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种植手册》晏梦千秋

4、庄园的价值（修）

　　把苏爷爷送走后，苏家所有人聚集在老二家的老房子里，商量遗产的事。

　　因为苏晓卿和他们关系疏远，杨美娟虽有主见但说到底也是个外人，都不好说话，于是苏家发言人的责任就落到了苏从之身上。

　　苏从之什么场面没见过，脸皮又厚，和长辈谈判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符合“抑郁症”的人设。

　　“姑姑，姑父，二伯，伯母，还有各位哥哥姐姐，我年纪小不懂事昨天的事我跟你们道个歉。爷爷就这么走了我实在很伤心，但是你们也知道的，得了抑郁症的人精神和常人是不太一样的，我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

　　刚升任为教导主任的大表哥沈从渊，正襟危坐地聆听了一会，打断道：“表弟，你别这么说，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就是个意外，现在爷爷平静地走了，这事就过去了。还有你这病……别急，慢慢来，会好的。”

　　表姐沈从清斜睨了一眼，心想：我哥表面上的这一套功夫真是越发得出神入化了。

　　苏从之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地道：“算了，这事就不提了。就是爷爷的遗嘱……”

　　提及遗嘱，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爷爷的遗嘱我不想要。”

　　苏家长辈以为他会跟他们哭闹，现在准备好的措辞都用不上了，语塞懵逼中……

　　还是表姐沈从清脑子清楚，正色道：“表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爷爷的遗嘱我也看过了，明明白白的。把钱也分了，把地和房子都分了，爷爷给你的就是你的，什么要不要的。”

　　沈从渊也附和着道：“对对对，爷爷的遗嘱是有法律效应的，不能随意改的，对吧爸？”

　　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晓红丈夫沈明和，推了推眼镜，笑了笑道：“遗嘱确实是不能改的，只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再商量商量。这样吧，你们几个先出去陪奶奶，我和你妈他们再讨论讨论。”

　　苏从之不耐烦了，直接委屈地道：“不用讨论了，我也没说把钱啊地啊房子啊让给你们，我只是不想要那个破园子，不是说那园子不干净么，我小时候就是因为经常去那玩才生了病的……”

　　众人唏嘘：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直觉得遗产分配不均的苏晓才夫妇立刻表示：“从之，这些都是谣言不要乱说。既然是爷爷给你的，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伯父伯母昨天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

　　苏从之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假意把庄园“推销”出去，没想到这些人开开心心就下楼去了，再不提园子不园子的事。他下楼的时候，苏晓红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展颜道：“从之，有空去姑姑家吃饭。”

　　当时苏爸在场，苏从之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不知道该答“嗯”还是该摇头，只好保持微笑地沉默。

　　这时只有苏从乐一人，对庄园的事变得十分感兴趣，把他拉到一旁问道：“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爷爷告诉你的？”

　　苏从之本来觉得他这么说估计这群人还不一定会相信，而且他本来也没真的想要这座没什么用的庄园。谁知道苏家人都这么迷信，随便说句不靠谱的话就信了，一个个面色铁青赶紧跑，就跟撞了鬼似的。

　　于是对于苏从乐的追问也没有兴趣再编故事下去了，随口答了个“嗯”。

　　-

　　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苏晓卿夫妇便打算带苏从之回城里，但是从之却表示暂时想留下来陪陪奶奶。

　　苏妈妈临走前将他的行李安置好，心里对于他接下来的生活万分担忧，但说出嘴的却是：“就你这个小棺材事多，真不知道你留下来要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们让你到面馆帮忙亏待了你，想躲在这偷懒？”

　　苏从之知道父母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和她计较，反而宽慰道：“放心放心，等奶奶去了大姑家，我就回来，保证以后绝对不偷懒。”

　　其实只有他知道，留下陪奶奶这样的话就是个幌子。苏奶奶很久之前就得了老年痴呆，现在苏爷爷走了肯定会马上被大姑接回去一起生活好方便照顾。他留下来的真正原因是那座废弃的庄园。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地对它产生了兴趣，鬼使神差地想去一探究竟。他只能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替原主帮他的爷爷实现遗愿，说不定这就是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说起任务，他在苏爸苏妈走之前嘱咐他们回去后帮他找一条小狗，说是自己最近精神变好了，性格也开朗了都是因为那条狗不离不弃的陪伴（？）。苏爸苏妈面上什么也不说，但心里却很高兴，把这件事暗暗地记牢了。

