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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审判之刻(下 ) ...

  •   春光明媚的时节,雅法城中,贵族之间的紧张气氛却和草长莺飞的悠闲时令截然相反,日甚一日的绷紧。有如对于国王不可知政令的反应,和战两派的贵族之间弥漫着茫然不可知的紧张。

      同时,上次战役中刚刚伤愈的雷纳公爵也听从国王的命令,来到了雅法。但雷纳公爵却无意透漏出一个惊天的消息。就是圣战和谈时期,国王陛下遭遇暗杀的事件,而且根据凿凿指证,刺客中居然有着迦发的贵族汉弗莱,顿时哗然和骚动传开。议廷很快调查和处罚并下。
      汉弗莱家族的领地被收回。当然人们更大疑点无疑却是落在汉弗莱的妻子伊撒贝拉公主身上,做为同样有着王位继承权的伊撒贝拉显然难逃指控,但“恰好”因为教会命令下对其婚姻的不承认。所以伊撒贝拉公主得以逃过被拘拿审讯的劫难。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伊撒贝拉公主身边的侍女全部被法庭的人暗自扣拿,因为是针对女子,并没有动用任何刑具,但来自教会的修士们进行接手,开始了“特殊的审讯”。
      这种审讯方式就是,数日数夜,被审讯的侍女不得有半分合眼的机会,十数名精通典籍的黑衣教士四人一组,轮流不停的询问“是否接受背叛暗示”“是否有违教规中良知守则”。
      这些平素虔诚的女孩,在饥渴,疲劳下,睁大惊恐的眼睛,最后对于教士任何暗示询问几乎一一供认不讳!

      显而易见,若是侍女们做出任何不利的指证,伊撒贝拉公主就算不被处刑幽禁也难逃终身进修道院的命运。而且不光伊撒贝拉公主连她的母亲玛丽亚王后也难逃干系。从这件事情,令贵族们隐然胆寒却是审讯中教会的参与,这无形中再次说明了教会对于反叛行为的处罚和王国政令的支持。

      此时,雅法宫殿内落地窗半开,清风徐过,待雪草的花瓣簌簌落在大理石地上。银缎披纱抚过一地花瓣,随着屈膝礼的动作优雅散开,随即清脆的恳求之音传来

      “国王陛下,我想写信请玛丽亚王后和伊撒贝拉公主前来,请您允许?”
      “理由。”博杜文示意身边的几名穆族医师稍退。

      “玛丽亚王后曾经几次写信询问我,您的身体状况。她很担心您,希望……”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不动声色追问。
      伊珞沉吟片刻,“我接手管理王国内宫一些事务,很多都需要有人能给予我指点和建议,我想玛丽亚王后她应该乐意。“

      “还有?” 博杜文轻按住额角,忍下一丝无奈,这个伊珞为什么从不肯费心编一些合乎情理,高明一点的理由。

      “没有了,陛下您同意吗?”伊珞回答相当干脆。

      “好像我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

      “因为我知道陛下,您一定会同意!”
      博杜文浏览过大概的信件,那是以他名义写好的信。淡淡问道:“嗯,为什么?”
      “尽管刺杀事件的处理中有着给予贵族们的隐然警告,但我不觉得你打算把铁腕手段用于女子身上。既然如此由我这个王后先提出,可能比较好。”

      闻言,博杜文笑笑,“伊珞,你希望放过伊撒贝拉她们?”
      手中笔微顿,很快改了信上几笔。交给旁边“脸色沉默”的书记官。
      见此举动,微微抬眸的伊珞转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很快低首。等博杜文再瞧去时,紫水晶花冠垂下的轻纱正好掩去了少女颜上神情的波动。

      “国王陛下,尽管是女子……但是在该为国家牺牲时,不分男女!”
      博杜文微一晒,“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牺牲,值得与不值得。”

      低垂眼帘,伊珞很快相应:“临上战场尚要去考虑举动值得与否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
      忍下更多的话语,博杜文不想追问,难不成连伊珞也笃定内战将来?只是镇定笑笑:
      “伊珞,你也难不成也感染时下的他们紧张病?”
      暗叹一口气,如果说自己的连串政令让一帮相看相厌的贵族忐忑不安。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跟风紧张什么?

      伊珞微一低首,对于选择避而不答。只是上前确认过穆族医师的诊疗报告,才一笑,打算告退离去。倒是博杜文眼见此公事化举动,看过身边恰好无侍从于旁。定了定神,才忽然问道:
      “伊珞,你还打算躲我多久?”

      一怔,伊珞马上“冷静”,“艳然”加“真诚”的笑出:
      “国王陛下,您绝对误会了,我不是一直在您身边?何来此言。我……”
      话未完,博杜文已经截下淡淡道
      “国王陛下?臣子如此称呼我是为尊敬和正式。有时甚至是心虚。可有人在尚为一‘卑微’侍从时,就好像不曾在意这些,为何最近如此……难不成伊珞也怕我?”

