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种植手册》晏梦千秋

35、番外（二）

　　2020年夏，江南进入梅雨季节，潮湿闷热，屋里屋外都透着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味。

　　穆知尧刚学完车回来，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叫住了。

　　“小穆啊，你过来，跟你说个事。”保安朝他招了招手。

　　“小穆，还真灵诶，上次你给我的那张符我拿回去贴在我孙子床前，那孩子还真就不哭闹了呢。”保安一面说一面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他。

　　穆知尧笑笑，“叔，我不抽烟。”

　　保安大叔摸摸下巴，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哦……看来是家里那位管得严哪。”低头瞥见他手里提的东西，问道：“回家做饭哪。”

　　穆知尧垂眸微微一笑，提了提袋子，“我负责买菜，做饭他做。”

　　保安大叔正想再聊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便开了门与穆知尧一同前去查看。

　　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湿滑，小区的空气依旧是黏答答的，天空也仍是朦朦胧胧十分阴郁。就在小区进门不多远的广场那聚集了一些大妈大爷，其中几个叉着腰指指点点，也有的在交头接耳。

　　“怎么了这是？”保安大叔插了进去，问其中一个奶奶。

　　那奶奶尖着嗓子道：“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里的花草给拔了，还种上了青菜。”

　　边上那人附和道：“可不是，前两天还把我家前面的那片地，原来是好好的草坪呢就莫名其妙地一夜之间就变成菜园子了。”

　　“你们物业不管管哪，这还得了了，我现在去散个步到哪都能看见青菜啊、丝瓜啊、冬瓜什么的。哎，不会是你们物业搞的吧？怎么着，另类绿化啊。”

　　“你们说的这些倒还好了。我那天晚上回来从车库出来，突然上面吊下来一条长长的东西，走近一看居然是条黄瓜，可把我吓死了。”

　　“你们物业还真会空间利用啊，怎么搁哪有点土就要种东西啊。”

　　保安：“……”

　　穆知尧尴尬地朝他笑笑，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叔，我得回去做饭了，我先走了哈。”

　　保安：不是说你不做饭吗？

　　“小穆穆！你回来啦。”

　　穆知尧刚开门就听到空缈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他没好气地将袋子往桌上一扔，阴恻恻地看了一眼楼上，想了想便走到楼梯口道：“苏从之，你给我下来。”

　　苏从之“啊？”一声，隔了好一会才道：“买啥好吃的回来了？你做好了再叫我哈，我现在忙着呢。”

　　穆知尧：“我数到三，三，二……一……”

　　数完了，又隔了好一会楼上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他垂丧着头，不忍直视地用余光扫了一圈凌乱的房间，叹了口气。

　　等他将房间里里外外收拾完，才洗手做羹汤。

　　他好像变了许多，但说不出是哪里。他只知道以前自己连菜名都认不全甭说杀鸡做饭了。他这两年来不仅学会了做饭打扫，还为了某人出门方便去学了车。

　　生活逼迫他坚强。

　　快到吃晚饭时，苏从之才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小桶水和一个铲子。

　　“忙好了？”苏从之抬眸看着他，脸色阴沉。

　　苏从之见状忙讨好似的围上来，扔掉手里的东西给他捏了两下肩膀，望了一眼桌上，吸吸鼻道：“哇，好香。小穆穆，你做饭的水平是越来越好了。”

　　穆知尧额上青筋若隐若现，他偏了偏身子，一脸嫌弃地道：“你好像没洗手。”

　　苏从之哈哈笑了两声，赶忙溜到厨房去洗手洗脸，然后又奔回来，乖乖地坐下给穆知尧盛汤。

　　“怎么啦，你怎么又生气了？生气可是很容易老的呀。”他卷起袖子，开始撕鸡腿。

　　穆知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表情复杂地道：“你什么时候对地下车库下手了？”

　　苏从之抹了一把嘴，不以为意地道：“害，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说车库啊……我前些日子发现的，那里简直是块宝藏啊。最近不是一直下雨么，露地的蔬菜都要被雨水淹死了我们现在又没钱也不好在人家门前搭棚晒网的，所以我想啊车库这么个遮阳避雨的好地方，找个能有阳光射进来的地方也是个不错的菜园子啊。”

