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山海经》崛地而起

8、第八章

　　直到回到寝室，他依然没能想明白，为何这一次的受害人精魄散尽，连躯体也出现损耗。
　　白天，叶染让王洋查了之前的几起案件，注意到几个疑点，第一点，第一个受害人是单亲家庭，家里有一个痴傻的母亲，受害人是学校外边美食街的一个小店铺店长，店面很小，后面带了一个小院子，受害人平日里将母亲安置在小院落里。
　　受害人被发现的时候直挺挺躺在床底下，面朝下，同样是身躯坚硬，两眼无神，而就躺在隔间里的母亲却毫发无伤。
　　第二点便是第二起案件发生前曾经停过一个小时的电，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家里养了一条哈士奇，当天夜里哈士奇一直嚎叫，惹得邻居出门大声呵斥。
　　事发后，邻居的口供中有提到一点，中年夫妻家里点了蜡烛，那时候哈士奇并没有嚎叫，直到来电后，哈士奇才开始吠嚎，一直到中年夫妻并躺在床上被人发现。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每一起案件事发前，受害人附近常伴有血滴！
　　结合胖球昨晚捕食的半截黑羽，叶染有八分的把握确定这几起案件皆是由鬼车所为。
　　鬼车，别名九头鸟，鬼鸟，色赤，似鸭，喜入人家烁人魂气，曾是楚人所崇拜的九头神鸟，是战国时期楚国祖先崇拜的图腾形象。
　　亦有说法称九首曾为犬呲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楚怀王熊槐用其雕琢于战旗之上，寓意得神鸟庇佑，必胜之！
　　后楚怀王之子楚顷襄王熊横在位期间，荒淫无度，群臣相女石以功，谄谀用事，命工匠雕琢神鸟女像，摆放于卧榻之前。
　　九头鸟因此记恨于心，楚秦两国鄢之战，数十万人被溺死，鬼车在其中出力不小，因为受数十万冤魂侵蚀，赤羽转黑，躯体不在，只余下一尾，被后人称为鬼鸟！
　　从这种种来看，是鬼车的可能性非常大，第一起受害人由于母亲痴傻，三魂七魄不全，食之无益。
　　传闻鬼车由于躯体受损，非常害怕烛火，所以第二起受害人当夜若是一直点亮蜡烛，恐怕能够逃过一劫。
　　之后几起案件事发之前附近都有血滴，301室的学长裤腿上曾经有几点鲜红，当时叶染以为是西红柿汁，没怎么注意，这之后401室的受害人床沿有血丝，手心有血痕，而今晚的受害人则更加明显！
　　眼角流下的血泪！
　　想清楚了其中的节点，接下来就是怎么捕捉鬼车。
　　心中有了思量，就等猎物落网，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叶染心情很好，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窗外的月亮很大，这十几年来，政府提倡环保节约，保护环境，城市周边的工厂都搬迁了，没有了污染源，夜晚的星空也隐约能够看清楚了。
　　躺在靠门床铺上的赵小奇紧紧抱着怀里的棉布被子，白色的T恤被汗渍打湿，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平日里软萌的脸此时狰狞可怖，额角的青筋鼓胀，瞳孔放大，瞳仁慢慢转变为血红。
　　第二天一大早，照列是赵小奇去买了豆浆油条，这几天学校不准随意外出，他也就不能去打工，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帮寝室里其余三人买好早餐。
　　“快，你们三个起来吃早饭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该上课了。”说着，取出课桌上的书开始预习第一节课的内容。
　　叶染翻身起来，一脚把躺在床脚的胖球踹下去，迷糊道，“不急，我今天第一节没课，不怕迟到。”
　　“小叶染，你别得意，小心被人套麻袋！”王洋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短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
　　叶染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从桌上取了一根油条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我福缘深厚，说不定今天还能走大运呢！”
　　王洋从洗手间探出一个脑袋，咬着牙刷，一脸仇视地主的表情，幽怨道，“行行行，我们家叶染今天准能遇到真命天子，明天就把自己嫁出去。”
　　叶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放心，我嫁出去了，你也就不远了。”
　　一直蹲守在赵小奇腿边把裤腿讨好卖乖要吃煎饺的胖球翻倒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肥胖的大肚子，尾巴摇晃，胡须一抽一抽地乱颤，笑得花枝招展。
