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亲爱的鼠尾先生》弦名

108、与斯内普坦言

　　阿拉斯托·穆迪有着花白的乱发和歪斜的嘴，小小的黑眼珠对比着突出并打转着的蓝眼睛，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脸上每寸肌肤都是疤痕。

　　「每晚六点，准时到我的办公室！」
　　他那只黑色的狭小眼珠眯了眯，「你不会愿意自己迟到的。」

　　莱斯理不理解为何那对双胞胎没被逮到，自己却得到了几乎无期限的禁闭？
　　——每个夜晚是什么意思呢？

　　下午第一节课是院长的魔药学，曾经这是令他期待雀跃的时刻，但现在来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让他很难愉快起来了。

　　莱斯理一直忧愁地蹙着眉，他的暴力举动被斯莱特林学院彻底排挤。
　　转着羽毛笔，黑板上抄的很简略，没有写下提问用的加分笔记。

　　站在讲台上的教授自然有注意到，但这次他只是巡堂走到他身旁，「下课留下来。」
　　斯内普给足他面子的原因，是因为马尔福将宴会上的事情透漏给他晓得了吗？

　　学生们离开了教室，莱斯理收拾着留下来的垃圾，并且登记下原本座位的人名，若是格兰芬多就可以扣分。

　　「教授，还需要做什么吗？」莱斯理尽可能打起精神，不想被关切地太多。

　　斯内普双手交叠在桌上，不带情绪地命令道：「看着我，怀特。」

　　莱斯理不安地微微蹙眉，揪紧了袍子衣布。
　　偷偷瞥了面前的男人，又转移开视线。
　　「…为什么，教授？」他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

　　「不要习惯去逃避面对自己的情绪。」斯内普手指轻敲着桌面，严肃但比过去多点耐性，重复了一次：「看着我，怀特。」

　　心脏怦怦地重击着胸腔，手心泌出冷汗，呼吸也变得粗喘。
　　莱斯理缓缓抬起头，与那双墨黑毫无光泽的眼珠对上视线，明白了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不安，于是嘴唇紧抿。

　　「教授，我爸爸死了。」莱斯理无法控制地吸着鼻子，眼泪如珍珠大地落下，他用衣袖赶紧擦去，「我该怎么办…，我妈妈该怎么办？…为什么那些人可以这么坏！」

　　斯内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我不想再遭遇这些事情了——那么相信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轻易地伤害我…将我撕裂地体无完肤。他们对我那样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了我父亲…？」他再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泪腺泄洪，大声地哭出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教室里只有他抽泣的声音，莱斯理捂着脸全身颤抖着，「我好想死，想要把肮脏的自己杀死，可是我妈妈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剩下唯一的家人。我竟然连自己的生命去留也无法决定…，好痛苦…，为什么活着比死还难受。」

　　五分钟、十分钟…

　　喝着水龙头装出来的白开水，莱斯理相信自己喝到了杂质，于是把杯子放离自己远些，坐在课桌上沉默着。
　　他以为斯内普会责备他软弱，或是讥讽他钻牛角尖。

　　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教授，我应该走了。」莱斯理觉得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变得像穆迪一样。

　　「我准你今天的假，给你时间整理自己的脑袋，把自己的责任厘清。」
　　斯内普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认为你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吞咽了唾液，勾起了嘴角轻轻点头，「我会的。」心里有一丝感激，被无声地支持着。

　　「琼斯当上了级长，你可以选择是否继续担任。」斯内普将话题转到了校务，「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明天之后，我希望不会看到你的笔记字迹乱七八糟— —若是你的成绩降下来，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莱斯理怀念这一切，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我会做好我的本分。」

　　斯内普将学生们的课堂笔记翻开批改，「好好想，明天再给我答案。离开吧。」

　　由于是上课时间了，莱斯理拿着请假证明，对于方才倾诉的事情感到羞耻地捂着脸。
　　他怎么会一个冲动就说出了那些呢？
　　不该让那个老男人知道他发生的事情，万一他——他说出去怎么办？

　　克莉丝汀说，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没有人有义务被他信任。
　　斯内普会将这些事情说给校长听吗？
　　还是告诉布鲁诺或是马尔福？