      伊珞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天,她当然不怕博杜文,她也仅仅只是有些心虚而已。

      而一直盯着文件,借以掩饰过微略紧张话音的博杜文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继续道:
      “过两日,我必须要去一次阿什凯隆,此间王后你是要先回圣城,还是留在雅法游玩都在你,只是希望下次我再见到伊珞时,伊珞不要再躲我。”
      “陛下,您要去阿什凯隆?”惊讶的话音传来,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伊珞关心之事却博杜文话中主题。
      博杜文抬眼回避开伊珞的眼神,将目光锁在她身后一女神绘画上,真诚道:
      “最近伊珞和我相见,彼此觉得很尴尬,自然有如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很多事情我尽管不懂,可我也不希望如此,那晚……错在我。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义务和责任,我不会回避……”

      只是博杜文殊不知道的是:责任?当听见这两个字时,一抹凝化复杂的哀伤浅笑掠过,伊珞低垂了眼帘,纤指上一抹血红映入眸中,那是指上所戴的红宝石戒指,转转闪耀的血红光芒一如她眉心掩住的印记!那是每一个卡特莱斯家族女子必须承记的烙印!

      扼指合拢,眼中转成波澜不惊的冰冷,缓缓打断博杜文的话:
      “国王陛下,请您不要再说了!请为我保留一丝尊严,好吗?”

      “伊珞?”博杜文茫然不解转眼间冷肃下颜的少女。
      “是的,就像堂兄嘲讽的:世间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嫁给自己喜欢之人!而家族中对于每一名女子的训誓都是,卡特莱斯家族的女子绝不做先动心之人。绝不会有任何被人可怜的时候!”

      翡色似湖的眼眸闪逝过盈然泪光,但伊珞却倔强地压下,微笑着傲气抬首:
      “前一项,我违背誓言,是我的错!一切为之付出的苦难,哪怕将来会有被抛弃的命运!我不悔,我既然抉择如此,就该去承担这背后的考验和磨难!但是……国王陛下,我不在乎您是否喜欢我,一如当初我强迫您答应婚约。甚至希望做您真正的妻子……但请不要在那夜之后,因为内疚或者责任来告诉我,您不会回避!我亦有我的尊严,这种可怜比死更羞辱我!”

      说罢,没有等博杜文的回应,伊珞失礼的转身就走。
      “伊珞!”
      止住脚步,伊珞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
      “陛下,请您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除非您觉得对我的羞辱还不够!另外,提醒您,此时还有很多问题等您解决。堂堂男儿都不该是考虑这些儿女琐事的时候!”

      殿门在身后滑上,只是在刹那间,伊珞抬首任一清泪划过颜上,碎落在地。但转瞬,如无事般抱紧手中公文,疾步走过向她纷纷行礼的臣子。

      长长回廊上的雕塑,壁画在眼底划过,急促行过中回荡在脑海的只有恩斯夫人悠悠话音
      “孩子,我们家族历代女子有着不少成为王后。保持王后的尊严,不动心,不去在意,自然也就不会伤心,微笑到最后的始终是你!不要去追逐那些不由你掌控,无法握在手中的东西,比如世间情爱!
      ……
      既然,你选择了。那么就不可以后悔!很多嫁去他国的公主,要么忍受,要么不和之际,为了维护权力可以把家族的军队引来挑起战端。这两条道路,我都不希望你选择。当面临羞辱时,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尊严……转身走开,绝不再回头。

      而此刻,办公桌前的博杜文没有假手于秘书官,亲自动手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公文,平复过滤着思绪,却也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天,叹气。上帝呀,谁能告诉他……刚才他又说错什么了?

      一旁的秘书官尽管不敢开口相问,只能偷瞄一眼,不安地上前帮忙,气氛凝默的间歇,忽然
      “好了,去告诉他们,今日例会我出席!”
      博杜文忽如奇来的话语让秘书官吓了一跳,但是回神过来,依旧难掩一脸惊讶。国王陛下对于贵族们日益的不安紧张,根本是听之任之。今日居然?

      “猜谜时间结束!”回复平素的从容,扫过秘书官的惊色,博杜文只是浅笑合上手中文件。

      ……

      此时,漠海的另一边,举世闻名的繁华商城大马士革。在广场中心上,士兵正努力隔开挤脚观看的人群。空地上已经跪着近200多战俘。一阵号角声响过,旁边的刽子手上前,手起刀落。一股股鲜血喷出,人头滚落在地。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之时,一个本来安静的战俘,因为身后刀斧手的动作稍慢,眼见同伴睁着眼的头颅带着猩红血和脑浆溅落满身,本能地猛站起想逃。

      这个始料不及的举动让身后的刀斧手一惊,锋利的刀就此斜劈下来,飞起的鲜血溅落了刀斧手满身。对于此“技术”意外,四周哗然的嘲笑声迭起。年轻的刀斧手一抹脸上的血,气粗尴尬地瞪向嘲笑他的士兵。正在此刻,更洪亮的笑声传来,伴着笑声,两个金币在空中拉出亮光,跌落在刀斧手脚下。

      “小伙子,别在意,干得不错!”身后高台上苏丹撒拉丁插手大笑“安慰”。
      这种安慰比什么都有效地止住这名年轻人的怒气,谢过拾起金币。踹了一脚那个倒霉的战俘,才开始收敛地上的叛军尸体。

