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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独走荆棘中 ...

  •   段承度在王导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别发火了,老王,生气伤身。”

      王导其实心里也明白出问题的是江戈,不是那个裸替的女孩儿,却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只能指桑骂槐。不过段承度的面子他还是必须要给的,于是瞪了一眼那个女孩儿:“段老师帮你说话了,这一次就先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聂闻朝着段承度鞠了一个躬:“谢谢段老师。”

      段承度摆了摆手,微微笑了笑:“没有事,好好演。”

      江戈在一旁听着,有一点不着痕迹地红了脸。

      倒是难得。

      他第一次有了不想被人看扁的冲动。

      聂闻冲着他弯了弯腰:“江哥,刚才不好意思了。”

      他笑着打哈哈:“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压根儿都没有注意到。”

      接下来的戏份里江戈倒是没有再犯错误了,一条便过,王导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只是一看到不在拍戏的顾念,他的脸便又黑了。

      段承度坐在他的旁边,而他的身旁是顾念。

      顾念看着段承度英挺的侧脸,冲他嘟了嘟嘴:“段哥,那个替身之前是怎么回事啊,把我的戏份都给弄乱了。”

      她长得娇娇柔柔,是那种看起来被溺爱着长大的孩子,撒起娇来便也格外得赏心悦目,就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妹妹,让人忍不住对她脾气好了起来。

      只不过段承度可能是一个例外。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有礼貌,其实不冷不淡:“她演得不错。”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念不高兴地鼓起了脸颊。

      讨厌。

      她喜欢段承度很久了,进娱乐圈也是为了他,可是真正见了面之后她才知道他有多难以接近。

      想到这里,她愤愤不满地瞪了一眼聂闻。

      不要脸的女人。

      等到聂闻今天的所有戏份都拍摄完毕之后,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她到更衣间换下了戏服,还给了剧组,穿上了自己薄薄的黑色羽绒服,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更白了,又套上了磨得发黄的运动鞋,走了出去。

      顾念的助理正站在一边等她。

      她冲那个姑娘点了点头:“小荷姐。”

      那个叫“小荷”的姑娘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将信封塞给了她:“这是给你的。”

      聂闻一摸厚度就知道不对劲儿,平静地看着小荷姐的眼睛:“小荷姐,我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是一场三千?”

      小荷看着她这样平淡的目光,有些不敢望着她漆黑的眼睛:“这……小聂,你知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顾姐这么吩咐的……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找顾姐去谈……”

      听到是顾念的嘱咐之后,聂闻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信封沉默地放进了双肩包里,冲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小荷姐。”

      顾念她是不能去找的。

      顾念是明星,是小花旦,而她自己却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甲。

      把她卖出去可能都不值多少。

      虽然顾念可能不会开除她,可是她依旧需要这份工作。

      这是她来钱最快的零工了。

      而聂闻很需要钱。

      她走到了一旁拿了一盒盒饭,却没有打开,而是将它包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这是她准备留给聂柔柔的。

      她让那个小姑娘五点钟就回家,毕竟不好意思在别人的家里呆到饭点。她不想别人占自己的便宜,自然也不会去占别人的便宜。

      至于她自己,聂闻之前在包里准备了一个干馒头,准备待会儿就着水吃下去。

      此时她正站在公交车站那里等着巴士,心里盘算着这个月聂家的开销,以及是不是要给聂柔柔添一件新的衣服。这个月底她还要等着交房租,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会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后果。

      她是可以将就,可是聂柔柔不可以,她还要上学。

      她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疲惫。

      李爱莉热衷于赌博,如果赌赢了倒是一切还好,如果赌输了就会被聂家成拳打脚踢,可是她本人就是不肯戒掉赌瘾。

      聂闻还记得,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那个时候聂柔柔刚出生,而李爱莉却拿着用来去医院以及买奶粉的钱赌个精光,被聂家成揍得骨了折。

      至于聂家成,他既不赚钱也不养家,一天到晚只是在家中躺着,偶尔和街坊四邻发生一下冲突,有几次还闹到了警察局。

      聂柔柔在这样的环境下被聂闻养大,胆子很小,身体也不好,隔三差五就病一回,上一次差点肺炎。

      聂闻只有二十岁,可是肩膀上却已经早早扛上了生活抛给她的重担。

      那是她与生俱来的累赘。

      她没有童年,没有少年,连现在的青春都要被她在日复一日的精疲力竭中挥霍光了。

      聂闻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从八岁开始,她便开始自己记账,算下了自己欠父母的所有钱,准备等这些钱还清之后就带着聂柔柔离开,也就算尽了被生养的一场恩了。

      虽然如果她自己可以选择的话,也许她宁愿不被生出来。

      反正很快了,很快她就能把债给还清了。

      到时候她就自由了。

      彻底自由了。

      正当她想着未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边来了一个人。

      聂闻抬头一看,却发现那竟然是段承度。

      他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带助理,尽管周围冷风不止,可是他依旧没有穿着那件夹克,还是那一件浅蓝的衬衫。

      此时他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烟盒,手指在那里反反复复地拨弄着盖子,看起来是想要拿出来一根点燃。

      可是他抬头,却看见了不远处的聂闻,于是收起来了烟盒。

      聂闻对他弯了弯腰:“段老师。”

      他也点了点头:“你是刚才的演员吧?”