　　回到房间躺到柔软的床铺上，僵硬的筋骨逐渐放松下来。

　　斯内普看上去对他的经历毫无兴趣，但是又表示了理解地耐心说话。
　　——并且方才，就似梦中那般温柔。

　　意识到自己做了奇怪的联想，莱斯理赶紧敲自己的头，唤醒自己。
　　总之，他说出口后多少有些发泄，接下来他得养精蓄锐，加入黑魔王的军队中，才能跟着食死徒去虐杀那些麻瓜。

　　麻瓜们，明明什么能力也没有，凭什么杀人？

　　睡掉了海格的课程，莱斯理醒来后注意到自己眼睛水肿，索性又垂下眼帘重回梦中。

　　他可以选择躲藏自我，中辍、隐姓埋名，如同母亲克莉丝汀一样。
　　但莱斯理无法咽下这口气，就算恐惧那些发生的事情，他仍必须挺身而出。
　　必须向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报复，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好过——否则泛森何能安息？

　　那些人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吗？

　　莱斯理琥珀色的双眼渐渐黯淡，再度隐入眼帘后的黑暗。

　　…

　　晚饭后，崔佛办完事情进了房间，他盼见那俊秀的少年正严肃地给自己修指甲。
　　内心正给自己想着话题，但显然他们两人的关系暂时无法修补了。

　　「斯内普教授将我留下，听我说了些这个假期所发生的事情。」
　　莱斯理没有瞅他一眼，主动地提起，「我第一次看他这副模样——为人着想？——挺奇怪的。」

　　崔佛却无法阻止自己目光泛泪，扑上毫无警备的莱斯理，无视对方的惊呼，蹭着那平坦的腹部，「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我当作你再也不会理会我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躺在床上，耐着心底的不适并阻止自己抵抗，伸手轻轻抚摸那头柔顺的金发。
　　气氛温和地安静，崔佛红着耳根子赶紧坐起身，他可趴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莱斯理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松了口气继续修指甲，「你是我来魔法界认识的第一位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觉得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们。」

　　崔佛感动地扬起了愉快的笑容，「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谢谢，莱斯理。」

　　黑发少年只是回予简单的嘴角上扬，并没有那个心情谈心。

　　隔天晚上，莱斯理感谢斯内普替他挡下了疯眼汉穆迪的禁闭，被惩罚的当晚他可忙累了，虽然能使用魔法，但是整理一大堆资料还被精神折磨，问些过于隐私的问题。

　　然后，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傻了眼，他们一看见崔佛又站回那俊秀少年身旁时，明白自己当初选错了路，没有继续讨好莱斯理怀特。

　　斯内普瞥了眼进自己办公室的过去常客鼠尾先生，做了手势让对方坐到办公桌旁。

　　「教授，我觉得…自己在成绩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担任级长耗掉了我大多数的时间，我认为我不够格担当，所以想要退掉。」莱斯理清了清喉咙后说道，他面对这男人变得有些紧张。

　　「好，我会告诉校长。」斯内普的挑眉，看上去那愉快是建立在他早已警告过他不适合，「崔佛·琼斯当得不错，和我当初想的相同，他是不二人选。」

　　莱斯理耳根子泛红，感觉上是被羞辱了。

　　「你不是当这个职位的料，它比读书辛苦太多，怀特。」斯内普平复了表情，「你的交际能力有些问题，这有关于你的情绪控管。有人告诉我，你打了七年级生？」

　　他无法否认，也不擅于说谎，「…我确实做了那样糟糕的事情，但我不会向他道歉，因为他在所有人面前揪住我的领子，看上去要揍我了。」

　　「你认为自己没错？」斯内普下颚倚在交错的食指上，眼神不善。

　　「我固然做错了事情，只是时间倒转，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莱斯理正经地注视对方的黑眼珠，「我不会让人用血统评断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我，他自找的麻烦。」

　　斯内普微微蹙眉，「回去，不要再有下次，莱斯理·怀特，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扒光我的衣——我说皮。」莱斯理红了整张脸，他口误说了些不好的话，果然对方整张脸黑掉，看上去想真的杀了他。 「抱歉，教授——我方才是说…」

　　「下一次，」斯内普倾身低语，「不要在破釜酒吧邀请我与你同房过夜，亲爱的鼠尾先生。」然后勾起了一抹恶意的微笑。

　　莱斯理彻底羞耻，泛红染上了颈部的白皙肌肤。
　　他尴尬地赶紧起身，「我回去了，晚安教授！」

　　走在廊道上，他感觉到心跳很快，并不是恐惧时的沉重，而是轻盈地快速。
　　方才斯内普教授的意思，是看穿他那时的伪装了吗？
　　他对那位教授下药还希望他留下过夜，真的像场邀请？