　　送走父母后，苏从之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儿时住的那个小房间——就在爷爷房间的隔壁。

　　他向来胆子大，就算让他住在爷爷去世的那个房间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苏妈妈觉得老人刚走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没事别去爷爷的房间，晚上最好开着灯睡，等奶奶去姑姑家了马上就回来。

　　他嘴上是应了，可心里却琢磨着苏爷爷对他说过的话。

　　寻思着，也许他的房里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毕竟是个民间半仙，多多少少有点本事，说不定有什么祖传宝贝之类的。他虽然对这种没什么兴趣，但要是能在这里学到点什么也不是件坏事。
　　技多不压身嘛。

　　想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是苏从之的一贯行事风格。

　　然而刚要去爷爷的房里就被热情的大姑一家拉去吃饭了，还有那个苏从乐也屁颠屁颠地跟来，而且不知为何对他好得不得了，经常以崇拜的、充满欢喜的目光望着他，缠着他说话，那模样让苏从之感到身上发寒。
　　——喂，我不搞ji的哦，而且我们是堂兄弟。

　　虽然向他传递着这种信号，不过脑子缺一根筋的苏从乐压根就没感觉到，仍旧“堂弟长、堂弟短”地叫他。苏从之无奈地想：也许是自己长得太具有亲和力了，或者是这俩天他的言行举止太不像一个抑郁症患者所为了。

　　所以，就吸引了他？

　　真不知那个银行怎么还没倒闭……

　　用过午餐，苏从之就借口要回去午睡先溜了。还好苏从乐也没有像跟屁虫一样跟上来，他松了口气打算先去爷爷房里转转，然后再去那座废弃的庄园看看。

　　苏爷爷的屋子面朝南，顶上有一小扇天窗，南边是两扇老得掉牙的木质雕花窗。苏从之走过去把窗打开，碰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诡异的响声。

　　他来回踱了好几圈，这也看看那也摸摸。可是这屋子统共就那么点大，而且爷爷走了后这里原本的陈设被扔的扔、烧的烧，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木制箱子，上面积了灰，看起来很久没打开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擅自打开来看看，虚掩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这反而将他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原来是苏奶奶。

　　“奶奶，怎么了，你要找什么东西呀。”

　　苏奶奶进来后看了他两眼，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虽然只剩下那个箱子了……）。

　　她抓着苏从之，喃喃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他，又是他，是他来了，把老头子带走了……”

　　这话说得十分瘆人，还好苏从之胆子大，有模有样地左右张望了下，安慰奶奶道：“别怕奶奶，‘他’被我赶走了，不会再来了。”

　　奶奶摇摇头，又害怕又担忧，但语气却是十分得笃定：“之前他就是这么带走我囡囡的，我的心肝宝贝儿啊。还有我的乖孙儿，他把我乖孙儿也带走了，我的从之啊……”

　　苏从之：“……”

　　虽然这是个患痴呆症老人说的话，但苏从之认为，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但“那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其他别的东西还未可知，这恐怕得去问苏家的人才能解开疑团。只是苏家的人肯定是不会跟他说的……

　　也不一定，如果苏从乐知道的话……

　　说曹操曹操到。

　　苏从之刚将奶奶送到自己的房间，就见苏从乐满头大汗急匆匆地推门进来，那样子活见鬼了。

　　苏从乐此刻正虚软地趴在门上，上下牙打着架，毫无形象地乱叫：“从，从之，我，我见鬼了！不不，我们都见鬼了！”

　　苏从之有些高冷地挑了挑眉。

　　这人脑子又不清楚了，大白天的说见鬼，我还想说自己见鬼了呢——一群没事找事鬼。

　　苏从乐不顾他横眉冷对的高冷形象，硬是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向他解释：“就是那个奇怪的庄园，我，我就该相信你的话，那里面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难怪爷爷老是神神道道的……哎，可把我们吓死了。”