      “苏丹陛下,您打算何时出兵收回我们的圣地?”陪着撒拉丁观看这场有趣的行刑的,乃是阿拔斯王朝哈里发的使者。使者瞧过地上溅洒的红腥液体,猛灌下一口酒忍下翻胃之感,径直带开话题。

      撒拉丁则饶有兴趣看着手下以着倒钩拖走尸体的举动,良久才晃晃悠悠地回答:
      “这次和那帮法兰克人签订和约的,可不是我!”
      使者神色一窘,穆族总督乃是哈里发陛下亲自委派的。眼前这库尔德人无异是在讽刺他们作战失利。但王朝使者的尊严使然,冷笑道:
      “面对法兰克人的君主,您不是友善地还送去医师吗?这就是您的作战策略!”
      闻言,撒拉丁黝黑的眼瞳瞅向使者,一丝不屑闪过。
      “没有我统和各部各国埃米尔(穆族部落首领)之前,你们面对法兰克人赢过多少?”

      使者硬着嘴回应:
      “是不算多,但是您频频用兵也未见半分成效,如果您缴平普赞王朝的叛军有如对法兰克人的战绩,我们早就……“

      “你们对于法兰克人知道多少?为什么我们赢不了?”面对此夸夸其谈的使者,撒拉丁不客气地反问。
      “因为真主在惩罚我们的罪孽。”

      听到此话,撒拉丁只是转身,让更深的嘲讽被理智压在眼底,看着阳光下残留的血污,似自言自语的道:
      “听着,尽管圣地王国这些法兰克人内部矛盾重重,但是他们骑士的强悍勇敢乃是教宗国家之冠!当年他们夺下圣地,立足都不稳时都能把四面法蒂玛王朝的大军打败。而今,他们占有漫长的海岸,港口。数代累计的巨大财富,能够让他们的军队从任何战败中迅速重建再来!”

      “可是伊德萨公国还不是被我们拿下!而且这次他们诸国组织的战斗还不是……”
      “这次圣地王国据绊于内部争斗,几乎没有参与东征。”撒拉丁冷冷盯着使者,“如果不能从内部分裂他们,凭你们军队能力……过去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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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临海的玫瑰园中,远眺海鸥翻飞的碧蓝海面。身边骑士蓝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仔细看了一下撒拉丁最近的战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每次作战都积极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和教训。”
      “你是说两次卡塔卡战役,撒拉丁都杜绝上次的失败教训?”此话令伊珞回头相看。

      医护骑士团的总统领提比特郑重点点头,眼中有着对于这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复杂的神情。
      “可每次,我想起您带我预示的幻境未来那幕都不寒而栗!我们骑士头颅被垒成高塔,天空中盘旋着数不清的秃鹫,乌鸦!染红的沙砾一望无际,……天主!”

      伊珞沉然笑笑,洞悉提比特忽然重提此话的缘由。对于这忠诚骑士所担心的眼前局面,却没有明言安慰,只是问道:
      “提比特还记得幻境中那场大战的前后因果吗?凭你多年军战的经验,你告诉我们,我们的大军真的仅仅是败在撒拉丁的手上吗?”

      提比特沉默不语,眼中闪过痛心的神色。伊珞见状代他答出:
      “你应该清楚在国王陛下的治理下,我们强悍的军队并不惧于穆族几十万的围攻!我们不是败在撒拉丁的手上,我们是输在自己手中!输在荒谬的战术,输在无能的君主,更输在我们分裂内耗之中!……”

      “明白!”眼神凝成坚毅,提比特以着军人简短的话语做出承诺!所以这次国王陛下打算血腥清洗不和的两派,医护骑士团也绝对支持!

      “我担心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军队战斗力。罗马帝国的成立,其实也意味着无敌天下的罗马军队衰败开始。”行开两步,伊珞没有说出口的是。就如那次她月夜面见博杜文的话,
      诚然海廷大败有着王国和战分裂的缘故。但是一个无能君主的指挥更是直接的因素。

      加强王权固然可以一时增强战斗力,但是同样可能为王国军队带来危险。当军权升迁集中于君主手中。若是一个善战了解军队的君主也罢。但是若是后继者是一个平庸的君主?……那么无能的小人会凭着君主的一时宠信,获得军队的高职。那时再强大的军团也注定将是战败的命运。

      当然眼下根本不是来考虑这些将来隐忧的时候。正在伊珞沉吟思索之时,忽然一阵欢腾笑闹声随风传来。

      好奇的寻望去,只见远处艳艳阳光下的银色沙滩凌乱地散着披风,链甲,盾牌。稍近处碧绿地树丛后还正陆续有人脱光跃入海中,开始游弋比赛。笑闹中甚至还有人高歌吟唱起来。正午时分的阳光堪堪勾勒出这些战士们健美,阳刚的肌理线条。

      一见此景,伊珞身边侍女吃吃笑着后退。尽管时下在女子面前不着寸缕的游泳才是正常,但毕竟是在王后面前。
      此刻,提比特也看清居然乃是手下骑士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从雅法王家花园海域能看见这些。低咒一声,脸有些涨红。转身行礼代为道歉:
      “王后陛下,我没有料到这里居然能看见此‘奇特风景’。如果您不介意,我立刻让他们……”

