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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去往“樱桃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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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也是近十年才终于有了点闲钱用来发展发展文娱产业,丰富丰富精神生活。就拿那几个中心商业区来说,每年的第三季度,商区都会邀请演出团体去路演街区开表演,时间直跨暑假。摇滚乐队、流行演唱会、相声小品专场、民族器乐,甚至交响乐专场,各个类型的表演都在燕城市民面前亮过相,也成为了燕城暑期的特色一景,凑热闹的本地人挺多,好奇得不得了的外地游客更多。
然而,燕城市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挂着的,什么没见过,他们的胃口早被养刁。消夏路演的场次每年都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丰富,但质量参差不齐。燕城市民不屑于往台上扔鸡蛋,他们只会昂着脖子,瞄一眼扭头就走,不喷口唾沫星子都算是他们良心没缺个角。
哪怕对于路演这个最容易吸收新鲜事物的形式来说,这些市民们也还是最认老牌。他们的心态其实挺开放,愿意看新的,就是太认家门口了。说起消夏路演,市民们只认和平路上青年产业基地片区底下的那片赛博朋克小广场。
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条和平路,燕城和平路就是市民心中消夏路演的TOP。
一言以蔽之,就算是和平路小广场上开演脱衣舞,他们也乐意拍手叫唤一声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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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何跟陆送秋说的就是和平路路演。
第三季度燕城文化业最难的活儿,落到了孟清何的朋友,郑方的手里。
郑方的剧团落地了,他给起名叫围炉剧团。围炉,取自台闵一带的习俗,年夜饭一家人围着暖烘烘的火锅聚餐吃饭,吉祥如意,团圆美满。这名字是郑方在跟孟清何他们吃火锅的时候浮现出来的,等到剧团要正式注册登记,“围炉”再一次在他眼前闪烁。于是郑方就这么拍了板,在登记表上签下了“围炉剧团”的名字。
围炉成立不足一个月,和平路路演是他们接下的第一个演出。演出成功,剧团才算是真正立住。
今年负责路演的项目主管是个新新人类,立志发掘没上过路演舞台的艺术类型,几经搜索,音乐剧这三个字就被她写在了项目组的白板上。
官方单位和剧团不需要路演打出名气,太新的社团和个人又没法保证质量。KPI的压力顶在脑袋上,偏生还吃了不少闭门羹,磕了一斤鼻子灰。最终还是全靠话剧院的指路,年轻主管拿到了郑方的联系方式。
一个需要打出名气,但又拥有经验丰富的成员的新生剧团,绝对的最佳选择。
项目组开心了,郑方愁啊!经典片段展演的集锦演出,郑方看过也参与过,搞出这么一台演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他缺人。
相熟朋友们的演出排期几乎全满,能找到的人不多,连排练带演出,能抠出完整时间的只有刚结束一轮剧的孟清何跟他关系最好,郑方可以腆着脸求他帮忙,但只是帮忙而已。
孟清何拒绝上台。
戏剧演员分两种,有编制有固定工资的,独立自由没固定工资的。人数众多的是独立自由的那类。孟清何就是一位独立演员,奔着感兴趣的项目递简历去面试,按天按小时按场次拿钱。他运气比较好,能力强有名气,有不乐意干就不干的底气。
不过孟清何为人温和,从来不会摆架子耍脾气撂挑子走人。跟郑方除外,这就是纯属欺负郑方脾气好。
不过,在朋友面前撒个娇示个弱说自己太累了真的不想上台,已经是孟清何能允许自己做出的最大的离谱事了。
好在郑方作为三人组的年纪担当乐得惯着他,也就随他去,另去找了三位能撑场子的大演员。
但这对一个半小时的集锦路演来说完全不够。
孟清何指点迷津,帮郑方联系上了燕戏音乐剧社。路演对能撑场子的大演员们吸引力一般,但对学生们就不一样了。暑期实习演出的机会,几乎没有一个在校学生愿意拒绝。
再接着,自己闷头贴上来的陆送秋也被孟清何拽上了贼船,给郑方充当免费劳动力。
——
“昨天他们定了演出曲目,一周时间排练,今天是排练第一天,周日晚上上台。”裴疏岳扫了一辆小蓝车,跨坐上去撑着车把等陆送秋。
连扫两辆都是烂车的陆送秋气到窒息,他冲着裴疏岳挥舞着手机,哼哼唧唧表达不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骑共享单车这个主意,你不是大明星吗,你就没个车接车送的待遇吗?不怕狗仔蹲你粉丝堵你?”
