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人间》温如寄

2、第 1 话

　　文案

　　——你看，高中二部的那个好学生又在看你了。
　　——笙哥，你说，他是不是想要向教导主任举报我们？
　　——不，他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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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罗笙，蒋珏

　　●学霸×学渣。甜文。短篇。
　　●我还是有写甜文的能力的蛤。

　　正文

　　◇壹◆

　　最近罗笙发现背后总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直勾勾的，凉飕飕的，好像黑白二鬼看见了满世界四处行走的生魂，而他罗笙，似乎是所有生魂中的最甜美的那一颗樱桃，在赤果果的眼神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拆骨入腹，连果核都不吐的那种。

　　他被看得脊背发凉，回过头去，发现走廊里人流熙熙攘攘，可是教室里却只有四个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嫌疑人，可是每一个都不可能。

　　终年聒噪不停的小喇叭刘言？不可能，他身上又没什么八卦。
　　肥头大耳的语文课代表孙二胖？不可能，他语文作业交了啊。
　　还是泼辣霸王花秦致致？更不可能。

　　还有谁呢？哦，那个常年坐在角落里的学霸，万年的全校第一名，叫什么玉来着，他搜肠刮肚，终于在脑海的记忆中，打捞到了他的名字。

　　蒋珏。

　　蒋珏的皮肤很白，几乎是透明得看得到毛细血管的病态白，他总是和周遭的人格格不入，仿佛没有什么是他关心的，他只爱学习。

　　嗯，学习。

　　这是罗笙对蒋珏唯一的印象，虽然说起来罗笙和蒋珏从小都是一个班。

　　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

　　可是即使是这样天赐的缘分，从小到大，他们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蒋珏的名字挂在红字光荣榜第一名的时候，罗笙忙着跟人打架斗殴，翻墙喝酒，无所不干；
　　当蒋珏在阶梯教室里给数百个学生做怎样高效率学习的演讲时，罗笙正沿着教室窗户外那一棵巨大的樱桃树往上爬，并朝着教室里做了一个鬼脸；
　　当蒋珏兢兢业业坐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罗笙开着摩托车奔驰在亡命的码头上给酒吧街的何老大送枪。

　　那么蒋珏为什么要盯着他呢？

　　在十八岁的某天，罗笙用了一节数学课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就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蒋珏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罗笙十八年的认知中，听过很多不可思议的真理，比如牛顿那个家伙为什么喜欢在苹果树下蹲点，比如钻石和黑漆漆的碳竟然是同个祖宗，又比如那个蒋珏只爱学习，断情绝欲，独孤求败。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真理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打破的。

　　——那个学霸蒋珏不仅爱学习，可能……也爱他。

　　◇贰◆

　　罗笙把这个发现告诉他的小跟班们甲乙丙时，他们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老大，“老大，你受什么刺激了？”“老大，你是不是班主任虐傻了？我看他是想举报你吧。”

　　“要不要我们把他围起来，打一顿？”

　　罗笙没有去打蒋珏，而是分别将阿甲，阿乙，阿丙打了一下。

　　对牛弹琴。
　　果然恋爱的烦恼他们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他甜蜜又烦恼的笑出了声，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尾巴狼，然后就看见了蒋珏用如同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以往如果蒋珏用这种冻死人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凉飕飕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罗大学渣用自己独特的脑回路读出了爱意——哦，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呀，甚至还用腻死人的眼神回望了他。

　　蒋珏被这个眼神吓得抖了一个激灵，背着书包加快了步伐。

　　“老大，你的眼睛对眼了吗？”
　　“老大这叫‘暗送秋波’，你有没有文化？可是老大，你这个秋波是送给瞎子看呢？”
　　“还是有点作用的，你看把我们大学霸吓的，就差尿裤子了，哈哈。”

　　罗笙被这群没眼力劲的崽子吵得脑袋疼，看着蒋珏远去的背影，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罗笙活了十多年，不能理解归纳论证，反证法，从没有认真做过一次证明题，却第一次跃跃欲试，想要来论证这么一个命题，想要证明那个冷面阎王喜欢他。