　　他吞咽了唾液，竟不自觉地微笑。

　　周三的首堂课就是黑魔法防御学，穆迪有了比上堂课更惊人的举动。
　　「邓不利多教授允许这堂课的内容——你们必须感受被夺魂咒操控的感觉。」
　　他用那只假眼转溜溜地观察课堂上每位学生，「不会希望自己是被坏人操控住的，是吧？」

　　每位学生都要被施展，按照座位被一一叫上台，一连串地做出奇怪的动作，跳舞或是疯狂地起立蹲下，他们都觉得有些晕晕的。

　　「怀特，过来讲台这。」穆迪唤他上去后，抽出了魔杖，「我要施展了——魂魄出窍！」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自己的思绪正在被分离。
　　「倒立吧。」他对自己说着。
　　「可为何要那样做呢？」他很清楚自己的思考与行动模式，「这是夺魂咒的效果。」

　　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莱斯理眼珠直勾勾地望着那蓝色的假眼。

　　穆迪放下了魔杖，「做得很好，怀特。你是目前唯一完全抵御夺魂咒的学生，并且毫不费力——这是极高的天赋！」他赞赏着，并强迫班上所有学生为他鼓掌。 「晚上不用再来了。」

　　他心里有些愉快，只是因为被取消禁闭。他很优秀自己知道，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倘若必须有的话，斯内普教授是唯一人选。

　　今天晚上是崔佛协助巡逻，所以提前离开房间了。
　　莱斯理不想被对方察觉自己不对劲，所以一直忍耐着肢体接触。

　　他当然还生气着，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和人身体碰触，只会让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生惶恐。

　　只要想起这些事，就让他无法呼吸。

　　因为父亲没有血色的脸，总在脑里浮现。

　　将阙漏的笔记补齐，拿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前。
　　他想敲门入内，但是昨晚的事情让他还无法忘怀，自己丢了大脸，脸火热热的。

　　「教授，我来缴交笔记——」
　　他进门就看见了马尔福，那铂金发少年对他挑眉，算是一种招呼。

　　「我再寄信给你父亲，德拉科。」
　　斯内普收起了字条进衣袍口袋内，看向了来者，「拿给我，怀特。」

　　望了眼马尔福离去的身影，莱斯理关上门后习惯性地低头地上前，将笔记放到对方办公桌上。

　　「眼睛看着我。」斯内普坚持着这点，「你今天在黑魔法防御课上的表现我听说了。」

　　他缓慢地眨眼，希望自己从容不迫，但心跳却无法控制地加快，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想表现，「我只是——是的，我办到了。」

　　「夺魂咒是不可饶恕咒的一种，使用他需要非常坚定的意志力，以及强大的魔法。」
　　斯内普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珠，「抵御他的人，也需要同样的能力。」

　　莱斯理微微张了嘴，但立刻就闭上。
　　他知道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是会被责备的——他想说自己或许也能使用夺魂咒，但那是不对的。

　　「你对魔法的领悟力，是一种非常高端的天赋。」斯内普用指尖敲着桌面，「我想你必须正确、更大程度地使用它。所以，我会有空就拨出一小段时间，用来教导你正确地使用魔法。」

　　俊秀少年惊喜地睁大琥珀色的眼珠子。
　　这是他近期来最快乐的时刻——重新获得教授的私下辅导——并且不只是魔药范畴！

　　「同样，若是你再闯祸让我晓得，这件事情就会被取消。哪里不明白？」
　　斯内普抽出魔杖收拾桌面上的报告书与作业，并翻阅起对方方递上来的笔记，「有空多练字，我不想看见你写的英文在跳舞，怀特。」

　　莱斯理拿回了加分笔记，「我明白了。」

　　「明白就回去练字，离开。」斯内普起身走到壁炉前，似乎有事情要办。

　　他没有不识相地多打扰，赶紧离开这办公室，往回房间的路线走。

　　美好的日子会回来吗？ ——莱斯理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躺到床上缓缓垂下眼帘。
　　他只希望别更糟，这样就是对他最好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