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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梭鱼 | 陆洲 ...

  •   【2】

      第三项测试不出意外地失败了,没等进行后面的测试。
      季容夕被叫到房子。

      房间狭小,一个长桌和两张椅子,只有陈干事一个人,却有被窥视的微妙感。季容夕环视一圈,看向干净的垃圾桶,应该有监控。

      陈干事赞赏道:“挺敏锐啊,坐!”
      季容夕心说,终于等到说离职申请的事了。

      陈干事信手拈来:“我很理解:你杀过无辜的人,有战后心理综合征,不想拿枪。对你的经历我很同情,也很敬佩……”
      “谢谢,让我离职就是最好的体谅。”季容夕直截了当。
      “其实没必要离职,玉梭鱼有心理医生,定期为你治疗,再适应适应,肯定会有好转的。”陈干事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再坚持一下吧。”
      “我靠自残才能拿起枪,你要我怎么坚持!”季容夕摊开掌心,全是新鲜的血印子,掌心烂了,他只能以痛苦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老江湖陈干事也隐隐不忍。

      “玉梭鱼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真的没法放你走。”陈干事艰难地不松口。
      “我死了也不能走吗?”季容夕隐怒。
      “你想自杀?”陈干事一惊。
      “自杀不比在这里受折磨轻松吗?谁把我弄来的?有什么目的?这样羞辱我有什么意义?”季容夕冷冷地质问。

      陈干事哑然。
      局势僵持。
      这时,陈干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陈干事接起,面色变得恭敬,一阵头如小鸡捣米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认识这一把枪吗?”陈干事拨出一张照片,问季容夕。

      嗡的一声,如烟花炸开。
      季容夕怎能不认识,「至少杀一个人,才能融进SLK」,这支枪让他杀了一个人,并成功地打入了SLK组织。

      季容夕的声音发颤:“那个人活着吗?还是死了?”
      陈干事不明白:“什么?”
      手机那边才是掌握真相的人,季容夕压住心潮翻涌,回答刚才的问题:“这支枪是黑麋鹿R9的升级版。”
      陈干事如释重负,手机递给季容夕:“有人想跟你聊几句。”

      这个人是谁,他想说什么,难道是……季容夕的心跳加剧,手心发热。
      片刻,他终于听到一句:
      “我没有死。”
      春风拂过。
      青草丛生。
      季容夕几乎怀疑是幻听,他屏住呼吸,握紧手机。

      “你踩着我的尸体,拿到勋章,现在想过晴好风平的日子了,可能吗?”对方的音质干净,字字清晰,像踩在雪山上,沙沙的,即使压抑着愤怒,也很好听。

      确实是活的,有呼吸,有气息。
      季容夕贪婪地听着。
      他不曾跌入深渊,但许多人因他而堕入深渊,再没有回来。
      穿透迷雾,总算有一颗子弹仁慈了。

      “原来是你。”季容夕喃喃,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是我。”
      “你想怎样?”
      “我现在没空,你先留在玉梭鱼,账慢慢算!”对方撂下威胁,挂了电话。

      季容夕就像浇过水的绿萝,两眼放光,跟刚才的灵魂出窍判若两人。

      “你愿意继续留在玉梭鱼吗?”陈干事惊喜地问。
      “愿意。”季容夕毫不犹豫地回答。

      后来陈干事说了什么季容夕都没听清,脑海全被「我没有死」霸占,沙沙的,冷冷的,像下雪,又像雪融,融化着季容夕深厚的负疚坚冰。

      季容夕的记忆飞快闪回到20岁。

      那时,他卧底SLK半年,却苦于接触不到关键的人物。
      直到雪山之行。

      啊—啊——
      门里被折磨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季容夕给自己鼓劲,这一次,一定要争取到跟吴少熟络的机会。他推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趴着的人:被折磨得满身是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离死不远了。

      吴少坐在高凳上,一脸暴虐:“搞清了没有?”
      季容夕将一支半自动短|枪放在桌上:“搞明白了,这把是黑麋鹿R9的升级版样品。”

      这支枪,乍一看很像黑麋鹿R9。但是细看,枪托处的钢印不是鹿角,而是一片细细的莨苕叶,暴露它的出身。多年以前,塔莱尼公司意图超越黑麋鹿R9,优化之后,锻造了3支样品,但因种种原因没有正式投产,世人不知。

      季容夕说出3支样品的下落:“一支送给该国的最高军事长官,一支送给某教父,第三支下落不明,没想到在这里。”
      吴大少很意外:“你们几个,只有你是个明白人。”

      这支枪是从地上血人的身上搜出的,两人一起看过去,揣测血人的来历。

      吴大少忽然恶狠狠地说:“没打错,这人该死!”
      “何必吴少亲自动手,这种粗活我们来干就行了。”季容夕踹了血人一脚,听到微弱的喘气声,连痛都喊不出,大概快不行了。
      “杀了他!”
      “啊?”季容夕没想到吴大少真的想杀人。
      “能弄到这种枪,这小子肯定不简单,直接剁了省事!”吴大少面露凶光。

      卧底进SLK,打架放火的事干了不少。
      杀人,是头一回。

      吴大少起了杀心,血人不死在自己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季容夕抑制住所有情绪,扛起半昏迷的血人扔进后备箱。吴大少坐在副驾上,指挥着他往山顶开。雪山的海拔高,人烟罕至,到半山就没路了。