　　“阿染，胖球终于等到把你嫁出去的一天了！”
　　叶染没搭理它，假装没听见，自顾自拍拍手准备等会儿就去枫树林踩点去。
　　昨晚他就打算好了，鬼车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怨气凝结而成的，最喜欢食人魂魄，喜阴，喜欢夜间出没，白日里躲在阴暗的水边。
　　枫树林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种着睡莲，睡莲诞生于一个人类姑娘和白鱼的结合，他们相恋，最后却无法相守，于是睡莲便带上了阴气，总是生长于池塘静水之中。
　　都说种植睡莲的水域坏境总是很好，其实不然，睡莲属阴，因为周围阴凉，给人造成这种错觉。
　　昨夜整个校园内都被大和尚布置了防御阵法，鬼车的行动区域自然而然减少，再加上昨晚的受害者就在枫树林出事，那么鬼车十有八九就躲在小池塘里。
　　此时已经是上课时间，只有少数课外实践或者没课的学生还在校园内走动，行走之间也是神色匆匆。
　　叶染揣着手，脚边跟着一只健硕的白色肥猫，肥猫一双肉爪扒拉在青年的裤腿上，软软的粉色肉垫一下一下勾搭着裤腿，似乎想要往上爬，却又担心爪子弄伤主人的蠢萌样儿。
　　一个女生摸出手机对准青年的方向，只见青年微微低下头，轻笑一声，然后就见白猫乖乖趴在青年白色的鞋面上，就像在撒娇。
　　你不抱我，我就不走啦。
　　叶染无奈摇头，一手托着白猫的肥臀，一手提着它的后脖子放到自己肩上，给它顺了顺毛，就听身侧突然‘咔擦’一声轻响，扭头看去，照相的女孩儿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染也没怎么在意，转身继续朝着目的地出发。
　　趴在他肩膀上的胖球扭头朝女孩儿喵呜一声，“小美女，记得把胖爷拍霸气点！”
　　一边说还一边举起前爪，就像人打招呼的样子，瞬间萌翻了女孩儿，咔擦两声连拍几张白猫卖萌的傲娇样儿。
　　枫树林里被拉上了警戒线，叶染饶了一圈，避开人群的视线，从后面进去。
　　不得不说，这片枫树林不愧为京大的约会圣地，绿中带红的枫叶密集地铺撒在地面上，脚踩上去，像是踏在柔软的云端，风一吹，便偏偏起舞。
　　叶染先去昨夜的案发现场查看了一遍，几片枫叶上确实有少许的血液，现在已经发黑了，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叶片上的黑斑。
　　顺着小道往小池塘走去，越是靠近，周围便越阴冷潮湿，枫树林外边沉闷的空气让人呼气不畅，而里面的空气却令人脚底发寒，骨头都隐隐刺痛。
　　来到小池塘的时候叶染才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身高大概快有两米的光头汉子皱眉道，“什么人！”
　　叶染加重脚下的步子，微微咳嗽两声，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里有人，没打扰两位吧。”
　　另一人并没有转身，叶染只能从对方的背影猜测，这应该是一个严谨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很好，就是穿着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像在拍戏似的，大夏天的，还穿着一身黑色长袍。
　　长袍做工精湛，绣着精密的纹路，一针一线没有半点突兀，看不出丝毫缝合之处，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叶染有点怀疑，就这一件简单朴素的外袍恐怕都不止六位数，而且男人还有一头黑色亮丽的长发，只用简单的发箍固定，看起来干爽利落。
　　男人发质很好，光是看着就让他有种摸一摸的冲动，像是上好的丝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假头套。
　　此时，男人听见叶染的声音，心里猛地掠过一阵悸动，高大地身躯微微一震，倏地转身，一双凤眸凝神看着眼前的青年，嘴唇颤抖了一下，用轻得近乎气弱浮游的声音叫了一声，“小染。”
　　离得太远，叶染没听见男人的声音，只是觉得对方有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墨黑色的长发披撒在肩头，凤眸凌厉，淡粉色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祭天的眼神里透着悲色，眷念，还有说不出的深情复杂绵绵情意近乎不真实，他只是看着这个人，像是一眼便已过去了万年，仓海桑田，如今，他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身穿白色正袍的青年有一双温柔的眸子，突兀地闯进他的世界，时常轻抚他的背脊，最后却决绝地抛下一切，彻底斩断一切。
　　他记得他的阿染袍角不沾染半点风尘，站在云头，回首冲他轻轻一笑，然后缓缓坠下，被无边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