　　苏从之疑惑地问：“我们？”

　　苏从乐看了他一眼，稍稍回过神来，继续解释：“哦，你也认识的，是陈学青和吴振华，还有他们的老婆。都怪我昨天说漏了嘴，把你和爷爷说的话跟他们讲了，他们非得拉着我去那里看看，结果……”

　　苏从之有点懵逼，那句话他是瞎编的啊。虽然苏爷爷走的时候是跟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比如说那个庄园有名堂，再加上他又是个阴阳眼，会让人联系到一些奇怪的事。但他并没有明确说那个地方有鬼啊！

　　苏从乐以为他也在害怕，便鼓起勇气，拍了拍胸脯道：“没事，我们人多，不怕它。”

　　想起他刚才那个慌张狼狈样，从之不但不觉得害怕，而且还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有鬼？这倒是一件挺新鲜的事，不知道它怕不怕我这个“鬼”。

　　-

　　托这位堂哥的福，苏从之顺利见到了庄园的真容。

　　苏从之虽见过世面，在来的路上也有偷偷幻想了一下它会长什么样，但直到站在它面前，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苏从乐：“这个，真的是我们家祖传的园子？”

　　这庄园尼玛建在热闹的镇子边上也就算了，居然有两个篮球场大。本来以为只是普通人家院子这么点大小，结果还真的是个有模有样的庄园。

　　苏从之走进去，左右环顾了一下，十分感慨。

　　除了确实很荒凉外，这地方其实还是不错的，而且十分有特色。

　　刚走进来就是一个长廊，两边是个小池塘，虽然没有水草也没有鱼，但苏从之想又不是代表以后没有。走过长廊就是两进两出的庭院，前后都有院子，两边则各有两间青瓦白墙的平房，虽然和园林、四合院之类的差很多，但在农村能见到这么古朴古韵的建筑已经非常难得。

　　可是诡异的是，这地方居然真的没见到一丁半点的绿植或者蔬菜、果树之类的。前院除了一口井外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后院是一落落的草垛，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碑刻什么的，看起来阴森森的。而且因为都是木质门、木质走廊，不管是走路还是推门进出，都回荡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从，从之，我说吧，这地方特别阴森，真想不通怎么不拆了。”

　　苏从之见他疑神疑鬼、一脸迷茫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就从来没来过？”

　　苏从乐神经大条也没细想，也随口答道：“好像很小的时候来过几次吧，但是没什么印象了。这个地方啊，只有爷爷才会每天来看看，谁会没事到这儿来。”

　　这就很奇怪了，只有爷爷一个人会来，其他人明知道这个地方没什么用为何这么多年还这么闲置着？

　　虽然这个小地方的人们可能没这么多先进的投资理念，对于房价、地价等的概念没那么深，但苏从之想大姑姑家的那几个，还有他爸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难道就没想过把这个园子给卖了或者重盖一栋楼之类的，这个地方租金起码每个月也有个一两千吧，要是直接卖了的话……

　　他开始认真盘算起如果把这园子卖了的话，大概能值多少钱。

　　但是他转念一想，苏爷爷之前跟他说让他一定要保住这个地方，说里面有名堂。那就说得通了，不是没有人有过拆除、改建、转卖的想法，而是一直以来都有苏爷爷拦着，所以即便是一直这么被闲置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这里虽然离镇上还有一里的路，但到底是靠近大马路，而且周边还有工厂、居民区、医院之类的，当地政.府在拆迁的时候为何将其保留了下来？

　　莫非是文.物保.护单位！

　　“堂弟，你在想什么？”苏从乐还以为他在害怕，赶紧搜刮脑汁说点别的什么来冲散心里的恐惧，可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它，“这个地方听我大姑姑说以前还是个道观呢，后来边上也建了一座庙宇，这儿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没落了。然后苏家人就建了一个庄园，种种菜养养花什么的。可是十来年前爷爷病了，这里也荒芜了……”

　　苏从之被他这么一提醒，确实在来的路上看见边上有一座小小的寺庙一样的建筑物。不过看起来那个庙的香火也不怎么样，难道是这里的风水不好，连庙宇什么的都经营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