      季容夕背着人往深林走,氧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困难。
      背上的血人气息微弱。

      “行了,就扔这里吧。”吴大少指着一个天然坑说。
      季容夕把血人扔进坑,狠狠踢了一脚,听到微弱一声呻|吟:“吴少放心,有我在,保管他死透!”
      季容夕举起枪,朝着血人的胸口,砰的一枪。
      血人抽搐了两下,再不动了。

      “吴少,这把枪挺惹眼的,不要了吧?”
      “你看着办。”

      季容夕蹲下,用衣服把枪擦干净,扔回血人的口袋,又弄了一堆落叶埋上。现在在下雪,不久就会盖得严严实实,等被人发现估计已是一堆白骨了。

      “阿夕,谁带的你?”吴少双手插兜看他忙活,闲闲地问。
      “是麻子哥领我进SLK的。”
      “你枪法不错。”
      “认真玩过两年,比一般人强一点。”
      “在我爸身边可惜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吴少轻描淡写,说出了季容夕期盼已久的话。

      ……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个被自己用树叶和雪埋掉的人,竟活过来了,还要跟自己算账。

      「你踩着我的尸体拿到勋章,现在想过晴好风平的日子了,可能吗?」
      「你先留在玉梭鱼,账慢慢算!」

      季容夕很理解他:既想复当年的仇,又不能拿枪|毙了自己,只能先把他押在玉梭鱼受辱。对于他的报复,季容夕甘之如饴,甚至期待报复来得更猛烈一些。

      季容夕回到操练场。
      继续最后一项测验:奔袭演练。

      每人背负60斤的装备和用品,出发到目的地,再奔袭回玉梭鱼,三天两夜150公里,中途还要避开各种火力。

      三天两夜后,预备队员梁南在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死撑的信念就是:「说什么也不能比季容夕先倒下,不是,他怎么还没倒下?」
      季容夕没有倒下,三天两夜后顽强地回来了。
      只是没能完成中途的「狩猎狙击」。

      盛岸,09支队的队长。
      号称魔鬼队长。
      他蹲在一旁,迎接两个历尽千辛万苦爬回来的队员,乐呵呵地说:“150公里是不是少了点,不够劲,得再加100公里。”
      梁南趴在地上,呆若死鱼:“尼玛这就是特种兵训练啊。”
      盛岸又看看呈大字型倒在地上、仰面看天的季容夕:“哟你状态不错嘛,还有人气儿。”
      “我有信念支撑。”季容夕微笑。
      “什么信念?”
      季容夕一本正经地说:“听说玉梭鱼的队员退役后,包分女朋友,空姐标准,活的。”
      “骗鬼呢!”梁南一口血喷出。
      “不信你问盛队,他的女朋友就是模特儿。”

      盛岸顿时两眼放绿光,嘿嘿直乐:“没错,包分配。”
      “真的?”梁南难以置信。
      “切,队里人都见过,来来来给你们看照片……”恋爱中的人虐起狗来最狠,盛岸蹲着秀起了他的模特儿。
      梁南抬起头瞄了一眼照片。
      惊为天人。
      头发丝都精神了,他一顿马屁,把盛岸吹得乐开了花。

      就在上下其乐融融之际,季容夕不经意地问:“盛队,陈干事说的那人,一般什么时候来指导工作?”
      “他一年只来一回。”盛岸很自然地回答。
      “他什么身份?”
      盛岸才意识被钓鱼了,没好气:“你小子的心眼属马蜂窝的啊,行了,都告诉你:他创建了玉梭鱼,但从不管事,更不露面,神秘得很,要不是他的命令,我也不可能收你们两个兔崽子。”但是今天他在,哼哼,就不告诉你。
      梁南不知道这一茬子,插话:“那就是我俩的伯乐了,他是谁啊,在哪里啊?”
      盛岸一弹他的脑门:“心里!”

      见鬼的测验可算完事了,两个累趴了的人瘫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把军用包里的工具还给操练场。

      主考教官看了季容夕足足一分钟:“除了不能用枪,还真挑不出毛病。”
      季容夕:“……”
      梁南嘻嘻一笑,撞他的胳膊:“小夕夕,你过关了,晚上怎么庆祝?”梁南比季容夕还大一个月,没经什么事儿,性情天真,撒娇卖萌耍贱起来一点不含糊,一开始叫季大帅哥,后来叫容夕,现在成了小夕夕。
      “睡24小时再说。”季容夕累惨了。
      “去网咖打网游好不?我教你!”梁南怂恿说。
      “不了。”
      “来嘛来嘛,我一个人组不成队,跟路人打又没有意思!”梁南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季容夕耍贱。
      季容夕被拽得东倒西歪,走不成路。

      就在纠纠缠缠时,季容夕察觉背后凉凉的,回头一看,有一个男子站在身后:他穿着暗红色制服,身姿欣长,外貌清俊,双目修长流光。他神情冷漠,有一种晴冷的气质:深冬,阳光散散,大地一片明朗,空气里有无形的风拂过,沁入肌肤,冷彻入骨,这就是晴冷。

      季容夕呼吸一滞。

      这张脸他从未忘记,即使当时鼻青脸肿血色模糊。
      这是自己违心杀的第一个人。

      “诶,你好,我是梁南,你是哪个队的啊?叫什么名字?”梁南热情的自来熟打破了僵局,根本没察觉这两人的波涛暗涌。
      “我叫陆洲。”男子的声音如雪入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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