      礼仪般退后避开这一幕,伊珞却笑笑,难得这些平素威严,刻板的骑士们有着眼下的一刻。
      “为什么要责备他们?查理曼大帝还鼓励士兵游泳强身。这里的海域可没有标注王室所有!”
      “可……”

      未等提比特歉意的话语说出,爽朗的笑声打断。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我代他们向王后陛下道歉!”
      说着,英俊的伯瑞安男爵已从大理石的游廊大步行来,上前不甚熟练的弯腰低头吻过伊珞的手。然后从身后持从手中,捧出一个篮子,向提比特一点头,故意正式无比道:
      “仅以此小礼物代我医护骑士团骑士表达对您的歉意!“

      侍女上前接过,伊珞探手从精致的月桂篮中捞出一只瑟瑟发抖的白色小猫。出离的惊喜袭上清亮的水眸,
      “伯瑞安男爵大人,这只小猫是?”
      “在来雅法的路上买的。如果我不买它,估计它的主人也会因为无法养太多小猫,要把这只小猫扔掉!”

      “扔掉?”伊珞诧异看去,检视了这一下,才发觉这只小猫居然有一前肢已经残疾。隐然的酸楚涌过,怀抱住这可怜的小生灵,伊珞抬首,清灵微笑漾起:
      “我会善待这一上帝赐我的礼物!”
      闻言,饶是周围铁血男子也在此时温和笑出。

      也正在此时,一文书侍从神色紧张地赶来,匆匆行礼见过谈笑中的众人,把一纸文书递给了伊珞。

      飞快浏览过,伊珞颜上瞬间变幻过几种神情,最终化成如静湖般宁敛。立刻把文书转交给提比特,
      “陛下他……”
      原来才得知,国王忽然下令召集所有的贵族与会。但会议却分为上下午两次,现在已经照旧进行的会议,伊珞心细地留意到:与会的大多都是各大家族年轻的子弟,或者至战场新提拔的年轻贵族。以及三大骑士军团的部分骨干骑士。
      雷蒙德,雷纳甚至提比特等权威贵族都不在与会的名单中。同时,今日王国骑士团扼守各处要道,严格盘查进入人等。森严中如临大敌的气氛让伊珞已感觉出空中破刃而出的血腥味。
      ……
      看来是摊牌时刻来到。
      没有再多话,伊珞和提比特交递了一个眼神,提比特转身就走。现下不是去考虑时机得宜的问题了,而是以着最坏局面为底线,分秒必争的预防控制全局!

      把小猫交给侍女,“伯瑞安男爵大人,请你和我一起去议廷会议!” 伊珞先代伯瑞安做了决定。希望场面还能控制住。
      “提比特大人赶去?”眼见提比特急促的身影。伯瑞安不解回望。
      没有多加解释,伊珞只轻笑一声,“幸好,在我教宗国度还没有像穆族那样,有过贵族们因为激愤,当面直接谋杀君主的先例!”

      ……
      尚未走近会议厅,吵嚷争执声就已经传出厅外。微微皱眉。止住侍从的通报,伊珞和伯瑞安从侧门无声进去。
      不过进入之后发现,估计就算侍从大声通报,在此火星四溅的争论当中。血气方刚的年轻骑士们也根本无法注意到新进之人。

      激动的话音迸出:“卡拉卡周围城堡足以守住阵地。众所周知,一个储备充足的小城堡,六十个守军可以轻松挡住十倍于它的进攻敌人。何况那些都是坚固的要塞,大型的城堡,所以对异教徒的清剿,绝对不可以松懈!”
      “上次和约中得到的城镇,尚未完全规划收纳过来,为什么又要轻启战端?”

      嘲笑话音顿起:“哈哈哈,是不是国王陛下收回你们家族部分领地的同时,也你们的胆子也收走了?”
      “就算是全部收回又如何?倒是你们急欲挑起战争,难道要借机开拓新的领地以此弥补,借战士的血弥补个人贪婪私欲?真是勇敢的骑士!”针锋相对的顶过去。

      年轻贵族一拍桌子,怒吼而斥:“你胡说什么,王国尊严之前绝不可以向任何人低头!”
      “那置王国于危险境地,就是你们所希望的!”
      火药十足的争执中,马上又有人站出试图劝解这两派年轻人。嘈杂争论声嗡嗡回荡地人耳发疼。

      对于这些永远争不出结论的话题,坐在最后侧的伊珞受不了的干脆打量起这会议厅的陈设,来忽略过这群热血的骑士。难怪博杜文最头疼莫过于指挥过多的骑士上战场,宁可每次都选择步兵进行以少对多的决战。指挥这些莽动的年轻骑士的确是一件筋疲力尽的苦差。

      眸光扫过壁上镶嵌着鸢尾花纹的圣金十字架。在圣十字的两侧是八个不同徽章的青铜盾牌。
      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灵魂、荣誉!
      低低读出这代表着骑士八大美德的徽纹,伊珞才留意到有着一样和她凝摹这神圣纹饰的视线。寻而望去,在不起眼的角落有着一些沉默内敛的眼睛,触及伊珞,震惊闪过却克制地颔首行礼。
      伊珞回应一笑,但更大疑惑升上,这些不同于那些家族年轻的贵族,他们是骑士团中历劫战火出来的年轻。他们将是战场的新血将官,怎么他们也在此?

