜哪个求生者会最先跑掉，猜哪个监管者会最先失手放跑求生者。”

　　“你觉得呢？”卡尔开始对这些原本用来转移注意的问题感兴趣了，“约瑟夫觉得谁会先逃走？”

　　约瑟夫微微挑眉，然后他说：“我不知道谁会最先逃走，但我知道谁永远也逃不掉。”

　　“当然是我。”卡尔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有些孩子气。

　　约瑟夫轻笑起来：“答对了。”他说着抓住了卡尔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来。

　　雪仍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