      很多人说和段承度相处很舒服,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分寸,说出来的话也不会让人难堪。

      其实聂闻只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会出现的裸替,他却依旧选择叫了她一声“演员”。

      “是的,段老师。”聂闻礼貌地勾起了嘴角。

      段承度也对她弯了弯嘴唇:“演得不错。”

      “谢谢段老师的夸奖。”她冲他笑了笑。

      段承度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没有说话。

      就当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寒暄的时候,大巴终于迟迟赶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

      终于。

      她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聂闻又对他鞠了一躬:“段老师对不起,我得上车了,能跟您说话真的很愉快。”

      他从容地举起了手:“好的,一路平安。”

      只是在那辆大巴车要停下来之前,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向段承度走了过去:“段老师,刚才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忘记了,我能要一个您的签名吗?”

      段承度拿出了一支笔,看起来这种问题没有被少问:“想要签在哪里?”

      聂闻左看了看,又右看了看,有些舍不得自己的衣服,最后左右权衡之下伸出了一只手:“还请您签在我的手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握着她的手掌,提笔写上了自己的签名。他的字很好看,大气简洁,在女孩儿苍白的手掌上十分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段承度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放慢了节奏。

      她对他展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您了,段老师。”

      段承度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挤上了拥挤的大巴之后,聂闻特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段承度还站在原地。

      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

      她不追星,对他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见到了大腕儿又不要签名,总是显得没有那么真诚和热情。

      而且最后把手伸上去的肌肤相亲她也是故意的。

      段承度碰巧在那里撞见了她也许是一个巧合,可是她还是想要看一下,他是不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的意思。

      事实证明他有。

      他将她的手放下来的时候指尖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她的手背,最后碰到了她的手指。

      虽然他很绅士,可是聂闻长得漂亮,对这些事情自小敏感。

      刚才在片场的时候,他的目光她感觉到了。

      她当初想要做替身,其实除了当演员来钱最快之外,也是因为她喜欢演戏。

      聂闻在生活中冷着一张脸,在戏内却可以嬉笑怒骂,随意发挥。

      这对她来说相当于一种解脱。

      等她离开聂家之后,她说不定还可以见到段承度。

      现在的她自然不会觉得段承度从此会对她念念不忘,毕竟两个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总是需要未雨绸缪。

      万一呢?

      如果以后想要继续演戏,现在总是要准备起来。

      等她回到烂尾楼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她在大巴上站了一个半小时,累得连嘴巴都不想张开了。

      等她打开门的时候,聂柔弱正在塑料餐桌上面写作业,看到她回来之后眼睛一亮:“姐姐!”

      聂闻还是扯起了嘴角对着她笑了笑。

      聂柔柔看出来了她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爸爸和妈妈都不在,爸爸喝酒去了,妈妈在打牌。”

      她点了点头,将书包里的盒饭掏了出来,递给了聂柔柔。

      里面的饭菜虽然卖相不怎么赏心悦目,却至少还有几块肉。只不过聂柔柔没有吃,反而夹起来了一块,递到了她的嘴边:“姐姐吃。”

      聂闻摇了摇头:“你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聂柔弱却颇为坚持,一根细瘦的小脖子顶着脑袋:“姐姐这么瘦,应该多吃一点。”

      她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我累了,吃不下去。”

      这倒是真的,现在的她已经累到闻到一点油腥就想吐。

      “那好吧,”聂柔柔看上去颇为可惜地放下了筷子,将肉放进了自己嘴里,“姐姐,真好吃!”

      聂闻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这种盒饭是最低等的,毕竟免费发放的东西能有多好。可是聂柔柔从小到大与她一样,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连这一点廉价的饭菜都能觉得好。

      吃完饭之后聂柔柔清理了餐桌,拿过来了课本,缠着聂闻教她做题。

      等到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门把手被转动了,李爱莉的脸从楼道间露了出来。

      她看着聂闻的双肩包,嘴角怯懦地带着一抹微笑:“闻闻,今天应该挣了不少钱吧?”

      聂闻看了她一眼:“不多。”

      正当李爱莉再要开口的时候,大门忽然一下子被撞开了,露出了一个男人醉醺醺的身影。聂家成吐字不清,满嘴胡话,却精准无误地指着聂闻的包:“把它给我。”

      聂闻拿出了那张信封。

      聂家成把它抽了过来,撕开看了一眼,却发现只有六百:“怎么就只有那么一点儿!”

      她之前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把其余的一千四藏了起来。

      聂闻淡淡地开了口:“替身演员很多。”

      可是聂家成却丝毫不理会这个理由,突然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衣领:“我让你把钱给我!”

      她扫了他的脸一眼,摇了摇头:“我没有。”

      也许是这一眼或者这一句话激怒了聂家成,他猛地一把将聂闻摔在了地上,甚至能听见骨头撞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又是一脚踢了上去:“是不是你把钱给花了!”

      聂闻没有说话,想要反抗,却又被他一下推倒在地。

      李爱莉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睁着一双眼睛,不敢动弹:“闻闻,你就把钱给你爸爸吧,你一个小姑娘,花销小,用不了那么多钱。”

      她只是一直咬着牙不说话。

      倒是聂柔柔连忙跑了过来,拽住了聂家成的手臂:“爸爸,不要打姐姐了,不要打了!”

      兴许是最后把气出够了,聂家成停下来拳打脚踢,看着缩在墙角的聂闻,吐了一口口水:“扫把星。”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出去了,还将门摔上了。

      聂柔柔将聂闻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姐姐,慢点儿。”

      李爱莉看着姐妹两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逃一般地躲进了房间。

      是夜,聂闻看着斑驳发霉的天花板,捂着肚子上的乌青,想着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

      不然就对不起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放心,聂闻会好起来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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