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相·贺兰篇》杳默

2、第二章

　　“君相大人与昭烈将军回朝啦！人马都走到城门外啦！”

　　一大早消息传来，贺兰王城万人空巷，百姓们将那老城门围得水泄不通，无论老少，她们都想看看这位声名远播的昭烈将军。年轻貌美的姑娘挤在前列，她们每个人的手中还都拿着一张画有昭烈将军画像的帕子，帕子上的人长得虽不怎么美丽逼人，但也能看出些霸气威武的气质。

　　日头偏西，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啊啊啊~~~是昭烈将军的马！！！”
　　“啊！！是昭烈将军的军队！！！”
　　“昭烈将军！！！！”

　　城门口的姑娘们看到才刚刚冒头的兵马就开始尖叫，无数五颜六色的帕子被高举过头顶不停地挥动着，待兵马走近，人群更加热烈，不知什么时候，城门两边竟然扯起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昭烈将军回家！

　　见百姓如此热烈，那个骑着白马走在凌如霜前面的人扶了扶额，可眼底的自豪却是掩藏不住的。

　　只见她偏过头对身后凌如霜说道：“如霜啊，你多年未归，现在回来了，看看我们王城可有什么变化？”

　　她戴着玄纱帽，身披暗色云纹斗篷，斗篷之下是一身暗黑战甲，给人一种永不可撼动之感。这个人便是凌如霜的师傅、贺兰国现任君相——左尘。

　　“这可比徒儿当年离开时恢宏气派了不少，尤其翻修的角楼很有陛下与师傅的特点。”凌如霜坐在骏马之上，目光落在城门口那座红砖盖起的圆楼，圆楼尖尖的屋顶便是贺兰国特有的建筑。

　　听见凌如霜说的话，左尘笑了出来，这时我们才清晰的看见她眼角露出的几道皱纹，岁月的痕迹在这一笑中显露无疑。“走吧，陛下在华盛殿等着我们，为我们接风洗尘。”

　　“好。”

　　左尘与凌如霜的大部队穿过城门，那群姑娘也十分自觉地留出一条路出来。

　　凌如霜身披暗金战衣骑着自己的黑色骏马，穿过人群时，她那张万年冰霜的脸上倒是露出一个笑，这惹得那群姑娘们激动得大叫出声。

　　“啊啊啊！！！将军~~将军！！！请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昭烈将军！奴家爱你！！！”

　　凌如霜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淡定，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是无比无奈，因为她每路过一个城镇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引得百姓围观这种事，之前她还很不适应，现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对于自己在贺兰国内这般有名的事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刚刚凌如霜落眼的角楼，一个栗色人影正撅着个屁股透过石窗看着穿过城门的军队，她用方巾拢着头发，身穿栗色绣花长褂，腰间一把镶玉宝刀，狭长的眼尾让她看起来有点不好对付。就在这时，橘色的影子闪过，随后只听“诶呦”一声，栗色人影趴在地上，屁股上印着一个大脚印子。

　　“哈哈，这回可是我赢了！今日的酒钱你付！”明丽的声音在角楼里响起，只见说话的人用金玉簪扎着头发，穿着橘色云纹衫，左肩头戴着狮虎肩饰，腰间挂着翡翠琉璃坠，脚踩褐色长靴。

　　“萱儿！你这算偷袭！”趴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十分不爽的说道。

　　“愿赌服输知道不，我们可是说好的，谁先前胸着地谁请喝酒，怎么着，陆莺歌你要耍赖不成？”虽然说话的人那双大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还有点小俏皮，但是那张贴近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无比欠揍。

　　“萱儿，你是打扰到她看自己的偶像了，看她那气鼓鼓的表情，小心她吃了你，哈哈哈~”又一个声音出现，我们这才发现，门边还有一个偷笑的人，她抱着肩，眨着那双碧蓝碧蓝的眼睛，看着她们二人。

　　这个人浓眉大眼，鼻子高挺，身材丰腴，穿着暗花锦绣缎面的马面裙，披散着微卷及肩的头发。

　　“杜琉璃！我就知道萱儿不能一个人过来这里。”陆莺歌没好气地说道，杜琉璃也不搭话，一旁橘色的人影好像听见了什么奇闻异事一般，追着往外走的陆莺歌问道：“诶呦陆莺歌，这么多年朋友，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偶像？？”

　　好心情被打扰，陆莺歌垮着一张脸，眼尾还挑着，在外人看来，这个人特别凌厉，也就只有跟她熟络的贺兰萱和杜琉璃才敢在这时候招惹她。

　　杜琉璃搭着陆莺歌的肩，对旁边的贺兰萱继续说道：“萱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想想今日谁回来啊？”

　　“琉璃，别打趣她了。”陆莺歌一个眼神过来，分明在说，再打趣下去不好收场，但杜琉璃偏偏没鸟她。

　　贺兰萱经杜琉璃这一问倒给问住了：“王城这么大我怎么知道谁回来……不就左君相……”

　　“嗯？太女殿下您想到了谁？”杜琉璃看着贺兰萱的脸，不出所料，她见证了贺兰萱的表情从懵懂疑惑到厌恶抵触的跨度。

　　见状，陆莺歌倒是收起了之前垮着的脸，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走走走，我们去醉仙楼喝酒。”

　　“别告诉我是凌如霜！”一提到凌如霜，贺兰太女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原本明丽的人此刻像是身披乌云一般，周身气息变得怪怪的。