      就在此刻,哐的一声巨响,会议厅中主战的西顿的雷金纳德踹开椅子,火爆瞪向和他争辩的顿伦男爵,冷冷把手套向他面前一掷!接着拔出了骑士剑!霎时,厅中鸦雀无声……这个是要求决斗之举,而且对方是不能拒绝的,否则将是奇耻大辱!顿伦自然也不敢示弱地噌声拔剑!众人头脑一凛,但是在此地?哄的一下,拉拽,劝解话音又再起!

      眼见此不可收拾的局面,伊珞咬牙压下火气,正要亮出身份站起,但更快伯瑞安拦下她。因为刚才坐在最后数名骑士统领已经站出,训练有素地迅速裂入拔剑相对如红眼斗鸡两名骑士。

      冷冷斥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竟敢胡来!”
      但两名怒火上头的家伙挣开拦阻,吼道:
      “身为骑士为荣誉而战,决斗之际绝不接受任何命令!”

      话音摔落在地,众人气恼地松手,正僵持不知道该如何时,厅门打开,一清冷低回的话音插入
      “若是我命令你们给我住手?”
      一见来人,与会之人哗然站起,行礼不及,而两名相斗的骑士一听到此话音,讷讷拔剑的手就此僵住。

      伴随着博杜文国王的忽然来到,厅中火星四溅的气氛霎时凝固如冷油。两名未曾料及的年轻贵族就此呆怔僵住,握剑决斗的手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随侍的王国骑士团统领上前低声提醒,“撤剑!”两人才如梦初醒地还剑行礼。
      但博杜文似没有看见两人般,径直行过他们身边。行过低首行礼的贵族臣子。也没有落座,轻扶椅侧,负手抬望墙上精致的壁饰,不发一言,只是任目光若有所思地锁落在铭刻骑士美德纹饰的青铜盾牌上。

      国王出人意料的沉默,让在场的人都无措地互看,谁都不敢先开口打破这窒息的沉默。
      ……
      此间,一些年轻贵族以着阿卡的西蒙为首,恭敬地低垂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偷望了几眼博杜文,这份打量让感慨复杂的神色为之闪过。那是他们儿时嬉戏的伙伴,博杜文王子,但从他九岁那年开始,深居简出除了战场上的偶然相处,不曾再有机会得见。此刻能这么近距离无声打量眼前银面具的君主,静默恍然中他的影子仿佛又和当年阳光下的天使少年重合。

      在西蒙尚未回神之际,忽然听到一低沉的追问声:
      “我们为什么要和谈?”
      国王这句话显然是问主和的年轻骑士。顿伦犹豫了一下回答:
      “因为撒拉丁正逐步统和他们分裂的穆族内部,我不认为现在交战是一个提议。”
      “那和约期满之后?该如何,继续订和约?然后订到到撒拉丁蒙主恩招去天堂的那日?”
      顿伦男爵连忙辩驳道:
      “陛下,和约只是争取时间,让我们能够整顿军队,统一我们的纷争,最终捍卫我圣地!”
      博杜文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问道。
      “那我刚才看见是什么?统一纷争?那这段和平时间居然能让我的骑士们修身养性到了一言不和,就出手决斗?”

      这言掷地,让两名决斗的骑士尴尬地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们……”
      博杜文挥手拦下这种看腻了的道歉。只是冷冷道:“‘不皈依我教者,不纳我丁税者,那么就必须准备着和热爱死亡就如你们热爱生命的圣军战斗!’……这句话六百年来一直是挂在穆族心中的神圣准则!所以对于穆族国度来说,我拉丁王国不可能和他们有着和平的那日!”

      主和一派的骑士纷纷无语低首。
      此时,博杜文冷眼瞧过因为他的话,隐隐有些激动的主战骑士们,一样口气凛冷反问:
      “你来告诉我!我们主战又是为什么?”

      摩拳擦掌兴奋的凯恩男爵兴奋道出:
      “为了我主的荣华,剿灭这些恶魔般的异教徒!”

      “异教徒?”轻笑出声,博杜文嘲然看去:“我主基督之后,若没有圣彼得打破禁锢,坚持传教于非犹太人之间。今日的你我和那些穆族人一样,何尝不是异教徒!”

      “国王陛下?”
      两派骑士都在博杜文的词锋中败下,有些无解的互看对方,闹不清陛下主张什么?

      此时博杜文清澈的眼光如水一般流过众人,不经意中却瞧见安然以待于最后的伊珞等人,眸光一凝,但很快移开,瞧见激动看着他的西蒙,一笑,掉首看着壁上圣金十字忽然问道:
      “十字架上凝刻的是什么?”

      西蒙迟疑了一下,试着回答:“是我主的荣光和救赎!”