“不怕,我遵纪守法怕什么狗仔。而且我们是去文安路那边诶,话剧院歌剧院舞剧院大剧院都在那片,我从学校骑车十五分钟去文安路,明显搞正事去的。谁要说什么怎么地?我骑车带你穿小路,人很少,没事。”
裴疏岳正气凛然,气势贼强,陆送秋把那句“你也不怕拍到你跟小姑娘谈恋爱”给艰难地憋回去。接着他又想起学校里偷摸传言说裴疏岳喜欢男的,陆送秋立时哆嗦一下,不管传言真假,还好他及时刹车,没把这句玩笑话说出口。
说话间,陆送秋总算找着一辆能骑的小蓝车,翻身上去,两脚在地上一蹬,出溜到裴疏岳身边,好奇道:“我还没问你,你一个表演系的知名毕业生,不进剧组,跟着音乐剧社凑什么热闹。”
裴疏岳闻言皱了皱眉,斜了陆送秋一眼,不咸不淡回答说:“为了爱情。”
陆送秋立刻听出来自个这是被杠了,鬼才信裴疏岳能跟一普通同学讲爱情。转眼间裴疏岳已经骑出了二里地,只留陆送秋对着他后背怒吼:“你大爷的裴疏岳,糊弄谁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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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国家话剧院西边一个路口的地方有一片砖红顶的灰色小楼,高不过三层,布局倒是错落有致。这一小片楼以前由国话租给“红色戏剧”使用,后来“红色戏剧”为了更好地发展,就从高不可攀的文安路搬去了中心城区的一幢写字楼里,这片灰楼就此闲置下来。
直到郑方动了成立剧团的心思,他趁机借着自己和国话以及“红色戏剧”都处得不错,在围炉有雏形之前,他就先行租下了其中的三个小楼。郑方没多少钱,自诩穷人,楼市这么颠簸,他生怕涨价。
围炉的排练室就在北边的一幢里,郑方给这幢小楼起名叫“樱桃园”。燕城秋冬经常下雾,排练室窗户正对着一片花园,下雾的时候看过去,和契诃夫在《樱桃园》中写到的样子很像。可惜花园里种的是几棵柿子树。
裴疏岳对文安路这片挺熟,但他也是第一次来樱桃园。樱桃园位置不错,裴疏岳和陆送秋一进片区大门,刚拐了一个弯,就远远看到了楼门口有人在等他俩——裴疏岳还完单车,就给孟清何发了微信说他们到了。
孟清何也看到了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就朝他俩挥了挥手。
陆送秋忐忑起来。说实在的,电话里他是毫不犹豫地说要来,但他真不知道自个来了能干什么,孟清何在电话里也没说。可能也就跟着打打杂。打打杂也挺好,谁让自己真的对这领域知道的不多呢,趁这机会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裴疏岳倒是开心得不得了。脚步轻快,一路小跑就过去了。
他们关系真的不错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就好了。陆送秋偷偷想。
孟清何私下里全然不像是陆送秋记忆中舞台上那种可以掌控一切,颇具压迫感的样子。他在私下里甚至都不太显年龄,说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怕是都有人能信。
孟清何见人到了,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他俩往楼里走。裴疏岳和孟清何并肩走在前,陆送秋跟在后面。他能听见这两人语速非常快地在谈论着排练事宜。
陆送秋耳朵里听着他们的交谈,眼睛却一直盯在孟清何劲瘦的后背上。经过门廊的时候,有穿堂风吹过,把孟清何身上的棉质T恤吹起波纹。陆送秋的眼神跟着那股风和那几缕波纹摸到了那极其柔软的质地。
他们走进楼道里,光线变化,孟清何的背影暗了下去。陆送秋顿时怅然。幸而很快地,孟清何又出现在了一片阳光之中。
孟清何站在排练室的门口,半侧过身向后找陆送秋。
陆送秋那段没窗的昏暗走廊之中突然停住,他看见孟清何站在光明里找他,处在暗中的他。陆送秋脑中不知因何而起,轻轻“嘣”了一声,像是被缠到最紧的琴弦被人拨动之后的声音。
他确信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幅场景。
孟清何在找他的场景。
但他不记得了。
“陆送秋?”孟清何探了一声。
“......我在这儿呢。”陆送秋缓了一下才回应他,迈出了那截走廊。
孟清何长舒一口气:“吓我。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接着,孟清何向陆送秋斜伸出手,把掌心面向他:“你来,我带你进去。我们有一周的时间,你跟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