　　穆知尧：“……”

　　“那你为何要拆了别人的栅栏，拔了物业的花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有公德心？居民都去物业那投诉了都，要被发现你……”他按着桌子的手力道加重了不少，脸色铁青地道：“我都不想管你。”

　　苏从之依旧没皮没脸地乐呵呵的样子，他继续拔了另一根鸡腿开始撕咬，一边吃一边安慰他：“放心，没人会知道是我的，我都是晚上去干的。再说了，我这怎么是没公德心呢？那些地方根本没人路过的物业还种了些奇奇怪怪的花还不如种蔬菜呢，我觉得有必要推广全社区居民自给自足。”

　　穆知尧：“你管的事还挺多。”

　　苏从之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他现在关心的是，露台上的菜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雨季。而且他种的丝瓜是滕曼蔬菜，露台这么点地方根本不够他搭棚的到时候藤枝蔓延到楼下人家，估计又得上来找他麻烦了。

　　饭后，穆知尧忍不住去露台观赏了一下苏从之的“菜园”，可是发现根本没有他脚踩下去的空间。满露台都是泥不说，绿油油的生物爬满了一地，晾衣杆上、栏杆上、柜子上、洗衣机上挂了一个个像小灯笼一样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最外面的窗台，滕曼已经悄悄地顺着栏杆往下探了。他拍了拍额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勉勉强强够到那根滕曼，轻轻地将它拿了进来，然后关上窗户，默默地祈祷雨势来得更猛烈些吧。

　　苏从之蔫蔫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见穆知尧从楼上下来，目光流转间想到了一件事。

　　“穆老师，我们啥时候能搬进大房子里住？”

　　穆知尧没好气地，“再大的房子，你也不够用。”

　　苏从之笑眯眯地，咧着嘴道：“嘿嘿，有个大房子我觉着很适合我。只是……”

　　他转了转眸，搓着手道：“那是栋凶宅，就花园路28号的那栋。小穆穆，对方说了，如果我们诚心想买直接5折，便宜了好几百万呢。”

　　穆知尧拧着眉，他头疼地靠着沙发坐下来，别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宜好几百万？”

　　苏从之自知瞒不过他，便只好老实地道：“这便宜嘛是便宜了些……但凶也是凶了点……”

　　穆知尧：“……怎么个凶法？”

　　见他似乎产生了兴趣，苏从之忙趁热打铁地道：“据说一家五口死了四个，烧死的，其中一个还是个孕妇。所以这鬼……也就凶了些。”

　　“鬼婴？”穆知尧道。

　　“对对对，你咋知道。好像是说隔壁的人家天天听见有婴儿在哭，还说会听到有女人在唱摇篮曲，有个挺着大肚的女人半夜里在跳舞。”

　　穆知尧冷漠地站起身，走向厨房开始洗碗。苏从之跟上去不停地问他：“怎么样嘛，你感不感兴趣？其实我觉得没啥好怕的，再说有你在诶这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么。等我们住进去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清除了，然后……”

　　“说吧，你看中了那栋宅子什么东西。”穆知尧打断他道。

　　苏从之挠了挠脑袋，心想这人怎么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了。便只好悻悻地道：“能看中什么呀，还不是因为那栋宅子背后有一大片空地。我去考察过了，临河、土壤肥沃是很好的基质土，而且还没被开发过，简直是个宝藏。而且那家人家前面也有个大院子，边上就是公园……”

　　穆知尧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缓缓地道：“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是，我们没钱。”

　　苏从之：“……你怎么和我待久了也变得这么抠抠搜搜了，谁说没钱了，我们来之前我不是把所有的财产都交于你保管了吗？你是怎么管开销的。”

　　穆知尧：“……你还说我？不知道是谁每天都要买一堆土啊、种子啊回来的？被人拔了继续种，种了继续被人拔？”

　　苏从之不说话了，闷闷地挂着一脸的不开心默默地走回了房里。

　　穆知尧叹了口气，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握紧了拳，暗暗发誓着：“看来我要好好工作、存钱了，才能给他买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