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五百年付诸多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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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作为卷帘将的沙僧手持卷帘，面相皆凶，在天界这样丑即恶的地方，大约是不受欢迎的。
但是沙僧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日日卷帘，收帘，看着无数次日出日落，恍如游魂，不知日夜。
直至失手打碎了琉璃盏，沙悟净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直在沉抑着。
沉重地压抑着什么。
所有仙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刺穿了胸膛，翻离了血肉，剖开了筋骨，才流出了那赤红的几近黑色的血。
蜿蜒流淌，就像是碎成了一地而不能拾的艳红色琉璃盏，晶莹又闪烁着惑人之光。
他们的总是这样。
芸芸众生之中，区别出了仙人，凡人，妖怪……
天道之下，还有仙人。
仙人之下，不如猪狗。
世人皆如尘土硕，如蝼蚁。
神人岂不知，尘硕欲扬耶？
……却不想，有人却是连微尘也不如了。
透骨的恨，透骨的愤懑，透骨的不平。
在世间有两件最难以掩藏的东西，一件是难抑的爱，一件是满腔的恨。
有佛说，诸般种种，皆为过往烟云。
却……岂可知浮屠不世人，当的不世人！
就在这样的目光里，被搀扶着的猴子带着一种令沙僧感觉到像是胸口中燃烧着火焰的了然，他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
沙僧甚至是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狂然的怒气。
而六耳猕猴却……感觉到了痛楚。
那是孙悟空的痛楚……就像是那从脑海深处陡然间炸开来，深入到灵魂里的痛楚。
可笑一般的求饶，像是把这样的痛楚变的不存在一般。
然而六耳猕猴知道，这和最开始的求饶不一样。
孙悟空不能这样做。
那样的痛苦像是要撕裂身体，让血液四处窜动，流淌着，每一块骨肉都在痛楚中偏离，像是席卷一切的血液的狂啸。
沐浴在沙僧燃烧着幽火的目光中，被灼烧的不是身体。
是某种已经被忽视很久的，倔强……狂傲……或者说是不服输。
神仙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你眼里的恨与怨，会被他们十倍百倍千倍地给予你。
你只能受着。
在烂泥地里哀嚎，涕泗横流，失去了自己的尊严与人格。
他们永远乐意如此。
沙僧最后成了一个吃人为乐的妖怪。
孙悟空呢？
有那么一瞬间，六耳猕猴看着和自己同样疼痛难挨地在地上打滚的孙悟空瞳孔中血丝蔓延，咀嚼一样咬紧了牙齿，尖锐的指甲刺破手掌，脊背因为疼痛弓出了扭曲的弧度。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折磨，而参观者是不怀好意的三师弟。
这样的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表现，让沙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不痛吗？
没有感受到那种心脏刺穿，肺腑被剥离身体的疼痛吗？
不……它是存在的，六耳猕猴就像是知道这个不怀好意的师弟的内心疑问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回答。
六耳猕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想要用自己的灵通体验一下孙悟空的感觉了。
如徜徉在火焰中喉管灼烧，如埋葬在岩浆里，肺腑皆焚，难以压抑，难以控制，无法抗拒，不可自拔。
这是一种痛楚到了恐惧，连恶心呕吐都产生不了的痛，极端的痛。
孙悟空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在连沙僧都变成了这样一副丑陋的样子后，他到底靠什么撑着自己一如既往，一往无前？
看着沙僧满是忍耐的目光的时候，六耳猕猴甚至觉得想要笑起来了，这是灼烧中的笑啊。
这不是六耳猕猴的笑意，是孙悟空是百年来，每一天，每一刻，痛饮着滚烫的铜汁水，啃食着刮喉的劣铁的笑。
六耳猕猴终于认出了这是什么样的目光。
是无法坚持自己意志的屈服者的悔恨。
也是……日日夜夜中，无边无际的钻心痛楚中所诞生的屈辱。
真是同人不同命。
同样是贱人命贱，苟活于世。
然而，从始至终……孙悟空和沙僧是不一样的。
十年，百年，五百年。
十年，百年，一千年。
高下立见。
可笑可笑，真可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五百年付诸多可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