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肖贝

41、第 41 章

　　张李二人将尸体拖到车子上，驾车去往万人坑。流放的人一死，都是往坑里一扔了事。两人一边驾车一边说道，“怎么就突然死了人呢？海兄弟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摊上这个事儿！以后再想有人请喝酒，怕是不能够了。”他们心里有气，往坑里扔人的力气就大了点，只看到两具尸体滚到了坑底，才驾车离开。
　　他们刚走不久，一辆马车接着夜幕做掩护，悄悄的走了过去。把刚扔下去的“尸体”拖到了车上。
　　楚君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只记得自己在后院干活，一直咳嗽，咳出来几口血，然后就没有知觉了。现在怎么会躺在床上？这床很软，不是采石场他睡的地方。这是哪？
　　他看见床前坐了一个人，是布料店的那个丑女。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眼神里混合着悲伤与欣喜。楚君迁心道，是这个姑娘救了我？他看了一眼房间的布置，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房间。他睡的不会是她的床吧？
　　睡了一个姑娘的床，这太失礼了。他立刻挣扎着起来，但是浑身使不上力气，那姑娘轻轻地就把他按了下去。那个姑娘的眼神，就是看熟悉的人似的，他想起之前姑娘也是如此看他，难不成她真认识自己？想到此，他试探的问了，“姑娘，你，可是认识在下？”
　　那姑娘眼中的水汽更多了，她缓缓的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楚君迁一惊，这，这是要干什么？
　　那姑娘继续解着衣服，楚君迁心道，她怎么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儿脱衣服？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丑姑娘看上我了？
　　他快速的把最近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自己身体一直挺好的，在采石场都很少生病，怎么会染了几天的布就会昏过去？难道是这丑姑娘没人要，看上了他，然后和采石场的官差说好了，给了他们些钱，那些人就把自己给卖了？
　　他紧闭着眼睛不去看，听得那姑娘把窸窸窣窣的解着衣服，心里乱做一团麻，没说流放还得卖身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头向里转，说道，“姑娘，你，你别这样，你快把衣服穿上，孤男寡女的，这不合适，你快穿上衣服吧！”那姑娘还是没有反应，他继续道，“姑娘，就算你看上了在下，这也得两情相悦不是？强扭的瓜不甜，在下，在下心里有人了，还请姑娘自重……”
　　他听见了衣服扔在地上的声音，心道，怎么还不停？他突然想到这人是个哑巴，那可能是又聋又哑，听不见自己说的话，给她比个口型吧，也不知道她识不识字，写个字也行。
　　他扭过头，睁开一条小小的缝，看见她身上还穿着衣服，顿时安了心。刚想用手给她比划，惊奇的发现她背上的包不见了，地上扔了一团棉花。
　　她的驼背是装的！
　　楚君迁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只见她慢慢的卸了牙套，揭掉了脸上的黑毛，用毛巾擦掉了脸上的颜色。
　　她这个人也是别人装的！
　　他看着姑娘的眼中的泪几乎要掉下来，却又掩盖不住的欣喜，她是谁？是我认识的谁？
　　等她把所有的伪装都卸掉，楚君迁看清她的模样，心中剧震，是她，居然是她!
　　他眼眶湿了，裂开嘴像个傻子一样笑着。
　　月见眼泪也掉下来，问他道，“公子有心上人了是吗？”
　　楚君迁手在胸口旁边摸，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由于太激动，手一直在抖，月见帮他解开扣子，他伸进去手，扯出来一个荷包，笑着给她看，“有啊，你看，这就是她送给我的。”
　　月见看着那个荷包，经历几年的时光，丝线的颜色已经褪了一些。他浑身污垢，荷包确是干净，可见是一直藏在衣服里面带着的。
　　月见扑倒他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楚君迁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不晚，不晚，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你……”
　　月见哭了一会，抬起身来看着他，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已经不在了，两人阔别才几年，他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楚君迁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喃喃自语，“我这是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
　　月见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眼角还挂着泪，“是在做梦吗？我也好像在做梦。”
　　两人对看着傻笑了半晌，月见起身给他端药，他一边喝一边看着她，月见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睡吧，养养精神，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明天我们就得赶路。”
　　楚君迁摇摇头，“不能睡，怕一醒来你就不在了，想多看看你。”
　　月见红了脸，“睡吧，以后有的是日子看。”
　　她这句话起到了安慰作用，楚君迁笑着看着她，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的人就看见刚开不久的衣料店，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关门了。对于这家店的关门，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开始开店的时候就有人说，谁穿那个吗！倒闭是早晚的事儿！
　　他们买了两辆马车，远志和木香分别驾了一辆。到了城外以后，三人撕掉了伪装，恢复了本来面目。月见在马车里铺了很厚的毛毯，怕楚君迁冷，又生了个小火炉。车里准备了各类吃食和营养品。楚君迁看她一路忙忙碌碌，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下来，说道，“歇一会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月见握着他的手，瘦的皮包骨，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心疼，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等到了青州，还是得好好的养一养。”
　　楚君迁笑道，“哪有那么娇气。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救得我。”
　　月见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你们吃的饭里，加了些可以引发咳嗽的药，看着就像是得了肺痨。”
　　楚君迁道，“怪不得呢，我一直纳闷，在采石场都没病，怎么去了店里两天就咳成那个样子。”
　　月见略有歉意，“势必要做出个样子来让人相信，所以就让你多咳了几天。”
　　“那假死呢？”
　　“是在你们的饭里加了些龟息散。”
　　楚君迁笑了笑，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说道，“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月见摇摇头，叹道，“只要你还活着，什么都是值得的。来的时候我多怕找不到你，多怕已经来不及了。”
　　楚君迁明白这种感觉，几年前他沿着白府后门的路找月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紧张害怕，生怕自己来晚了。他握紧了她的手，说道，“睡一会吧，马车还得走好久呢。”
　　月见点点头，带着多日以来的疲倦，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马车一路出了城，楚君迁和海月有病在身，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月，才进了青州。
　　月见和木香商量，说楚君迁的身份不能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的先找个地方安置他们。木香说这也不难，先租个房子就是了。月见在离店两条街的位置，租了一个宅子，楚君迁和海月就暂时住在那里。
　　店里的人见了他们回来了，自是欢喜非常。月见想着等过一段时间，给楚君迁编一个身份，再把他介绍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