      对于这个答案,国王没有置可否,只是淡淡如追忆叙述:
      “近百年前,听从教宗之令开始的第一次圣战-收复圣地,各国贵族骑士开始了征程!穆族那方至今说起这次战争,都众口一词地指责我们的祖辈是为了掠夺财富,想从贫穷,饥荒中挣扎出来。甚至一些教中人都说,以前的强盗都该去参与这次东征!……也许这个有理,毕竟最先出发的军队的确是一只无赖流氓组成的东征军!但是在座的诸位请告诉,我们的祖辈也是吗?”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拍案站起,激愤道:“侮蔑!陛下,这是侮蔑之词,我们的先祖!都有着高贵的封爵,广阔的封国甚至有些超过国王,有着优裕奢华的城堡!根本不在意这些!我们是为主而战!”
      此话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一时间群情汹涌。哗声不断!

      一比手止住喧沸之音。博杜文缓缓颔首赞同:
      “对!不光是我们的祖辈,许多主教皆是,就如第一位跪下向教宗请愿的费德尔大主教,他们可以在自己金壁辉煌的城堡中舒适安渡余生,但他们却断然选择了在滴水成冰的军帐中病死!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能令我们祖辈抛弃骨肉,领地。踏上满是死亡,敌意的未知征程?仅仅是为了荣誉,为了收复圣地,开拓一片王国吗?”

      这一席话让列座的骑士都真正呆住了,为主荣光收复圣地,乃是从学说第一个字开始,每一个法兰克人都铭刻的信念!良久才终有人吃吃断续问道:“陛下……在您眼中……请问那是?”

      博杜文深锁在圣十字架上的目光移开,看向伊珞,徐徐问道
      “耶路撒冷的信仰在何方?”
      伊珞怔住,如风过书页般的记忆就此蓦的翻回,这挣当初大主教一样问她的问题。未等回应,身边一沉落如梦讫的话音响起
      “是要创立一个更美好的国度,在那里,你可以征服你的命运。一个良知的王国,和平取代战争,博爱取代仇恨!那就是我们东征军最终的使命!”

      随着话音,伊珞……不光是伊珞,所有人的目光就此落在旁边的伯瑞安身上。伯瑞安从失神的追忆醒来,越过众人复杂目光,站起向国王一抚胸行礼,有些哽咽沙哑道:
      “这是我父亲临终的话语,……圣地王国的信仰在何方?他就是这样告知我!”

      ……
      默然沉寂中,博杜文缓缓回首,再度凝望向高高在上的十字,眼中一丝泪光逝过,却笑出道
      “尘世间的天国!在此主树立十字之地……天堂王国又在何方?在如今我们这些为了利益,领地忘记上帝召唤的骑士手中?”

      这一句让两派所有的骑士脸上都感觉如火烧般的难受。博杜文清冷话音回荡在空阔的厅中

      “只是伊柏林男爵他忘了……在这个世间,因为有着强弱,有着对敌,有着不可调和的灵魂,只有一方彻底被征服后,才能谈及融合,才能有着真正的和平。所以,我来世间,我叫世间动刀兵!”

      “只是这个被征服,被奴化将是那一方?六百年前我们失去圣地,节节败退。地中之海成为穆族战船游弋之地!这片土地本来有着近九成人是我基督教徒,却在穆族刀剑下被皈依,被奴化,直到忘记自己民族那天!所以百年前,上帝召唤我们祖辈来此,不仅仅是收回圣地,至此开始我法兰克民族将对穆族宣战!战场的输赢胜败并不是永恒且唯一的!民主,法制,文明有着太多太多,我们需要和穆族较量的!所以主召唤我们再来此,来到他为之努力,为之牺牲之地!是要我们认清彼此的实力和差距,认清我们的使命!
      我们今日的努力也许是上帝之令!将最终决定我们两大民族的在这片大陆的界线!”

      说到这里,博杜文淡淡笑过,轻抚壁上闪耀着冰冷光辉的盾牌和十字剑:
      “可也有人说,近百年了我在圣地王国,看见的只有不息战争,看见的只有为争夺利益的丑恶。天国?这梦太远了……远的看不见一点曙光!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在教宗神圣之都,那位于梵蒂冈中心矗立的宏伟大教堂伴着仅一无名墓碑,教堂正中地下所埋藏就是圣彼得的遗骨。……千年前的他本是一来自加利利的渔夫。跟随着主,在主钉于十字后,毅然离开圣地,来到罗马传教!最终将天主的福音遍及天下,他乃是我们第一代教宗,教会之父。主曾把圣彼得称为磐石,‘说我将在你之上建立教会!’。

      当今天在赞誉这神圣奇迹之时,很多人却忘了千年前那段岁月的真实情景,当主被钉死之后,无数的教徒被驱使上斗兽场……圣彼得曾经为了保住性命假装不认识主,他脾气坏,意志软弱。

      当帝国皇帝最终清剿令下时,他曾经选择离开罗马。在阿比亚古道上,至今都有一个教堂,叫做‘主啊,你往何处去?’,传说圣彼得在这马上要离开罗马城门之地,最终折返,选择面对他的命运。选择了被倒掉处死的悲惨命运!但正是他的牺牲,鼓励了教会能在最黑暗中熬过存亡之刻!直到两百年后,君士坦丁成为君主正式承认教会,那时圣彼得才最终完成了主对他的交托!”