　　可是证明来干嘛呢？

　　罗笙胡乱想了一通，用最符合他大佬身份的思维得出了结论——让大家都看清蒋珏的真面目，断情绝爱的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乖学生竟然有这样龌龊的思维，真是令人发指！

　　然后，他就可以趾高气扬的教育这位高材生，说——“哦，男人有什么好，像我就喜欢大波妹。”

　　◇叁◆

　　连续三天蒋珏都会在黄昏放学时收到一束花。

　　第一天是康乃馨，蒋珏拿着一束花十分懵，这是送错了吧，况且母亲节早过了吧，他面无表情的把花送给超市阿姨。
　　第二天是菊花，上面多了一张小卡片，写着“菊花代表我的心”，蒋珏拿了花，想着这花又没地方送，就随手插在路边的花坛上。
　　第三天是玫瑰，直接放在了蒋珏的课桌上，全班的人都惊呆了，冷面阎王竟然有了狂热追求者。这一次蒋珏没有扔掉花，也没有随手送人，而是堂而皇之穿过大班教室，走到了最后排的罗笙座位边，把花塞到他手上了。

　　笙哥没有下来台，想努力捕捉学霸脸上每一个微表情，可是一无所获，口不择言道，“开个玩笑而已嘛。”

　　蒋珏的睫毛动了动，转身就走。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后来罗笙又观察了蒋珏一段时间，蒋珏的生活很规律，不是在做题，就是在上课的路上，只是每到下课时，他偶尔会望着那棵樱桃树出神，好像平平无奇的樱桃树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他又采取了图书馆和蒋珏偶遇，食堂坐在蒋珏身边等手段，可是都一无所获。

　　蒋珏做什么事都很规矩，连吃饭都很规矩，罗笙甚至怀疑他吃过的鱼都要剔出一副完整的骨架来，他的眼总是垂着，看起来很冷很瞧不起人，就在他站在他的面前，也从不正眼看他，以前罗笙也许会想，高材生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他多会做几道题吗？

　　可是他现在回想他不是不敢看他，可是蒋珏的脸永远是面无表情的阎王表情，甚至连丝毫迟疑和害羞都捕捉不到。

　　仿佛他只是一团如影随形的空气。

　　蒋珏伪装的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几乎把他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他抓耳挠腮，没有得到那个答案，终于在那棵巨大的樱桃树下叫住了他。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

　　蒋珏转过头来，有些迷惘，五月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有种暖洋洋的热气，他高度近视，花了很长的时间把罗笙的脸放在他的焦点上。

　　他说，“我不喜欢康乃馨菊花郁金香，也不喜欢吃鱼，嗯，你不要再送我了。”大学霸的眼睑低垂，好像每一次上课回答问题一样从容不迫。

　　“哦，我知道了。”罗笙笑啊笑，说，“我也是开个玩笑。”

　　他的心十分迟钝，转身的时候才觉察出一点钝钝的疼来，并不强烈，像是放了一只小兔子在他心上突突的跳。蒋珏就是这样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犯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没有情绪，只是因为他会错了意。

　　——蒋珏不喜欢他。

　　罗笙放弃了，他想，大概蒋珏是真的不喜欢他吧。他想他又不喜欢这个冷面阎王，又没什么损失，他长得这么大，喜欢过很多人，有清纯小妖精，也有大波软妹，而蒋珏也如同莺莺燕燕一样，他没有喜欢上，也就忘记了。

　　他身边的小弟反而很生气，“有什么了不起，老大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怎么这么拎不清？”

　　“要不我们把人绑回来，给老大做压寨夫人？”

　　罗笙赏给了阿甲阿乙阿丙分别一个爆栗，说，“走吧，人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呢。”他大步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蒋珏仰头望着那棵巨大的樱桃树。

　　樱桃的花期很短，花谢了，就会挂上细细小小的果实，藏在密密匝匝的绿野中，很难被找到。十七岁的蒋珏也在心上放着一颗酸涩的果实，他保护得很好，谁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