　　“嘿嘿嘿，管她是谁呢，莺歌请喝酒，我们不得赶紧到醉仙楼占个好位置，去晚了，若嫣姑娘可就被别人抢走喽。”杜琉璃眼神一转，拉着贺兰萱就往外走，她说的话真真是说到了贺兰萱心坎里，最近她们的太女殿下很吃若嫣姑娘那一套啊，不过一旁陆莺歌却在心里暗骂，她就知道自己又被这杜琉璃摆了一道。

　　话说贺兰萱虽贵为太女，但自小贺兰君就忙于朝政，只好将她散养。同龄人中只有陆莺歌和杜琉璃身份尊贵些，能够与贺兰萱一起玩耍。

　　陆莺歌虽只有娘亲健在，但娘亲是当今王上的亲妹，母上又曾是当年驰骋疆场的武将，她年纪轻轻就女承母业，成为羽林中郎将，负责王城周遭的百姓安全；而杜琉璃家中代代都是贺兰元老，祖上辅佐王上君相的重臣数不胜数，杜琉璃作为她们的后裔，自然与一般官宦子弟不同。

　　三人当中，陆莺歌年岁偏长一些，确也未到二十，杜琉璃次之，十八芳龄，年岁最小的是贺兰萱，刚刚成年没几天的贺兰太女。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三人能玩在一起，当然也是因为臭味相投，平日里吃喝玩乐的事又总能让她们几个凑齐。

　　贺兰臻身着明黄朝服，头戴紫金冠站在华盛殿外的高台之上，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叹服，她的身后是贺兰当朝的文武百官，在众多暗色官服的衬托下，她显得醒目非常。

　　贺兰臻交合着双手，微眯着双眼，白皙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只是紫金冠下依旧能看到几根银白的发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游离的感觉，她的气息似乎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稳。

　　伴着夕阳西下的余晖，低沉的号角吹起，左尘与凌如霜回来了。

　　只见那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穿过王宫门，来到华盛殿外，人群中的金甲十分醒目，反射着阳光仿佛自己带着光一般。文武百官纷纷上前来，看着金甲的眼神散发出热烈的光芒，但她们碍于身份，谁都没有把那份激动通过言语动作表达出来。

　　人群中，好像只有贺兰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身暗黑战甲的人身上，嘴角带着欣慰的笑，有那么一瞬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贺兰君身上的威严化成了倾慕。

　　军队为首的人抬起头，目光穿过众人，好像在炫耀一般，朝着那唯一的明黄色扬了扬头。见到她的样子，贺兰臻掩嘴笑了，随后长袖一挥，走下高台，迎接归来的将士。

　　华盛殿内歌舞升平，文武百官齐坐一堂。

　　“今日君相与昭烈将军一同归朝，是举国欢庆的大日子，将军一直戍守边关，保我贺兰国边境多年太平，寡人在此敬将军一杯！”高座之上，贺兰臻手举酒爵，朝向座下。

　　脱下战衣的凌如霜，穿着浅金色暗纹长衫，腰间一条绛红腰带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不得不说，练武之人皮肤紧致、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全身上下的肌肉精瘦匀称，总给人一种强于普通人的力量感。

　　凌如霜连忙起身，双手拿着酒爵，朝着贺兰臻躬身说道：“臣，多谢陛下。”

　　贺兰臻将爵中酒一饮而尽，凌如霜也不犹豫，一仰头同样喝得一滴都不剩，许是在军中呆的太久，这酒喝在嘴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烈，反而十分温和。

　　喝完这一杯，贺兰臻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她让宫人又斟了一爵，微微侧过身，看着左尘，也对着凌如霜说道：“这一杯酒，寡人敬我的君相，也敬贺兰下一任君相。”

　　总觉得贺兰臻的话没有说完，但她没有继续言语，见她的样子，一旁左尘拿起了酒爵，眼神中露出疼惜。贺兰臻偏了一下头，做了一个只有左尘才懂的小表情，随后又将酒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得急了，亦或是这酒对贺兰臻来说有些烈，只见她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坐在贺兰臻旁边的左尘连忙放下手中杯子，接过贺兰臻手里的酒爵，扶着贺兰臻，帮她顺气。

　　见到贺兰臻的样子，在座的大臣无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关切地看着高座之上的人，贺兰臻涨红了脸，忍着咳嗽，摆了摆手，脸上还露出一个别在意我的表情，示意大家自己无事，见到凌如霜还站在那里，贺兰臻递给凌如霜一个眼神，凌如霜会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臣们见状，也不好再关注贺兰臻，又各自吃着各自的。

　　凌如霜落座，两三口就将桌上的酒喝光了。她是贺兰国下一任君相，而贺兰新君便是贺兰臻唯一的女儿贺兰萱。凌如霜与贺兰萱并没有太多交集，记忆里只有自己儿时跟在左尘身边抱过还是婴儿的贺兰萱，她记得那时贺兰萱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软软的、暖暖的乖极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军中熟面孔来到左尘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一旁贺兰臻点了点头，随后左尘就带着那个士兵从后殿出去了，凌如霜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背影。高座之上只剩贺兰臻一个人。

　　席间，凌如霜不止一次听见身旁大臣谈论她们的太女贺兰萱，之前她倒没怎么在意，但是宴席过半，她也没见着那个与她有婚约的太女殿下现身，不免侧着耳朵听听周围大臣的言语。

　　“……还能在哪儿，不就那几个地方，什么醉仙楼、织乐坊……”
　　“杜大人怎么那么了解？难道你家琉璃……”
　　“咳！这酒不错，陈大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