      “国王陛下……”话到此,已经有一些人隐隐明白,羞愧低首饮泣。

      示意不要打断他的话,博杜文目光一一打量过众人。
      “圣人尚有迟疑之时,我们面对世俗的考验,诱惑。迷失不算什么!重要却是……我们灵魂的抉择。当再度有如当年被问及‘主啊,你往何处去?’时。我们能不能回头坦然面对主托付于我们的使命?圣彼得两百年才能完成主的交托,那么我们呢?百年,五百年,甚至千年?

      当年我们的祖辈接受了上天之令。聪明的人当然不会选择这条崎岖之路,但是在这些国度,在我们民族需要有一些人,需要我们东征骑士接下这等命运: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平凡,卑微的我们为之付出,努力的一切,也许太渺小!可我们代代不息踩下的脚印,却终会造就这尘世天国之路,无论它是中断,还是迂回,甚至后退,但只要有人走下,它终究是在向前!它终究会带我们民族走到上帝给予应许之地,天国境地!圣地王国的梦想在那里?只在我们低首,为之努力的手中!”

      说到此,博杜文步回自己座前,翻开早先准备的文件,朗声说道:
      “我,博杜文只是一个承受神灵罪罚的病残之人!但是上帝让我在生死边缘步回,就是要
      接受自己的使命!我不在乎权力,更不在乎世俗的尊严荣誉!之所以收回前代王室分封领地,加强王权。不是我不再信赖我的封臣,而是我需要凝结起王国的力量,最终和撒拉丁等人决战。战场输赢不重要,但是我法兰克民族的尊严不可以输!在这场彼此国度竞赛之路上,不容人践踏驱赶!”
      说到这里扫过伊珞,才继续道:

      “同样,在此使命我亦不容军队,成为倾澜无节制王权下的牺牲品!当凭着国王宠爱,无耻小人可以操纵军队,践踏议会时,我所为之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将重建最高法庭,从诸位贵族,诸教会中挑选人选,最高法庭可以凭着公正的法令,节制王权。甚至对于君主继承人不予以承认!”

      哗然之音再起,随即化成窃窃私语,倒是伊珞出离于四周的震惊,敬佩而复杂的看向王座上的君主,颜上掠过淡然浅笑。
      示意侍从官将公文传下,博杜文平复无波的话音:
      “诸位乃是我圣地王国的年轻之辈,祖辈的梦想,上帝的使命最终交托还是于我们,所以今日我赘言至此!同时,我也告诫大家,在此种种政令施行期间,,拒绝任何人情和贿赂!再有挑衅分裂于王国贵族者,我发誓绝不饶恕!”

      这一话音虽平冷无波,却让在场年轻骑士们掂量出其中君主不可动摇的权威和决心,当下没有犹豫,纷纷站起,热血低首宣誓:
      “陛下,我们将听从您的任何……”

      博杜文再次拦下热血的宣誓,冷静回应:
      “我没有说马上将有战争开始……和与战,不过有如骑士剑锋刃两边,不要让这把剑先割裂的是我们自己!战场之际,生死之时需要更不仅仅是一时热血冲动的承诺。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灵魂、荣誉!需要的是以灵魂去起誓!以生命去恪守!就如同现在只是侃侃其谈的我……我只希望等我死后,你们再对我说:我做到了!”

      震撼的波澜再度袭在厅中每一个人身上,一些骑士当即跪下,大声回应:
      “陛下,我们一定让时间来证明……”

      至此,博杜文轻吁出一口气,瞧过辉煌烛光映照下的圣十字架,忽然笑着对西蒙道:
      “现在,西蒙大人请再告诉我,十字架上凝刻的是什么?”

      西蒙扼紧手,压下眼中的波动,沉然回应:
      “是荣光,是使命!”

      如常淡淡一笑,博杜文转身离开,话音清冷:
      “错,……是牺牲!”

      ……
      窒息的静默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列席的年轻骑士们才站起,但谁都没有抢先离开这已经算冗长的会议之地,只是也顺着博杜文起初的举动,望向壁上那十字光辉,凝望向铭刻着骑士美德的青铜大盾。最终,是先前决斗的两名骑士,缓缓跪下,低头虔诚跪向博杜文国王离去的那扇门。这有如迎送圣徒的礼节,本是不该出现于此,但沉默中……更多的人掩心跪下!
      ……

      伊珞也收拾起如潮的心绪站起,无由再望向那十字,方才的话音回荡耳边,
      十字架上凝刻的是什么?……是牺牲!

      ……
      当日下午,当另一场喋喋争论的会议召开之际。
      国王博杜冷清冷眼眸睇向这些因他来到,立刻住声冷静盯向他研究的贵族。面对这些老奸巨猾打算从他眼神挖出分毫揣测的几大贵族。
      博杜文只是让身边侍从把刚签署的政令,分传流阅于他们。
      猛地眯起眼,盖伊眼中射出惊怒交加的光芒,指着一处道
      “这……这……”居然命令他把领土阿什克隆一带的城堡,移交圣殿骑士。
      十指轻扣交合,博杜文轻松靠后于王座上,目光瞟去,淡然问道
      “怎么了?”
      看过周围诸人,此时无论是雷诺公爵,还是雷蒙德伯爵都莫测敛着脸,瞧不出丝毫端倪。
      所以话音在嘴边绕下,盖伊也不再发言。

      如果说国王雷厉风行的收整巩固王权之举,做的太过火。可眼下,他却提出根据爵位参与法庭议会,扩大最高法庭的权力,如果说最高法庭监督不仅仅是有贵族,但一样也限制了王权。所以这就是当下这些处世历练一干大贵族无话可说的原因。

      眼见此默然,博杜文干脆地站起,沉然宣布:
      “听着,我承继上帝之命,乃是涂圣油之王!捍卫王国乃是我的天命!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从这里出去,回到你的领地,召集军队和我作战!要么,恪守封臣恭敬之礼。以后再有诬告,争执失礼面前者,我会让他失去不仅仅是领地和性命!分裂人心圣地之举,将处于破门绝罚之罪!”

      说到此,深敛如静海的目光扫过惊骇不安的诸位贵族。示意把会议厅的门大开。有几名年老的贵族试着站起圆场,却在博杜文冰棱一般目光下呐呐住口。
      死一般静默中,只余与会诸贵族的急促呼吸声。眼光四交却无一人敢站起,走出。只有博杜文淡然看过这一切,静静候着。过了许久才一字一顿轻问:
      “想好了吗?我在等!”

      这句话有如最后赦令把这些久经风波的大贵族们顿时坐立不安,最先站起是沙诺永的雷纳公爵,狡诈一笑抢步到国王座前,跪下道:
      “国王陛下,我是您忠实的臣仆!以生命为您效忠,请给予我这个荣幸!”

      博杜文眼中逝过莫测淡笑,却探手扶着雷诺跪低的肩站起,回眸扫过剩余的诸臣。当下,所有贵族再不敢犹豫,掀开衣袍,跪落一地。

      ……
      傍晚时分,一场清新细雨洒落,这澄透之雨却没有打断雅法城上下灯火通明的欢庆。因为临近复活节之期,从斋期结束的人们开始了载歌载舞的庆典。而此时贵族世界中,因为今日国王出席的两次会议,无论结果是否能令每一个人满意。但那种绷□□息般的紧张感有如魔咒般打破!终于松气之余,觥筹交错的骑士竞赛,盛宴于当晚次第举行。

      国王照旧是没有出席任何宴会,尽管令年轻骑士有些遗憾,但是却有些一致认为。陛下不来也正好免得他们于御前紧张不知道如何拔剑,在情人面前丢脸。

      习习晚风中,回望身后琴音缪缈,灯火辉煌的宫廷宴会。在清香的月桂树下,晃着手中微酸的苹果酒,红衣主教忍笑瞅着显然也是半途离宴透气的堂妹,夸张的道:
      “早知道收拾王国派系如此简单,就叫西菲狐狸和博杜文王学学呀!亏你当初费那么大气力!”

      冷瞄一眼这个想当然废话的家伙,伊珞半晌才不屑道:
      “你要是国王,肯定三年内被贵族以着疯了为名,永远关城堡!圣地,西菲各自截然不同的境地,难有照搬的道理?”

      “哦?”主教感兴趣凑上。
      “首先博杜文家族和博杜文本人在于整个王国,东征军中有着至高的威望。大小贵族不敢妄动。世间难有轻易区区靠言词就笃定国策之人?在这次看似简单的会议之后,博杜文对于异端清洁教派的宽容,安定了王国内各族百姓,各教派之心。更因为他的宽容,让中下的贵族至此感动和支持!而且你忘了,凭着自己于军队的威望,把和战两派的背后骑士团军队剥离出来。剩下只是贵族内斗,三大军团的统一支持,没有贵族敢妄动!同时我刚才才得知,国王陛下他曾经会谈过提尔的大主教等人,无疑圣地的教会乃是全力支持他的政令…… 在这种情况,对于王国年轻的贵族,他用的乃是劝说说服之策。而……”

      “真不愧是军战统帅之才,做事滴水不漏!”主教截下伊珞的解说,其实这其中有些关节他已经猜到,只是今日真正揭开谜底时,才恍然明白博杜文私下有条不紊的布置,根本已经让人无从选择。“难得,他能仅仅凭此就熄灭了内战之烟,至此开始收拾分裂散落的派系以及人心。”说到此,红衣主教忽然别有深意笑道:“后来,我听从了他对于年轻骑士那番话……天,我主教劝导之词也不及他来的打动人心。不过……天知道其中诚意几分。”

      伊珞掉首,似静听风中夜莺的轻啼,良久才道:“你觉得他的话,仅是为了安慰人心之言?没有半分衷心?”……生死为轻,但我们民族之间的较量,不可输!……话音掠过耳畔,
      不自觉中轻笑划过,伊珞不再犹豫,转身挽起裙纱就走。
      “伊珞,你?”身后传来堂兄不解的追问。
      清灵掉首,笑着回应:“我现在很想去欺负一个人!”

      拜托看过的诸位大大们都关于本章都给点意见,因为关系后面的更新内容。555……昨晚差点又想弃坑了。不过再说,估计变成了狼来了,但是这个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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